长篇小说《武汉之恋》连载——之二十

2021年04月29日15:23    作者:阎志  

  卓尔创始人阎志所著的长篇小说《武汉之恋》(五卷本),时间跨越近四十年,起笔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武汉,落笔于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前夕。讲述了改革开放以来傲立于时代潮头的那些弄潮儿的成长经历及其情感故事。

  第四部:北方晴 南方雪(之五)

  21

  与雷华在交易广场的扶梯上擦肩而过的张中羽,径直上到二楼大堂。大堂中有一座几可乱真的水池,里面并没有水,而是完全用装饰地板砖做出来的效果,非常漂亮。之前在东莞工作的时候,张中羽来过香港很多次,但是进交易广场还是第一次。他原以为交易广场就是交易所,交易所就是交易广场,这次才发现交易所只是交易广场中一个很小的角落,更多的空间是对外出租的写字楼。

  他乘坐电梯上到二十楼,电梯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红山资本的红色山字形logo。一道玻璃门擦拭得纤尘不染,含蓄而坚定地挡住了他。门上设有密码锁,他也没找到门铃或电话,只好发短信给约好的沈总:“沈总好,我已经到了贵公司门口。”

  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位女士,把门打开了。“您是张总吧?”

  张中羽说:“你好,我是张中羽。”

  “张总,您请进。我们沈总现在还在开会,他请您先坐一会儿,稍等一下。”

  张中羽说:“好的,谢谢。”他跟随着那位女士进入一间小会议室。女士请他坐下,又取出一瓶矿泉水,放到他面前。“请您稍坐,沈总会议结束后,我就带他过来。”

  张中羽坐下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过问,他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窗子正对着维多利亚港,整个海湾一览无余。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维多利亚港静谧而亮丽,让他等待的心情也平和了

  很多。

  门推开了,那位女士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位戴眼镜的儒雅先生。她介绍说:“张总,这是我们沈总。”张中羽赶紧站了起来。

  沈总客气地说:“张总好,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们刚刚临时开了一个会,阿里巴巴的卫总对他们在香港上市的B2B业务股价表现不是很满意……”

  张中羽赶紧说:“那是大事,不能耽搁。”

  沈总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张总,我仔细看了你委托段总发给我的方案。我个人呢,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张中羽说:“谢谢沈总认可。我很早就注意到一个现象,在即将到来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智能手机iPhone用户会越来越多,大家的线上沟通方式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原先大家在网上用的交流软件主要是QQ、邮箱,但这些都是PC端时代的产物,我觉得应该基于移动互联网时代做新产品,便于大家随时随地进行交流、联系,就像用手机打电话发短信一样。”

  沈总用眼睛的余光一扫,看到了张中羽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说:“张总,你用的就是苹果手机。我想问问你,从你个人来看,这款手机会很快普及吗?既然你想要做的是一款基于智能手机的交流软件,那么前提是不是智能手机应该得到广泛使用才行?”

  “确实如此,沈总分析得非常准确。只有大量的人使用智能手机,”张中羽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手机,“比如苹果手机,才能催生基于智能手机的交流平台,智能手机的广泛使用也才有意义和价值。”

  沈总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用的是黑莓,没用苹果。而且据我所知,现在收入很高的中产人士才会购买苹果、黑莓。就拿黑莓来说,虽然不是智能机,也能收发邮件,还能登录QQ,我个人觉得使用起来很方便。”

  张中羽想了一下,说:“现在科技进步的速度,沈总应该比我更清楚,特别是手机的迭代非常快。以后随着不断地迭代,以及更多品牌的介入,我觉得智能手机会越来越普及,价格也会越来越便宜,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拥有大量用户。”

  沈总说:“你真的这么确定?”

  张中羽笑了一下,肯定地说:“沈总,我本人就是做电子产品的,在这个行业工作了十多年。还有段总。段总是我的老大哥,当初带着我们做电子产品,做了这么多年。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段总的市场感觉。”

  沈总点点头:“说起段总嘛,我是很佩服他的。段总确实每次都看得很准,无论是当初做电子产品,还是这些年在美国投股票,眼光都很准。这样吧,我再咨询一下行业内的朋友,征求一下几方面的意见,毕竟你要的是两个亿,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可能,我们就组一个专项基金,来支持你这个项目。如果我们放弃,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这一点还要请张总理解。”

  张中羽说:“谢谢。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早点回复我。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你们投不投,我都会继续做下去。”

  沈总说:“张总放心,不管结论如何,我都会尽快回复你的。我今天就约腾讯等几个公司的投资经理。”

  张中羽起身告辞:“沈总,那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

  离开了交易广场,张中羽顺着走廊一直走到海边。香港的商用建筑有一个特征,就是喜欢使用连廊。像中环一带的连廊,更是把每一栋建筑都连接起来。行人不用怕淋雨,也不用过红绿灯,就能通过连廊一直走到海边。张中羽心想,这种人性化的设计应该在内地大力推广,对公共空间的利用太有借鉴意义了。

  香港真是一座快节奏的城市。来往的路人行色匆匆,忙着上班下班,忙着赶地铁,忙着生活……估计没有人注意到穿着普通、一脸若有所思、正往海边走去的张中羽。他边走边想,不禁笑了起来:自己要找的投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却有时间操城市建设这份闲心。

  还没到海边,就闻到了海水的味道,清新又湿润。站在海边,看着海浪涌上来又退回去,张中羽心想,自己也应该慢慢放松下来。这二十天以来,他太紧张了,自从在受困雪中的火车上想到了这个创业方向,他几乎每天都处于极度兴奋之中,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已经达到了极限。昨天晚上为了项目的事情还忙了一个通宵,眼都没有合一下,今天上午又约了沈总,早早地赶过去。此时他已经精疲力竭,甚至有一点恍惚,好在被海风一吹,又恢复了清醒。

  张中羽回忆了一番自己刚才和沈总的交流,自忖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花了十几天工夫做成的方案,也说得非常清楚。他还和段总做了很好的沟通,段总目前人在美国,对这一项目很感兴趣,愿意支持启动资金。段总同时也提醒张中羽,这样一款软件要能够推广开来,不是小打小闹就能办到的,应该寻求更多的资金,才会增加成功的概率,不至于夭折。为此,段总还专门将他介绍给了红山资本的沈总。

  段总的提醒,张中羽当然明白。他第一次和雷华做杀毒软件的时候,就是因为资金不足,不得不含泪将充满朝气和潜力的精益公司解散。他深知资本的重要性,仅靠他自己的一点积累和段总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如果红山资本能够加入进来,并且成功说服几家实力雄厚的公司联投,一举解决资金的后顾之忧,他便有把握将这款软件成功推出。

  张中羽一路走一路琢磨,依旧深信自己的项目没有问题。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想法,在火车上他已经初步解决了技术架构,现在实现的路径也有了眉目,加上已经明确得到了段总的支持,至于沈总的态度,至少是认可了方案,并在考虑如何支持。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的预想之中。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加快脚步,赶到路边拦了辆计程车,返回酒店。

  22

  回到北京后,雷华开始安排工作交接,东岭软件的高层人员大多是跟着他工作了十几年、一起成长起来的同事,彼此很熟悉了。雷华在研发、销售、生产、行政、财务几条主线上更是悉心培养了得力的干将,工作交接起来比较顺利。他们得知雷华退休的计划,都很伤感,舍不得雷华正值年富力强的年纪便卸任。雷华安慰他们:“这是东岭软件的传统,也是东岭软件的核心竞争力。你们想想,刘总四十岁退休,我三十八岁退休,公司发展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蒸蒸日上。你们都比我年轻,更有朝气,更有想法,由你们来管理公司,肯定会更高效。我希望你们也大胆一点,能提出三十五岁退休的目标。”

  雷华接下来的工作便清闲了很多,以前一天开两次会,忙的时候更是从早到晚连轴开会,现在可以一周只参加两场重要的会议,甚至一周只需列席一次会议,再到一个月旁听一次月报……到了四月,虽然还没正式对外公布,但雷华已经基本处于退休状态,只是按照和刘总的约定,再等上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雷华开始从公司繁忙的业务中抽身,把时间更多地放到了家庭生活中。雷华觉得自己退休后的生活阳光明媚、无比轻松,比如在厨房给张红打下手,洗菜、切菜、递作料,也有了整晚的时间给孩子辅导辅导功课,周末一家三口悠闲自在地参观植物园和动物园。再没有没完没了的电话肆意打断他宁静的家庭生活了,他也不用风风火火地在妻女不舍的眼光中急急赶往公司,或者在出差时一再推迟归期。

  夫妻俩吃完晚饭出门散步的习惯依旧保持着。一次散步时,张红说:“暑假快到了。我准备了一个欧洲亲子游计划,这次雷先生应该有时间陪我们了吧?”雷华说:“我之所以退休,原本就是想着能够有多点时间陪陪你们。我有个提议,这次干脆就花两个月时间把欧洲四十四个国家都游一遍吧。”

  张红“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要去旅游还是去打卡?就算走马观花,两个月时间也没法走完这么多国家。”

  雷华一脸歉意地说:“这是我欠你们母女俩的。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时间带你们好好玩。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我想好好补偿你们一下。怎么样,雷夫人,我们这个暑假先一口气游遍欧洲,明年再去游览美洲,后年再去非洲?”

  张红笑着阻止:“没有必要吧?雷先生,我们是要去旅游,你不会把旅游也做成公司年表一样的规划吧?贪多嚼不烂,旅游也不是考察,不能走马观花。我们不如一年只去两三个国家,遇到特别喜欢的城市或景点,就待个十天半个月,沉下心来好好在当地体验,这不是更好、更舒服吗?”

  雷华想想也对:“你这个方案比较可行。意大利、德国、法国你们都去过了,那我们今年就去比利时、荷兰以及希腊这几个国家,好不好?”

  张红说:“我们就去希腊吧。我还想到圣托里尼岛上去住几天,看看那里的蓝色教堂。”

  雷华笑着说:“都听夫人的,我们就去希腊。”

  张红突然想起一件事,说:“最近我接到了校友会的一个活动通知。以前因为你没有时间参加,我也就再没去过,这次你要不要去一下?反正现在你也闲下来了。”

  雷华问:“具体是什么活动?”

  张红说:“武大的北京校友会要换届了。这可是一场大活动。”

  雷华有点犹豫:“我是不太喜欢凑这种热闹,我们能不去吗?”

  张红说:“我这不是看到你现在比较轻松,也有时间了吗?去参加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见到一些老同学。再说了,你当初决定下海,不也是跟出席了校友会有关吗?”

  雷华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那倒也是。那年陈东明他们三个师兄辞职,确实让我深受震动。好吧,这次我去参加。但是先申明一下,选谁做新会长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去当观众。”

  张红瞥了雷华一眼,说:“不是请你去当观众,你要当选民。”

  雷华说:“对我来说,选谁都一样。”

  这次校友会在湘鄂情酒店举办,声势颇大。湘鄂情的老板是武汉人,武大北京校友会换届选举的活动在这里举办,倒也是名正言顺。大厅里摆放了整整五十桌,等到雷华和张红进来的时候,里面人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按照在签到处领到的座位号,雷华和张红坐在三号桌。雷华入座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很像简威,那人正在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背影终于转过来,果然是简威。雷华连忙走过去,高兴地打招呼:“简总,好久不见。”

  简威也乐了:“这不是雷总嘛!雷总,我们真是咫尺天涯啊,多少年才能见一面。你这小兄弟自从软件卖火了之后就不投放广告了,也不来关照我的生意。”

  雷华一脸歉意,诚恳地说:“简总,你的广告生意供不应求,哪还谈得上需要我去照顾?不过说实话,我倒是真的非常感谢你当年对我们公司的照顾,不仅延期收广告费,还及时让我们播出。真是非常感谢,我心里一直都记得这份情。”

  简威大大咧咧地说:“我们都是珞珈山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雷华问:“简总,你现在怎么样?”

  简威说:“我早就改行了,不做广告了。你还不知道吧?”

  雷华说:“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清楚。我们公司自从那次在央视投放电视广告后,后来就没有再打电视广告了。你转什么

  行了?”

  “我现在做保险。”

  “你做什么保险?保险这事儿,我听说陈东明师兄在做,而且还做得挺大。”

  “我现在就跟着东明大哥。”

  雷华暗自揣摩,估计是简威的生意不太顺利,这才改了行,投奔了陈东明,便也没再多问。

  简威倒是快人快语,说起前因后果一点也不遮掩,竹筒倒豆子一般。“哎呀,我们做广告的嘛,纯属靠天吃饭。我这人也爽快嘛,客户都处成了朋友。我原来手头上的客户,都是做白酒的嘛,什么孔府家酒、秦池的老总,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是说大话,当年全国做白酒的,一大半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不是有几家做垮了嘛,但中央台的广告费必须得付,签了协议的嘛。没有办法,朋友有难,我不能见死不救哇,只能帮他们垫付了。我的钱不够,就向人借。这不把自己搞得也快破产了嘛!最后关头,还是东明大哥讲义气,二话不说收留了我。”

  雷华说:“简总,我还真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吩咐。”他想到自己只擅长编码,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做技术出身的,估计也很难帮上你什么忙。”

  简威说:“雷总,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感动了。你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CEO了,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说着,简威把雷华送回到三号桌上。

  大家很快都落座了。一号桌坐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听主持人介绍,都是武汉大学毕业的老校友,声名远播的大教授、大专家,还有两位五十多岁的,已经是部级领导。雷华看到郑华坐在二号桌,二号桌除了郑华,应该都是学校派来的代表。三号桌上坐的大多是和雷华一样做企业的,有一定社会影响力。雷华的左边坐着张红,右边却一直空着,卡位上写着“吴爱军”。菜都上齐了,吴爱军还没有现身,雷华心想,这个吴爱军不知是何方神圣,估计是不会来了。他不时跟张红聊着,偶尔还跟着同桌的人一起举杯。

  同桌还有一个叫黄作涛的。他早就知道雷华的大名,对雷华说:“雷总,久仰了。我现在也在做企业。”又向雷华简单介绍了自己。黄作涛原来在重庆工作,现在辞职到北京发展。

  雷华问:“黄总,你做什么?”

  黄作涛说:“我现在做环保。”

  雷华说:“环保好,不仅是朝阳产业,而且关系民生。黄总,你是高瞻远瞩啊!”

  黄作涛说:“我属于起步比较晚,但更铆足了劲求发展。我想上创业板,大概明年就可以递材料了。”

  雷华问:“黄总,想上哪里的创业板?”

  黄作涛说:“我决定选深交所,创业板。A股的流动性高

  一些。”

  雷华说:“是的,黄总的选择是对的。”

  黄作涛很高兴,说:“我敬雷总一杯。你是榜样,还请多多

  关照。”

  雷华连忙谦让,说:“黄总,你是师兄,客气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径直在雷华旁边大大咧咧地坐下。雷华估计他就是吴爱军了,微笑点头示意。

  吴爱军对在座诸人一一拱手,说:“诸位,真不好意思,我因为接待沈阳的市长,迟到了。”

  雷华问:“吴总,请问你是做什么的?”

  黄作涛连忙介绍说:“雷总,你可能不知道。吴总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地产老板。”

  雷华说:“不好意思,我对地产不了解。失敬失敬。”

  吴爱军说:“我还在起步阶段,还需要努力呢。”

  雷华看着吴爱军,心想这人倒很豪爽。

  过了一会儿,郑华过来打招呼,说:“爱军,你是姗姗来迟,让我们望眼欲穿啊。”

  吴爱军说:“没有办法,忙着接待,耽搁了。东明大哥吩咐的,我哪能不来!”

  郑华说:“请你参加校友会,没想到你还要赶场。”

  吴爱军不好意思地笑笑:“唉,没办法,没办法。”

  郑华说:“你这个生意做得好啊,顺势广场遍地开花了。你到北京的开局也不错,已经拿到两个盘了。”

  吴爱军谦虚地说:“才起步,才起步。这一次到北京,初来乍到,请兄弟们一定要多支持。”

  郑华说:“我们都是老兄弟了,有什么事儿尽管直说。”

  陈东明也过来了,高兴地说:“吴总!谢谢啊,感谢来参加我们校友会。我知道你从来是不参加的。”

  吴爱军讪讪一笑,说:“我本来就不是武大的嘛。”

  陈东明瞪大双眼,佯装生气,说:“怎么不是武大的呢?吴总,你说你不是武大的,那你是哪里的?”

  吴爱军老老实实地说:“我是水院的嘛。但是东明大哥你既然说了,一定要我来,我就来了。”

  陈东明说:“你来了,我很高兴。水院、武大向来不分家,你再强调自己是水院的就不应该了。郑总,你先不要走,我们三个兄弟一起干一杯。”喝完之后,他又添上酒,对三号桌的校友说:“来,我敬各位,欢迎大家来参加校友会。你们这桌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企业家,都做得不错。”他扫了一眼卡位,问雷华:“这位一定是雷华雷总吧?”

  雷华微笑着看向陈东明,说:“我是雷华,师兄好!”

  东明说:“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刚刚上市。了不起,为我们武大争了光。”

  雷华说:“师兄过奖了。”然后介绍身边的张红:“这是我太太张红。”

  陈东明说:“我知道这段佳话。你们是大学同班同学。果然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郑华说:“都有才都有貌。”

  陈东明说:“还是郑总会说话。我们新一届校友会,在座各位都要积极参加活动啊。”

  大家都一口应承。

  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大家一致举手通过,选举陈东明为新一届的武大北京校友会会长。很显然,陈东明也很开心担任这个职务。之后,陈东明又挨桌敬酒,叮嘱校友们:“请大家以后务必多参加活动。武大是大家的,有共同的青春记忆,有共同的成长汗水。这份精神纽带,我们一定要珍惜。无论人在哪里,武大都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选举活动落下帷幕,联谊活动再掀高潮。正如新会长陈东明所言,武大人流着相同的血液,天生就亲近。酒越喝越多,大堂也越来越热闹。先是同桌的人相互敬酒,接着是桌与桌之间彼此敬酒。同一届的人难得碰到一起,喝酒之余,还要忙着照相留念。雷华和张红遇到了好几个同班同学,久别重逢,大家非常开心。雷华也感动了,心里润润的。

  到了最后,好几个班级组团上去唱歌,像军训的时候拉歌一样,红歌、流行歌样样都有,连服务员都被感染了,在旁边奋力鼓掌。

  吴爱军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冯遥还没有休息,一直在等着他,看到吴爱军红扑扑的脸,心疼地问:“爱军,你今天又喝了几场?”

  吴爱军笑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两场,两场,不多,不多,高兴,高兴。”

  冯遥摇摇头:“一个晚上两场,还不多吗?我知道做生意难免要应酬,但你也应该注意身体。”

  吴爱军点点头,说:“我们刚到北京,不拼不行。现在我们拿到了两块地,顺势华府马上就有眉目了。”

  冯遥说:“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吴爱军说:“放心吧老婆,我自有分寸。”

  23

  原来,二〇〇八年年底吴爱军在武汉苦心争求的那块地,白白折腾了很久,最终还是毫无挽回的余地。一家“神秘”的公司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牌摘走了。只有吴爱军完全被蒙在了

  鼓里。

  吴爱军对此耿耿于怀,憋屈了很久,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他对冯遥心平气和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换个地方。”

  冯遥知道吴爱军心里苦,也相信他不会轻易被打倒,不过这个换地方发展的决定还是让她很意外:“离开武汉,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呢?”

  “到北京去。”吴爱军咬牙说。想当初他在北京铩羽而归,心里是认定北京与他八字不合的。现在杀个回马枪,也可见他决心之大,轻易不能动摇。

  “为什么要去北京?我们在武汉不是挺好的吗?”

  吴爱军说:“老婆,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要支持我。去北京,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冯遥看着吴爱军,没再说话。

  “你想想看,我们在武汉永远只是个地方企业,再有能力也只是个地方开发商。这次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们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外面的企业一来,我们屁也不是。就算我们到其他省市去发展,也只是一个来自湖北武汉的企业,气势不够,也不会得到当地的重视。我思来想去,只要去北京发展,做成北京的知名企业,我就拿到了全国的通行证。你说是不是?”

  冯遥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心里也明白,吴爱军说得虽然比较直接,但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也不好再劝他,只是提醒了一句:“那小路的学习……”

  吴爱军说:“老婆,你放心吧。等到了北京,我一定给小路找最好的学校。”

  对于这一点,冯遥是丝毫不怀疑的。吴爱军对小路的教育一直抓得很紧,而且也有这个能力。“既然你决定了,我都听你的。”

  吴爱军最担心的就是冯遥不同意。从做房产中介开始,他们就生活在一起,后来因为欢乐城项目,他孤注一掷,为了不连累冯遥和小路,才忍痛和冯遥离婚。现在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他可没想过夫妻两地分居的生活。冯遥如此通情达理,对这个决定更是毫无保留地支持,让他内心的纠结一下子烟消云散。他走过去轻轻将冯遥搂住:“我就知道,还是老婆大人好。”

  至于公司的事,吴爱军是更有把握的。第二天一早,他便来到公司,把大家召集起来,简单开了个会,当场宣布要将顺势地产总部迁到北京的决定。好在这段时间里大家也跟着他经历了很多事,大多数人对此都表示理解和支持。

  吴爱军说:“如果大家信得过我吴爱军,愿意跟我到北京的,热烈欢迎!工资翻一倍,吃住公司全包。不愿意去的,去财务多领三个月工资,好聚好散。无论大家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吴爱军都衷心感谢各位!”

  有人认为去北京公司更有发展前景,也有人觉得拖家带口走不了,最后一大半人都当场表态,愿意跟着他一起走。对于这个结果,吴爱军还是相当满意的。二〇〇九年二月,顺势地产的总部悄然搬到了北京。

  虽然受上一年经济危机的影响,地产行业整体下滑,但坏事也可能变成好事,看衰中也隐藏着机会,顺势地产刚到北京,就轻松拿到了两块地,算是开门红。吴爱军非常看好北京的商品房潜力,准备精心打造“顺势华府”这个项目,分别在北京的东边推出“顺势东府”,在南边推出“顺势南府”,借此打响“顺势”品牌。两块地的摘牌,也让吴爱军在北京的地产界有了小名气,很多人调侃说,这不是顺势,简直是逆势而行。除了少数人在等着看吴爱军的笑话,大多数人还是很佩服他的勇气。

  吴爱军本来就很少参加校友会这种活动,特别是第一次和陈东明他们创业被抓之后,他更不愿见到老同学和老朋友,总觉得脸上挂不住。只是他现在初到北京,最缺的就是人脉,不得不想方设法多认识一些人。他的计划是,趁房地产陷入低谷的时候多拿点地。此举虽然冒险,但他坚信房价会反弹,需求也会回来,到时候手中的地才是真正的奇货可居。他甚至描摹过蓝图,如果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让顺势地产在全国遍地开花。不过他也很清楚公司目前的财务现状,从武汉带过来的那点资金和当下的融资环境,并不允许他迈开大步实现理想。

  接到校友会的通知后,吴爱军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去,主要是想去见见陈东明,通过他开拓一下人脉,另外他也听说武大校友里面金融、银行的高管为数不少,如果通过校友会认识他们,也能争取更多的资金支持。他完全没想到校友会这么热闹,根本没有机会和陈东明深聊,好在该见的人都见到了,准备结交的两个行长和一个投资公司的副总,也认识了。吴爱军自我安慰,这趟总算没白来,至少为日后当面拜访争取到了机会。

  这一天实在辛苦,吴爱军从早到晚忙得像个陀螺,喝了两场酒,见的人加起来更是超过了五百个。回家与冯遥说了几句话,他便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冯遥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了脸和脚,衣服实在脱不动,才狠心把他叫醒了:“爱军,起来,到床上睡吧。”吴爱军半醒半睡地爬上床,冯遥在一旁心疼地看着,直到吴爱军发出了鼾声,她才关灯躺下。

  第二天吴爱军醒来已经九点,等他冲完澡,冯遥给他做的早餐已经端到了桌上。吴爱军的脑子还是晕晕的,问:“小路是不是上学去了?”

  冯遥说:“是啊。他上学前还进房间看了你,我没让他叫醒你,好让你多睡会儿。”

  吴爱军更愧疚了,说:“我每天回家都太晚了,都已经连续四五天没看见儿子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起来的时候他又上学了。这个星期六,我一定好好陪他去北京动物园玩。”

  看到吴爱军狼吞虎咽地吃着煮鸡蛋,冯遥怜爱地递上一杯热牛奶,说:“爱军,你慢点吃,小心噎着。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你昨天在校友会见到武大的领导没有?”

  吴爱军还在大口地吃着鸡蛋,含糊地说:“来了个副校长。”

  冯遥说:“小力今年研究生就要毕业了,如果找点关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留校,或者分到武汉大学附属人民医院或中南医院?”

  吴爱军停顿了一下,说:“这事儿我恐怕办不了。我是水院毕业的,跟武汉大学的领导从来没打过交道。”

  冯遥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个当姐夫的,从来就没想过要帮帮你的小舅子。”

  吴爱军笑了一下:“要我说,小力挺能干的,本科考上了武大,又直接读了武大的研究生,一点都没要我们操心。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小舅子,我这当姐夫的还真没操什么心。”

  冯遥说:“现在不是就要你操心了吗?小力毕业能留在武汉多好,在武大教书或者医院上班。到时候再把爸爸妈妈接到武汉,一家人就能在武汉团聚了。”

  吴爱军说:“武汉有什么好的?”

  冯遥瞪了他一眼:“你这人就是忘恩负义。你在武汉读了书,又在武汉东山再起,还在武汉遇见了我,生下了小路,你不感谢武汉,竟然还说武汉不好?”

  吴爱军说:“哎呀,老婆你又上纲上线了。我这么说也只是发发牢骚嘛。我这两天去拜访一下东明、郑华,他们是武大毕业的,东明的保险生意也做到了湖北,肯定认识校领导,我请他们找找人,好不好?”

  冯遥说:“这还差不多。”

  吃过早饭,吴爱军就给两位行长校友打电话。其中一位是工行朝阳区支行的副行长。对方得知吴爱军是做地产的,马上申明现在对地产没有兴趣,按有关政策感兴趣也不能投了,然后毫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了。

  吴爱军也不气馁,继续打电话。另一位是首都银行的大客户部副总经理,姓韩,对吴爱军也有印象,一口一个“大师兄”地叫着。

  韩总说:“大师兄,我跟你的看法一样。我也认为北京市场有巨大的潜力。有这么多北漂,这就是市场刚需,年轻人谁不需要房子住?”

  吴爱军很兴奋,大起知音之感,试探性地问:“韩总,我什么时候方便去办公室拜访你?”

  韩总乐呵呵地说:“欢迎大师兄。我今天下午在行里,你可以随时过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吴爱军吃过午饭,便驱车直奔首都银行总部,找到大客户部。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两人对北京地产市场的看法高度一致,聊得倒是越发投机。

  韩总说:“我认为现在确实是个机遇。房地产市场最被低估的时候,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尤其在北京,越多人持观望态度,就越可能杀出黑马。最大的黑马才有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

  吴爱军说:“韩总说得好,最大的黑马才有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我和你一样,非常看好北京现在的市场。”

  毕竟两人都是从珞珈山下出来的,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武大、东湖、珞珈山、热干面……越聊越亲切。

  韩总说:“吴总,我真的很佩服你。你身上有我们湖北人的血性,敢想敢干,是条好汉。不仅有能力,更有魄力,刚来北京就能拿到两块地,让人佩服。真神面前不说假话,你的项目我一定支持!”

  吴爱军更开心了,说:“韩总也是好眼光好魄力。只要投我,我一定会让你们银行获得丰厚回报。”

  送吴爱军离开时,韩总又说:“吴总,只要你需要,我们可以马上派下面的人跟你对接。”

  吴爱军说:“韩总,太感谢了。今天晚上你有安排吗?要不我们聚聚,喝点酒?”

  韩总也被吴爱军的爽快劲感染了,说:“今天是星期四。要不我们还是周末再约吧。”

  星期五一大早,首都银行大客户部一个团队真的来到了顺势地产公司,对接那两块地的融资方案,同时还提出会支持他们去拿新的项目。虽然韩总临时有事没来,吴爱军还是全程陪同,看得出这个团队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这一天的工作倒是结束得早,吴爱军难得早早回了家,告诉小路,明天带他去动物园。小路特别兴奋,到北京三个月了,他最想去的就是动物园。晚上睡觉前,他还缠着妈妈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一双新球鞋。

  周六一早,就在一家人高高兴兴出门时,吴爱军的电话响了,他本来不准备接,但一看是韩总的电话,马上接了起来。韩总亲热地说:“吴总,我现在在后海边一个小院子里,和几个朋友在这里聚会,打点小牌。你要不要过来聚一聚?我正好给你介绍两个朋友。”

  韩总要介绍的新朋友,估计也是银行界、金融界的人物。吴爱军喜出望外,连忙答应:“韩总,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小路解释。旁边冯遥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小路却天真地望着爸爸。“爸爸,我们是马上就要去动物园了吧?”冯遥看着吴爱军:“你跟儿子说,我们今天还能去吗?”

  吴爱军没有回答冯遥,而是蹲下来看着小路,说:“儿子,很对不起,爸爸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活动。今天我就不能陪你了。妈妈陪你去动物园玩,好不好?”

  小路虽然很不开心,轮流用脚尖碾着地面,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冯遥说:“那你先开车送我们到动物园,再去那边吧。”

  吴爱军为难地说:“那不行,去动物园和去后海是两个方向。那边约的客人都到了,我得赶紧过去,迟到太久的话,会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冯遥抿了一下嘴,明显很不高兴,但也没再埋怨,牵着小路的手,说:“儿子,妈妈陪你去动物园。去了动物园,你最想看什么?”小路瞬间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走在妈妈身边:“我想看长颈鹿,我还想看鳄鱼,我还想看老虎。”

  吴爱军坐在车上,看着母子俩往公交站方向走,心里非常歉疚,但是想到韩总组织的聚会,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油门一踩,直奔后海而去。

  24

  张中羽回到酒店,哪里也不敢去,一直等着沈总的电话。那本《孟子旁通》已经看完了,幸好包里还有一本冯天瑜的《封建考论》。他对书中论述的东西方古典制度的差异很感兴趣,以前因为时间太过碎片化,每次都只能看前面一部分,这次正好可以借机认真读完。读书是打发漫长等待的最佳方式。看累了,他就上网冲浪,偶尔在QQ上斗地主,换换脑子。

  见过沈总之后,张中羽决定在有结果之前暂时不去找第二家投资机构。他确实不喜欢交际,没隔几天便要向另外一个人重复向沈总说过的话,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他好几次想给沈总打电话,又觉得唐突,忍住了不打。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到了第五天,沈总那边还是没动静,张中羽再怎么沉稳也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担心他的方案尚存在很大的漏洞,一会儿怀疑沈总已经把他的方案彻底否决,只是忘记给他回话罢了。

  他不想就此坐以待毙。如果沈总不投,那他只能以手头现有的资金慢慢起步,中途撑不下去再找人投资或者出手卖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坚信自己的项目是很有市场的,也认识到这个项目是非常烧钱的。如果没有充足的启动资金,就吸引不到优秀的技术人员,而且为了将聊天软件研发成功,这样的技术人员少说要几百个,甚至可能要上千个。没有资金,没有人力,项目不要说半途而废,甚至很可能胎死腹中。想到这里,他只能仰天长叹。

  星期六晚上十点,沈总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如果再迟一天,张中羽人就不在香港了。他已经打算星期天先回深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他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沈总说:“张总,抱歉这么迟才给你打电话。我做了一些比较充分的分析调研,为此还请教了其他几个朋友。张总,你看,是不是我们再见面聊一下?”

  张中羽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满口答应。

  沈总问:“张总,你还在香港吧?”

  张中羽抹了一把汗,庆幸自己没有回深圳,说:“沈总,我这几天哪儿都没有去,一直在香港等你的电话。”

  沈总笑了,说:“很对不住,耽误张总这么长时间。张总,你看,要是你现在方便的话,我这就过去找你?”

  “好啊,没问题。”

  沈总到时已经午夜十二点。张中羽这几天等得心焦,书也看完了,网上斗地主玩几把就提不起兴致,开始转打桥牌,还跑到楼下买回了一堆报纸和杂志。房间也没有叫保洁,显得很杂乱,像妻子出差之后的家里一样。衣冠楚楚的沈总往房间里一站,张中羽更觉尴尬,说:“沈总,真不好意思,我这里太乱了。”

  沈总笑笑,说:“都是男人,我倒是觉得格外亲切呢。张总,为你的项目,这几天我见了一些人。深圳马总的意思,觉得做个人社交软件和国家的政策容易有冲突,但不介意跟投一点。像新浪、搜狐这几家门户网站,也流露出很强的投资意向。张总,你赶紧准备一下,做一个详细的提案。他们会在周一赶到香港,一起听你的提案。只要马总决定投,加上我们红山资本,按照段总之前说的,融资两个亿应该没问题。你准备一下。”

  沈总这么晚过来拜访他,显然是想在第一时间当面向他传达这个好消息。对此,张中羽感激万分,他心想,最好的回报当然是好好修订提案,将项目尽快落地,让投资人获得实实在在的收益回报。

  送走沈总后,已是凌晨两点,张中羽毫无睡意,迫不及待地给秦宇打电话:“这个项目很有希望提速。周一几位投资人会到香港来听提案。”秦宇也为他感到高兴:“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们。现在是你创业的关键时期,不要为其他事分心。可惜的是,我不能在你身边支持你。”张中羽说:“如果顺利的话,后面会很忙。”他深感歉疚,“也许就没法经常回去陪你们了。”秦宇也叹了口气,安慰他说:“你没有时间来美国,我们可以回去看你。都是一样的。”

  此时,窗外已是晨曦微明,他干脆不睡了,打开电脑埋头修改商业计划书。

  25

  为了顺势项目的规划审批,吴爱军在星期天晚上又连喝了两场大酒,回来已是十点半,醉醺醺的,走路都有些不稳。小路已经上床,但还没有睡着。趁冯遥打果汁,吴爱军径直闯进小路的房间,酒气顿时弥散开来。小路看见爸爸来了,很开心地要他讲睡前故事。他很想讲,但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有一只丑小鸭,不对,是一只白天鹅。飞走了,不对,是落在了地面上。好多鸭子围着他,用嘴戳他,还用翅膀拍他,把他赶到了池塘里。池塘里有很多青蛙,也呱呱地嘲笑他……”

  冯遥听到动静,进来劝住他:“爱军,你快出去,先去洗个澡。儿子到睡觉的时间了,不要影响他休息。”

  小路有些委屈地看着吴爱军,说:“到北京后,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没有给我讲过一个完整的故事,也不带我出去玩。”

  吴爱军听着,有一些难过:“下个星期,爸爸答应你,一定讲故事,陪你出去玩。”

  冯遥听着也觉得心酸。

  第二天吴爱军醒来后,小路又去上学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到对不起儿子,但一想到北京的项目推进得越来越顺利,还是获得了动力,觉得再辛苦也值得,毕竟这也是为了这个家。来北京之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可是不管多么累,第二天都要从头到脚信心百倍地出现在同事、客户、合作者面前,不敢稍有懈怠。

  开车去公司的途中,他想到陈东明或许能提供帮助,便打电话过去。陈东明上午正好有空,他当即掉转车头,直奔国民人寿保险公司大楼。陈东明待他很是热情,亲自下楼等候。

  进了陈东明的办公室,吴爱军开门见山地说:“东明大哥,我现在刚到北京发展,以目前的经济能力只能拿两块地。但我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想步子走快一点。希望东明大哥能够支

  持我。”

  陈东明说:“爱军,你还是应该先求稳,稳步发展,逐步升级。你现在能拿两块地已经很不容易了,切记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

  吴爱军说:“东明大哥说得是。但机遇就在眼前,也不能让它溜了。你们做保险,资金充足,能不能投点给我们顺势的项目呢?”

  陈东明说:“爱军,不瞒你说,我们此前还真没有直接投过项目,要投也是投资公司股权,投资的也大多是上市公司。”

  吴爱军说:“东明大哥,我完全理解,公司上不了市你的收益就小了。不过,你更应该投我们,顺势地产肯定是要上市的。”

  陈东明说:“爱军,你看这样行吗?我让下面的投资团队先去看一下你们公司和项目。”

  “好啊,谢谢东明大哥。如果能得到你的大力支持,我们就可以做快一点。”吴爱军在心里一直下着一盘大棋,“我准备用三年时间,把顺势地产带进全国三甲的行列。”

  陈东明一听,连忙劝说:“爱军,公司发展不比行军打仗,还是要稳扎稳打,不一定非要追求神速。你才到北京立足,很多情况不了解,稳一点好。”

  吴爱军信心满满地说:“东明大哥,你放心。这一次我知道分寸,绝对不会乱来的。”

  临近中午,陈东明让秘书在内部餐厅订餐位,要留吴爱军一起吃午饭。吴爱军很尴尬,说:“东明大哥,我一会儿还要去郑华那里,跟他约好了。”

  “已经到了饭点,去他那边不也要吃饭吗?这样,我把郑华叫来。你也要吃饭,我也要吃饭,他也要吃饭,干脆三个人一起吃嘛。”陈东明拿起电话,给郑华拨了过去。郑华听说吴爱军也在,答应马上过来,三个人就在国民人寿保险大楼的内部餐厅一起进餐。

  陈东明对着桌上摆放的空杯子说:“要不,我们还是来点酒,意思一下。”

  郑华马上解释说:“东明大哥主动要中午喝酒,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呀。”

  陈东明解释说:“这次不一样。郑华,你想我们三个人什么感情。我还记得我们当年第一次喝酒是在你家,为了创办拍卖公司,真是一筹莫展。一转眼都过了十几年,我们也都不年轻啦!”

  吴爱军说:“东明大哥的成就有目共睹,你现在已经是中国企业界的领军人物了。”

  陈东明谦虚地说:“这个谈不上,比我做得好的人多了。”

  “东明大哥太谦虚啦,就是有比你做得好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吧!”郑华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陈东明说:“只要认真踏实地做,肯定能成功。我跟你们说一句心底话,我呢,认定了此生只做两件事:拍卖和保险。认认真真地做,时间会证明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酒足饭饱后,陈东明送他们两人下楼。吴爱军不放心地问:“东明大哥,你看你的人什么时候来我们公司尽调?”

  陈东明说:“我让他们就这两天过去。”

  “谢谢东明大哥了。那我什么时候联系他们,定一下时间?”

  东明说:“我下午就会安排妥当。不用你操心,我会让他们直接联系你。”

  郑华在旁边说:“爱军你放心,东明大哥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这么多年的朋友,东明大哥的心意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吴爱军只好点头称是。

  和陈东明分手后,吴爱军转头对郑华说:“我坐你的车。”上车后吴爱军才扭扭捏捏地开口:“郑华,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小舅子在武大读书,今年研究生毕业。武大那边你跟东明都比我熟,能不能请你们找人说说情,把他安排在人民医院或者中南

  医院?”

  郑华说:“留校进医院这些事,东明说比我管用。”

  吴爱军说:“我不是找了他投资嘛,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再麻烦他。吃饭的时候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请他帮忙。我不能什么事都找他,这样不太好。”

  郑华笑了:“爱军,你还是太见外了。我们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的。这样吧,我先帮你打听一下,你把你小舅子的名字、专业发给我。”

  吴爱军又道了一番谢。

  第二天一早,吴爱军就接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对方自称是国民人寿投资部总经理段小建,按陈董事长的要求,今天上午带队来顺势地产调研,并说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公司楼下了。

  吴爱军马上打电话过去:“段总,不好意思,我现在人还没到公司。我让我们副总来接你。”接着又打电话给副总孙一鸣:“一鸣,你赶快下楼,国民人寿投资部的段总已经到了,被保安拦着不让进。你赶快去迎接。先让他们在会议室坐下。我马上赶过来。”

  孙一鸣和吴爱军的秘书祝小琴急忙下楼,把段总一行人接到大会议室。麻烦的是,北京上班早高峰这段时间路上是最堵的,车子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着,吴爱军恨不能生出双翼,飞到公司去。等他好不容易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会议室里,段总带着几位手下,都穿着工作服,打着清一色的蓝色领带,戴着“国民人寿”的司徽,坐在圆桌的一边,另一边是孙一鸣在那里陪着。

  吴爱军进门就致歉:“段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没想到你今天上午就过来。接到你电话时我正开车去首都银行办事,紧赶慢赶,因为堵车,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说着又把冯遥拉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冯遥,也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

  段总欠起了个半身说:“吴总,这次我们来看看你们公司,是因为陈董事长交代,过来看看有没有可能投资。”

  吴爱军忙说:“有劳诸位。”

  段总说:“吴总,我刚才找孙总要贵公司过去两年的报表,孙总说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吴爱军说:“段总,我和你们陈董事长,是老同学和老朋友了,我们之间还要查什么账目吗?跟你说句老实话,我们才搬来北京,原先的公司在武汉直接办了注销。北京是新成立的公司,你要的两年的报表,我们也没办法给你准备。”

  段总惊讶地说:“你们没有报表?没有报表的新公司,原则上我们是不可能投资的。吴总,陈董事长说你做地产这几年很成功,我没想到我们这次奉命前来尽调,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吴爱军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报表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但我们公司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做账,规规矩矩交税的。这一点,请段总你放心。另外,我们公司的战斗力很强。你看我们的孙总和外面的兄弟们,首先对公司很忠诚,然后个个优秀、高效,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绳。我们还刚拿到了两块地。以这种速度,三年进全国前三, 五年跃居中国房地产第一,完全有可能超过

  万科。”

  正说着,祝小琴敲门进来,给吴爱军送来一碗面条。吴爱军生气地说:“这时候上这个干什么?没看到有客人吗?”

  祝小琴委屈地说:“吴总,刚才冯总在路上说您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我便给您买了一份面……”

  段总见状,起身说:“吴总,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商量商量。”

  吴爱军着急地说:“那尽调的事?”

  段总说:“我想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回去我们商量一下,再向陈董事长汇报。”

  吴爱军说:“那好,我就等段总的好消息。”遂起身和冯遥、孙一鸣一起把段总一行人送到了电梯口。吴爱军又坚持送到了楼下,送他们上了车:“请你们一定好好考虑。我们的团队很团结,有战斗力,前途无量。而且中国地产绝对是有未来的,中国人什么时候都喜欢买房嘛。”

  段总离开之后就再无消息。一周过去了,倒是首都银行的韩总那边进展很快,他们许诺说,只要项目土地证办下来,就会立即跟进。贷款事宜总算是有了一些突破,不过还是远远不够。按照吴爱军的构想,今年顺势地产要在北京拿下十个项目,在全国十个主要省会城市落地开花,目前这点资金杯水车薪。如果陈东明的人寿保险愿意成为股东,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吴爱军还是嫌慢,他是急性子,总觉得屁股冒火,哪里也坐不住。眼看又到周末,他在星期五一大早便打电话给韩总,提出要陪韩总打两天牌,韩总自然同意。星期六牌友们便开车到通州一个度假村住下来,周日吃过晚饭才散。吴爱军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又没陪成小路。冯遥很生气,觉得他不应该对孩子言而无信。“小路睡着了还说梦话,在梦里央求你带他去动物园玩。”吴爱军也很自责:“老婆,对不起。现在正是吃紧的时候。我向你保证,等忙完这段,我一定陪小路去动物园。”

  一觉醒来,吴爱军顾不上吃早饭,开车直奔国民人寿保险公司,快到楼下时打电话给陈东明说:“东明大哥,我刚好经过你公司楼下,你方便吗?我想上来看看你。”

  陈东明说:“你等一下,我让我的秘书去接你。”

  吴爱军说:“不用,我自己上来就行。”

  陈东明说:“秘书不去接你,你自己上不来。”

  吴爱军这才明白,原来国民人寿保险大楼安保森严,进门和坐电梯都要刷卡:“好的,那我等着。”

  一个小伙子很快下来,把吴爱军接到了七楼,径直带到会客室。等了大概一个小时陈东明才过来,一见面就说:“爱军啊,真是不好意思,周一上午有例会。我也是看到你的电话才接了,别的电话我都一概不接。只能等到开完会才能来见你。”

  “东明大哥,我知道你是最忙的。再说,我也是临时想过来看你,所以没有提前跟你说。”吴爱军小心地看着陈东明,说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东明大哥,我想跟你汇报一下,现在首都银行也表态支持我,我们的项目很有前景的。你这边的段总也过来做了尽调,不知道结果如何,你们是不是准备投一些?东明大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个项目一定会有个非常好的回报。另外,我们还准备在主要省会城市做地标,以商业营运开发,同时做住宅。我们的商业项目可贷款融资,我们的住宅变现也快,我们要同时启动北京十个项目,全国启动十座城市……”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但是陈东明打断了他,说:“爱军,我一直想着我们什么时候聚会,再跟你回个话。”

  吴爱军急切地说:“东明大哥,你尽管说。”

  陈东明说:“我们段总的团队去尽调了,他们不是很看好。”

  吴爱军着急了,说:“怎么会呢?我认为地产现在已经有复苏迹象了,再有一年时间楼市肯定会很火爆。东明大哥,你放一百个心,房子绝对是刚需,对我们的团队你也不必担心,我们都是一群拼命三郎,敢打敢拼,绝对能打硬仗。”

  陈东明说:“爱军,你让我怎么说呢?换作是别人的话,我们不投就不投了,也不会给回话,也不会解释。你是我这么多年的兄弟,肯定和旁人不一样,即使不投,我也必须对你说清楚。情况是这样的。段总他们去了你的公司,觉得公司管理不是很规范。爱军,你要理解我们。保险公司投资的一定要是正规公司、规范公司。”

  吴爱军说:“东明大哥,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那我们马上规范起来,让段总满意,不就可以了吗?”

  陈东明说:“那也只能等你的公司规范之后,我们才能投。到时候,我们会再来尽调。爱军,不瞒你说,虽然我们之前在地产行业做过一点投资,但是对纯地产公司入股是非常慎重的。保险公司要跟着国家的政策走,我们是受监管的,而且监管很严,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么说吧,这次肯定投不了你了,希望你理解。至于我个人的情况,你也知道,虽说我是董事长,但也只是一个股东,另外还有很多股东。另外,我也要尊重我下面的人,像段总他们,让他们做事就要依靠他们、信任他们。事实上,投不投是他们研究后决定的,我个人是不能干涉的。”

  吴爱军心里凉了一大截,但依然想争取一下:“东明大哥,你就不能支持一下我吗?以你个人的名义入股也可以啊。”

  陈东明说:“爱军,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个人只投两类公司。一个拍卖,一个保险,其他我都不投。顺势地产这边,要投也只能由保险公司投,他们有专业的眼光。这是我的做事风格。”

  吴爱军一下子像醒悟了,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陈东明挽留说:“快到中午了。还是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们把郑华叫来,兄弟们再聚一聚。”

  吴爱军说:“东明大哥,饭就不吃了。下次我们再聚,我回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

  陈东明知道他着急融资的事,也没有勉强,把他送到电梯口:“真不好意思。爱军啊,你一定要理解我。”

  吴爱军说:“我理解。东明大哥,我心里一直是感激你的,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在我起步的时候支持了五十万元。”

  陈东明说:“那本来就是你的中介费用,是你挣到的,不是我支持的。”

  就这样,吴爱军极其失落地离开了国民人寿保险大楼,完全不想开车,在人行道上步行了二十分钟,最后拨通了郑华的电话:“郑华,你在哪里?我想去你那里坐坐。”

  郑华说:“我在办公室。你直接来国贸SOHO。”

  吴爱军刚走到首都剧场,离国贸SOHO还挺远的。

  郑华说:“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在等司机的时候,吴爱军又仔细盘算了一下。陈东明这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仅有一家首都银行,资金肯定远远不够。在北京,他认识的人有限,想要筹措到更多资金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想到北京房市的灿烂前景,他心急如焚。当郑华的司机接上他,车子快开到国贸SOHO时,他又改了主意,打电话给郑华:“郑华,我就不上去了。你下楼请我吃个饭吧。”

  郑华说:“好的,正好到吃饭的点了。那我们就先找地方吃饭。”他在就近的中国大饭店的中餐厅订了位置。郑华点菜时,吴爱军垂头丧气地进来了。郑华问:“怎么了,爱军?这么消沉,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吴爱军说:“我刚才去见了东明大哥。”

  郑华说:“你先不用讲,我来猜一下结果,你碰壁了。”

  吴爱军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东明大哥这么精明,他应该知道这个北京房地产市场大得很啊!”

  郑华说:“算了吧爱军,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明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做保险自然需要稳健一点,我很理解;这个项目你花了很多心血,你也是有十足的把握,不愿意轻易放弃,我也能够理解。”

  吴爱军说:“你小子!什么事都能理解,谁都能理解。”

  郑华想了想,又说:“爱军,你看这样行不行?东明不投我来投一点,只是我的公司规模小,不像东明大哥财大气粗,我手头资金有限,就投两千万吧。”

  吴爱军很激动,说:“两千万,也不少了。郑华,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谢谢你雪中送炭。”

  郑华摆摆手,说:“谢什么谢?咱们之间不言谢。我是真心认可你,也看好这个项目。不过另外那件事我就帮不上忙了。我联系过武大的副校长了,他说现在留校非常严谨,要经过层层选拔,而且进两个附属医院必须要博士及以上学位。要不,你让你的小舅子再读个博士呗。”

  吴爱军说:“郑华,难为你还记得这事!没办成也要谢谢你。当年我最难的时候,你去了我们家。现在我重新创业的时候,你又来支持我。能交到你这个兄弟,我值了。”

  虽然没有如愿拿到陈东明的国民人寿保险公司的投资,但吴爱军并没有调整自己的目标,他硬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家家地找,一家家地谈,最终一家有美国和新加坡资本的公司终于决定投他们,答应给出的入股总额度达到二十亿元。在资金到位以后,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吴爱军在北京又顺利拿下了三块地,同时在全国范围里优选了五座城市进行布局。一时间,吴爱军的顺势地产风生水起。

  孙一鸣曾建议吴爱军:“吴总,我们要不要在武汉投一个?”

  吴爱军很干脆地回答:“不投!”

  26

  张中羽工作起来很不要命。接下来的白天、黑夜、白天,他一分钟也没有休息,直到完成了提案的所有准备工作,他又马上打电话给沈总,说自己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做提案。电话一挂断,他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沈总很快也联系好了投资人,电话一打进来,张中羽就醒了。沈总说:“张总,我已经联系好了。你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红山资本会议室来,届时几位投资人都会出席你的提案会。”

  从构想到设计方案,张中羽是做了充足准备的,虽然他平时不善言辞,但提案时显得非常自信。

  随着苹果手机的出现,马上会迎来智能手机时代,这些移动的终端都将成为每个持有者获取信息的主要来源,以后传递信息的不再是电视、报纸这些传统媒介,因此他想做一款软件,产品名字也起好了,叫“友讯”。他计划做成APP,智能手机可以下载应用软件。这样一来,大家便能够通过手机端,在上面发布自己的感想,分享自己的图片、文字甚至是视频,而且朋友们都能看得到。

  参会的曹总来自内地一个新媒体投资平台,问:“这和美国的Twitter差不多吧?”

  张中羽说:“有相似之处,但也不完全一样。”

  “哪里不一样?”

  张中羽只好回答:“‘友讯’更加大众化。”

  “‘友讯’还没有推出来,我们怎么知道它小众还是大众呢?”

  另一位投资人李总站出来替张中羽解了围,说:“所有近些年比较成功的商业互联网,不都是和国际上的,特别是美国的模式有点接近吗?比如阿里巴巴和亚马逊。我倒是觉得,相似没什么问题。”

  他这么一说,张中羽倒是觉得更有信心了:“对标美国的Twitter,能够帮助我们清晰地看到‘友讯’的优势。因为中国目前还没有这种交友软件,‘友讯’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曹总频频点头,看来他也不反对相似度。

  这时一位姓张的投资人又问:“既然是对标美国的Twitter,恕我直言,那为什么是你呢?如果是QQ的人来做,不是更好吗?”

  张中羽说:“张总好,我也姓张。我想,解释为什么不是QQ的人来做其实很简单,因为站在你们面前的人是我。我不仅提出了这个想法,而且还准备了可以向在座各位汇报的提案,如果在座的几位感兴趣,愿意投我,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能开始做了。这些都是我能够展示给各位的优势。另外,我本人是学这个专业的,不仅有多年从事这个行业的工作经验,也在美国待了好几年,我对专业的熟悉程度和对这种趋势的关注、了解,足以证明我是最合适的人。”

  张中羽平时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但他知道这一次的提案非常重要,所以准备得非常充分,也很自信,这是他少有的这么外向的沟通。

  这次提案的结果非常成功,三位投资人当场决定投资这个项目,加上他和段总的启动资金,已经有了三个亿。

  会后沈总笑呵呵地问:“张总,你觉得现在资金够了吗?”

  张中羽高兴地说:“完全够了。我原来预想的是能够募集两个亿就差不多了。如果没有人投资,哪怕只有我和段总的几千万启动资金,我也准备开始干了。”

  沈总说:“做这样的项目,钱少了肯定不行,必须多多益善。我看你的方案,是准备把公司放在深圳。我觉得这样挺好,深圳那边创新人才多。对了,你办公室找到没有?”

  张中羽说:“办公室我早就找好了。”

  沈总很吃惊,说:“张总好气魄。看来你真的是打定主意,不管找没找到钱都要干了!”

  张中羽说:“是的。我当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和几个伙伴都敢开始创业。现在情况好多了,我和段总已经凑了几千万,再加上您这边的支持,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当然了,今天一下子添加了好几个投资人,也是挺好的。”

  沈总说:“张总,有你这个劲儿,这事准办得成。我相信你。你准备怎么回深圳去?”

  张中羽说:“我准备坐专线车,从皇岗口岸过去。”

  沈总很热情,主动说:“这样,我用我的两地牌车送你。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张中羽也就没有推辞,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便坐上沈总的车。回到深圳,他来到此前已经租好的办公室,随即打了几通电话。他先叫来了张龙。张龙是低张中羽两届的师弟,专业技术能力很过硬,毕业后就来了深圳,在华为技术部搞研发,张中羽直接把他挖过来,委以技术总监的重任。又叫来了郑秀丽。郑秀丽是朋友介绍的,在一家外企公司做财务。张中羽安排她过来做财务总监。

  晚上张中羽请他们两位吃饭,敬酒时说:“我们三个就是‘友讯’的核心。以后要辛苦你们了。”张龙和郑秀丽也非常感谢张中羽的信任。

  接下来张中羽加快了招聘速度,三天之内就招聘了二十五名员工,有一半是华科毕业的,有的在华为工作过,有的在腾讯工作过,有的在深圳当地电子厂工作过。大家愿意跳槽来到“友讯”的理由都很简单,一是带头人张中羽也是华科毕业的,二是“友讯”的待遇确实很好。

  张中羽对郑秀丽说:“我们只有把工程师的待遇提起来,把创业者的待遇提起来,新成立的‘友讯’才能够留住人,让他们安心攻克难关。”

  以华科人为主的新同事们也很快感受到了张中羽的魄力。“友讯”虽然是新公司,但公司上下一心,凝聚力已经很强。

  张中羽坚信,只要大家共同努力,一定能成功。为了及早推出“友讯”软件,他决定要继续招聘精通算法的工程师。

  张龙问:“我们大概需要多少做算法的工程师?”

  张中羽伸出了一只手,张龙说:“五十个?”

  张中羽说:“五百个。”

  “这么多!”张龙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考虑过成本没有?这么多工程师,光每月的工资就是很大一笔钱。”

  “这笔钱花得值。”张中羽非常肯定地说,“在互联网时代,时间永远是第一位的。”

  “现在算得上是互联网时代吗?”

  “即使现在还不是,也会马上到来的。”

  27

  又到月底,吴爱军计划再请韩总和他的几位朋友去度假村待两天,顺便商量一下如何加快合作进程。他先打电话给一起打过牌的佟总,佟总过了很长时间才接电话:“吴总,我最近都不方便啊。我现在在国外考察。”

  吴爱军只得作罢,说:“佟总,那我下次找时间再约您和韩总。”

  “韩总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吴爱军大吃一惊,正想询问韩总那边出了什么情况,佟总已经挂断了电话,好像不愿意多说。吴爱军坐不住了,心里直犯嘀咕:“韩总会出什么事?韩总能出什么事?”他马上找出韩总助理的电话,电话还没接通,却听到自己办公室一阵喧哗。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进来两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你就是吴爱军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看到检察院工作人员,又听到这样的话,吴爱军一下子慌了,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汗来。眼前的这一幕太熟悉了,多年前警察就是这样把他带走的。他意识到不妙,说:“请你们等一下。”然后一头钻进办公室里的独立卫生间,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郑华。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能给郑华打电话求助了。虽然吴爱军紧张得语无伦次,但郑华还是听明白了,一时间也来不及追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反复安慰、嘱咐他:“爱军,你不要急。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配合,不要隐瞒,不然会吃亏的。我一会儿去找东明大哥,我们会想办法的。”吴爱军急得都快要哭了:“郑华,我就指望你和东明大哥了。可千万别让我再坐牢啊!”郑华心里苦笑,看来吴爱军也是急糊涂了,见到穿制服的公检人员就联想到坐牢。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吴爱军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他怕什么呢?可问题是,他也真怕吴爱军一时糊涂,重蹈覆辙。

  孙一鸣和祝小琴待在办公室外面,眼睁睁地看着检察院工作人员把吴爱军带走了。

  郑华接到吴爱军的求助电话后,第一时间找到陈东明。陈东明哀叹了好几声:“这个爱军,糊涂啊,糊涂啊!”郑华说:“东明大哥,我觉得爱军不至于这么糊涂。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违法了,可能会找我帮忙,但绝对不敢让你知道的。”陈东明沉默了片刻,觉得郑华分析得有道理,便说:“但愿如此。我们现在就去他家。他的公司刚搬到北京,就出了这样的事,他的老婆不知道该急成啥样了。”

  当陈东明和郑华赶到吴爱军家里时,冯遥正瘫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孙一鸣和祝小琴在一旁安慰着。

  冯遥看到陈东明和郑华来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大哥,郑华,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好他。他天天早出晚归,说是谈生意,筹资金,我管不住他呀……”

  陈东明说:“弟妹,你先不要哭。爱军不会无缘无故被检察院带走,到底出了什么事,平时应该会有蛛丝马迹。”

  冯遥止住哭,默想最近这段时间吴爱军的行为举止,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说:“他做什么从来不和我说,只是每天忙得不见人。我们娘儿俩他都顾不上管了。他说周末要陪孩子去动物园,说了好几次都没能兑现。”

  陈东明心里一动,问:“他以前也这样吗?”

  冯遥说:“在武汉的时候,他答应孩子的事都会做到的。只是到了北京后,才几次三番让孩子失望、伤心。”

  陈东明说:“估计他是忙公司的事。对了,周末他去找谁,你有没有印象?”

  冯遥想了想说:“名字不知道,应该是银行里的领导。”

  “他最近有没有动公司账上的钱?”

  “我是公司的财务,钱都是由我管着的。他每周取一些钱,倒不是太多。平常他有各种应酬,花的钱都差不多。”

  “那还好。”陈东明说,“弟妹,你也别着急。我估摸着,爱军这次不会有事。我马上再托朋友打听一下,也许就是让他去做份笔录。弟妹你就在家等我消息,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是啊弟妹,还有我和东明大哥在,不会不管他的。”郑华也安慰道。

  吴爱军没想到自己又摊上事儿,关键这次还不明不白。在检察院的车上他反复琢磨,依然想不出头绪。好在陈东明找人给他捎话儿:“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什么也不能瞎说。”

  在审讯室里,调查人员不怒自威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你和韩成栋的事老实交代。”

  吴爱军这才确定是韩总出事了。他忙说:“韩总怎么了……”

  “什么韩总?韩成栋!”调查人员吼了一句。

  吴爱军忙说:“是是。韩成栋,我和他打交道并不多。我们只是喝过几次茶,吃过几次饭,打过几次牌。”

  “仅仅只是打牌吗?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吗?”

  “我们是校友。老同学正常应酬而已,确实没送过他东西。”

  调查人员又问:“那你们总共打过多少次牌?”

  吴爱军说:“肯定不超过十次。我刚到北京,在今年的校友会上才认识韩总,慢慢开始交往。”

  调查人员并不相信,又问:“你们平常在什么地方打牌?”

  吴爱军说:“有时在后海的茶室,有时是郊区的度假村。”除此之外,他对韩总确实所知有限,不管调查人员怎么审问,实在交代不出什么。调查人员没找到吴爱军向韩总行贿的具体证据,按参与赌博处罚,在拘留了十五天之后,也就把吴爱军放了。

  冯遥、陈东明、郑华接到通知后,开车过来接他。冯遥见到吴爱军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又是埋怨又是心疼,上去在他胸口上狠狠捶了一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垂落下来。

  吴爱军站在那里,任凭她捶打,说:“老婆,我对不起你,让你和孩子担惊受怕了。老婆,我错了。”冯遥只是捶打,只是掉泪,也不和他说话。

  上了车,郑华说:“爱军,我们一会儿直接去牛街吃火锅吧,给你去去晦气。”

  陈东明坐在副驾驶,他回过头说:“爱军,好在这次你没有和韩总牵扯过深,要不然真的会很麻烦。现在国家严查贪污受贿,苍蝇老虎一起打,我还真怕你为了贷款融资的事,会铤而走险。你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吃一堑长一智,你不能再栽在这上头。”

  吴爱军羞愧不已,连连点头:“我错了。我一定汲取教训,不再让东明大哥失望。”

  “我也不是教训你。咱们兄弟一场,我不能眼看着你待在悬崖上,也不伸手拉你一把。你白手起家,创下这份家业不容易。现在老婆孩子跟你来了北京,你得好好反省反省,改掉急于求成的冒进心理。”

  “东明大哥说得是,我真的是再也不敢了。”

  郑华说:“爱军,我们是三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创业方面,你确实应该多听听大哥的建议。做生意,成功很难,失败却很容易。你得三思而后行,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想想公司里跟你的那么多兄弟。你一个人出事,家庭和公司都会受影响啊!”

  吴爱军嗫嗫嚅嚅,他看见冯遥冷着脸在一旁生闷气,不敢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吴爱军连干三杯,向冯遥、陈东明、郑华规规矩矩地道歉。

  冯遥还是不想理他,坐着一言不发。

  “老婆,你不要吓我。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你千万不要不理我啊!”吴爱军吓坏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司,为了你和小路啊!”

  陈东明说:“爱军啊,你以后做事还是要求稳,不要急于求成,任何事都可以慢慢来,千万不要冒险。你现在也知道急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一旦出了事,你让他们母子俩怎

  么办?”

  冯遥听陈东明这么一说,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从结婚到现在,你真的管过我和孩子吗?你的公司比我们娘儿俩重要,你还是守着你的公司去过吧。我算是看透了,这个家里,有你没你都一样。我们离婚吧,我带着小路,还是回我们的武汉去,你留在北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吴爱军更愧疚了,说:“老婆,是我不好,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过田路大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

  不提田路还好,一提田路,冯遥哭得更大声了。

  吴爱军一下子傻眼了,“啪啪”打了自己两巴掌。

  陈东明和郑华赶紧起身,一个劝冯遥,一个拉住吴爱军。

  陈东明说:“弟妹,你看,爱军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

  冯遥呜呜地哭着:“东明大哥,你不知道,他在武汉已经扔下过我们母子一次。我是真寒心了,不想再跟着他担惊受怕了。我每天为他担着多少心,他不回来我都不敢睡觉,就怕他在外面会出什么事。我们自己有多大能力就去赚多少钱,他却一次次地不走正路。”

  郑华也看不下去了,对吴爱军说:“爱军,这次你确实也让我很失望。以前的事,你自己受到了教训,我和东明大哥也都已经原谅你了。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你没有受到牵连,也就是因为韩总事发得早,不然还真不好说。你让我们怎么再相信你?你要当着我们的面发誓,从此以后规规矩矩做人,再也不能乱来了!”

  吴爱军说:“是是是。我对天发誓,我吴爱军再不知好歹,天打五雷轰!”

  看到吴爱军发出毒誓,郑华又劝冯遥:“弟妹,我看爱军这次也是真心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以后你们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他爱和谁过就和谁过,我是不相信他了。我的孩子也不能有这样的爸爸,这样的人能教育出个什么样的孩子!我这次是铁了心了,非离不可!”

  吴爱军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看到桌上切羊肉的刀子,猛地抢到手中,在胳膊上用力划了一刀:“老婆,这样总可以了吧?”

  一时鲜血直流。冯遥“啊”了一声,一把抱住吴爱军:“爱军,你怎么这么傻!”

  陈东明和郑华也傻眼了,他们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吴爱军依然这么有血性。

  冯遥着急地说:“大哥,我们赶紧送他去医院……”

  28

  不到半年时间,张中羽的“友讯”软件就顺利上线测试了。他们先在公司做了内测,得到了一致认可,段总、沈总也非常满意。但张中羽觉得大家对测试版的反应不是很兴奋,离他的预期还有不小的距离。他认为内测要更严格,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产品,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力排众议,决定暂时不公布,也不投放市场。

  与此同时,张中羽听说微博也要推出来了,目前已经到了测试阶段,他心里更是着急。如果“友讯”内测体验达不到最佳,得不到大家发自内心的喜欢,就是有问题的,也说明原先版本还存在更多需要完善的空间。

  为了加快软件完善速度,他又一口气招进了近一千名工程师。大家加班加点地重新计算、编排、研发,一遍遍地测试,但仍然存在漏洞。随着投入的增加,烧钱的速度也更快了,眼看三个亿就快耗尽了,但还是没达到让张中羽特别满意的程度。他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张龙和郑秀丽那边也快顶不住了。

  沈总更是坐不住了,隔几天便打电话来,催促张中羽,说:“张总,我理解你追求完美的态度。不过,时间也是金钱啊!这款软件至少从投资人这边看,大家都很满意。既然都已经差不多了,就赶紧推出来吧。”

  张中羽说:“不行,我还得再试试。‘友讯’不能只让投资人和研发人员满意,关键要看市场满意不满意。”

  沈总快崩溃了:“张总啊,我话里的意思你难道还听不出来吗?那么多人投了钱,他们可不会耐着性子陪你一起等下去的呀!”

  张中羽当然知道,这些投资人看不到回报,一定没有耐心等下去。不过他还是想做到尽善尽美,为此还专门打电话给段总:“老哥,请你一定要理解和支持我,再多给些时间,我保证能做出一款体验最好的。”

  段总也了解张中羽这位老部下的个性,表态说他本人是没意见的,再多时间也没问题。

  没过多久,沈总又来电话催了:“张总,我们一定要抢在微博之前推出来,不能再等了。再说,资本的力量肯定是远远大过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再怎么坚持,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张中羽仍旧很固执:“沈总,我们不是在比赛跑步,跟谁先推出谁后推出没多大关系,关键要看市场反馈和认可。‘友讯’一旦推出来,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沈总反驳说:“张总,市场先机也很重要。现在钱快烧完了,但你的产品还没推出来,大家都只能干着急。投资人每天打电话催我,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把他们找来一起开个讨论会。”

  “好吧。”张中羽也知道拖不下去了,“如果这样的话,我愿意当面说服他们。”

  让张中羽失望的是,名义上是讨论会,其实是通知会。几位投资人早就统一了口径,宣告了他们的两点诉求:第一,再不推出的话他们就撤资;第二,前期花掉的钱,张中羽必须连本带利一起赔偿。

  这也意味着,张中羽如果不听他们的,不仅创业会失败,本人也会背负数亿元的债务。

  好在段总一如既往地支持张中羽。段总人在美国,以电话会议的形式参加了讨论会,他一再替张中羽做保证,让大家再安心等待。曹总、张总都给段总面子,虽然同意暂缓撤资,但已经非常不看好“友讯”的前景。

  散会后,段总又打电话给张中羽,说:“中羽,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后面的事都要看你自己了。”

  张中羽还是很感激段总,说:“我知道。谢谢老哥。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随着微博推出后广受欢迎,投资人对张中羽的意见更大了。尤其是年轻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微博,很多明星都成了大V,“友讯”的问世却依然遥遥无期。张中羽也下载了微博,体验后坚信“友讯”的提升空间更大。如果微博都这么受欢迎,“友讯”一定会成为爆款的。不过投资人的失望日甚一日,张中羽还能等到“友讯”顺利上线的这一天吗?

  29

  吴爱军从拘留所出来后,决心痛改前非。他回到公司,第一次当着全体员工的面,向他们真诚地道歉,希望他们能再相信自己一回,踏踏实实、规规矩矩地把公司做大做强。

  星期六早上,吴爱军敲了敲小路的房门,走进去。“儿子,今天想去哪儿玩啊?”

  “爸爸,你有时间陪我了吗?”

  “以后都有时间。你说想去哪儿,爸爸就带你去哪儿,好不好?”

  “哇哦,老爸你太棒了!”

  冯遥也走了进来,说:“发生什么好事啦?小路你这么开心?”

  吴爱军转身拉住冯遥的手,说:“老婆,以后我一定会多花时间陪你们。”

  冯遥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笑容。

  周末两天,吴爱军果然没有食言,和冯遥带着小路逛了故宫、颐和园,爬了长城,但小路还是觉得不尽兴,他还想坐摩天轮,开卡丁车,玩鬼屋探险……还想有更多好玩有趣的体验。吴爱军如梦初醒,他还是应该回到初心,继续好好打造顺势欢乐城,为更多小朋友创造一个可以玩耍可以学习的场所,建成“童话世界”,让他们都能拥有一个金色的童年。

  说干就干,吴爱军先和冯遥一起把公司账目报表理得清清楚楚,这样也便于以后融资,紧接着又和孙一鸣等几位业务骨干四处联系投资和找地。功夫不负有心人,顺势地产的多个项目同时开工,影响力急遽提升,融资也更快速了。

  这一天,吴爱军一边吃晚饭一边看新闻,看到恒大接手了广州足球,他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有钱还能这么干。吴爱军本来就是个球迷,大学的时候还是校足球队的替补,看得心痒痒:“要不要我也去搞支球队?”因为他在北京发展,第一想法便是接手北京的球队。他立即安排孙一鸣想办法去联系国安球队的负责人,开始有滋有味地构思起“顺势足球”的前景。

  孙一鸣前后忙了三天,无奈地向吴爱军汇报:“吴总,咱们也不是这一行的,找了很多朋友,都没能联系上!”

  吴爱军说:“我知道了,看来这件事还是得找东明大哥。”

  晚上他请郑华、陈东明吃饭。陈东明也没推辞,见面时开门见山地说:“爱军,你找我有什么事?”

  “东明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无事献殷勤……”

  三人哈哈大笑。

  “是这样的大哥,我平时不是喜欢看球吗?我想着能不能把国安收过来?”

  “这不可能吧!”郑华很意外。

  “别一惊一乍的,广州足球不也被恒大收了吗?”吴爱军不服气地说,“恒大是搞地产的,我也是搞地产的。他收购广州足球,我就收购北京足球。”

  郑华说:“吴老板财大气粗。我只能佩服。”

  “那不一样。”陈东明说,“不是有钱就能把足球搞好。”

  “爱军,你干吗要搞足球呢?”郑华很不解地问。

  “有了足球,影响力就不一样了。现在除了地产界,没多少人知道顺势。我把国安足球一收,这名字就叫出去了。”吴爱军兴致勃勃地说着。

  看得出来,吴爱军的野心依旧不小。但收购足球也不是坏事,只是难度不小,陈东明也不好意思直接泼冷水,说:“爱军,我可以先找内部人问问,给你牵个线。具体你自己去谈。”

  “好好好,谢谢大哥了,我就知道找你准成。”

  “我可不敢保证。”

  “大哥愿意帮我打听,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个星期后,陈东明打电话给吴爱军:“爱军,足球这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了。人家那边压根不同意,连谈都不想谈。这也是好事。毕竟足球是个烧钱的玩意儿,现阶段有这钱还不如多开发个好项目。”

  吴爱军说:“大哥,接足球不会影响做项目,而且对项目的推广还有很大帮助。”

  陈东明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实话:“爱军,我就直说吧,对方是大国资,是瞧不上你。”

  吴爱军一下子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东明赶紧安慰他:“爱军啊,你还是先把你的地产稳稳当当地做好,足球、篮球以后肯定有机会。”

  吴爱军闷闷地答应着:“我知道了大哥。我听你的就是。”

  经过这几次折腾,吴爱军倒是更拼命了,公司运行越来越规范。吴爱军的地产事业顺风顺水地做起来了,到了二〇一〇年年底,中国的省会城市都有了顺势欢乐城。他也没忘初心,在天津和广州各做了一个“童话世界”。

  30

  沈总约张中羽见面好好聊一聊,两人在深圳华侨城订了位子喝茶。沈总带来一个好消息,说:“这两天我找到了马总,他们对你这个项目很有兴趣。”

  张中羽的眼睛顿时亮了,说:“好啊,他们准备怎么投?”

  沈总为难地说:“不过马总的意思是,准备把项目收到他们那里去,由他们总部直接做。”

  张中羽一愣,问:“什么意思?”

  沈总说:“马总愿意整体收购你的项目。”

  张中羽说:“这肯定不行。我这次回国,就是想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孵化一个点子然后把它卖掉。我对整体出让没兴趣。”

  沈总说:“你再好好想一想。现在他们愿意出的价还不错,你也会有二十倍的收益。这样一来,你绝对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了。”

  张中羽说:“我对钱没有太大追求。我本来在美国生活得挺好的。说到财务自由,早年我跟着段总做电子产品的时候,传统意义上我的财务已经够自由了。我现在只想做我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儿。”

  沈总有点着急了:“张总,等你拿到这笔钱,完全可以再想别的事儿做。”

  张中羽不高兴了:“你认为还会有这样的好机会吗?”

  沈总说:“可是我们现在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了。你现在还不推出APP,资金链就要断了。到时候,接盘的人都找不到。”

  张中羽急了:“谁说没办法做下去?你刚才不是说马总很看好吗?这至少说明我们的产品还是很有价值的。”

  两人越说越激烈,沈总无奈地提高了声调:“怎么跟你说呢?是这样的,这个项目在你手上,就靠我们的这点资金支持,做到今天说实话已经很不错了。但是问题和困难也是明摆着的,不可能做大。恕我直言,我们都分析过了,觉得你不可能做成功。”

  张中羽仍旧固执地说:“大家的看法不同,这个也不能强求。反正我坚决不卖。”

  话不投机,沈总不愿意再无谓地争执下去,于是起身离开,说:“你考虑一下吧,我们明天再聊。但是马总那边比较急,确定能收购我们整个项目的话,他们就不用自己组团队了。收购不了的话,他们决定自己组团队来做。你别忘了,马总本来就是‘友讯’的投资人,‘友讯’的底层逻辑、技术进展他都了解。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做社交联络的,而且研发方向很明确,应该说他们更有能力做好。到时候就算你把这项目攥在手心里,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张中羽很生气,冲着沈总的背影喊道:“我不会考虑的。”

  回到住处,张中羽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意识到马总既然给了这么高的估值,愿意花这么多钱来买,就证明了产品的价值。这多少是一些安慰。张中羽觉得有必要和几个一起创业的同事再聊聊产品,于是叫了十几位骨干,一起消夜。这十几位骨干,有三个是华南理工毕业的,有两个是清华毕业的,其余都是华科毕业的。一聊又聊了一个通宵,全是围绕着怎么把“友讯”的体验感做得更好。

  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手机里有四五个未接电话,都是段总的,张中羽赶紧回过去:“老哥,昨天消夜我喝多了点,睡到现在才起来。”

  段总说:“我知道,一猜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平时可不喜欢睡懒觉。中羽,我还是跟你直说吧。昨天老沈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每次都打了半个多小时,要我帮着劝劝你,把产品卖给马总。你是反对卖掉‘友讯’的,对吧?”

  张中羽说:“是的,我坚决反对卖。老哥,你肯定是支持我的吧?”

  段总说:“我肯定是支持你,我本来就是冲着你投的,还真没想过要靠这个东西赚钱。我只是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中国需要这么个东西,我们自家兄弟肯定应该投。我后来也跟沈总说,希望他尊重你的意见,毕竟这个项目因你而起。但沈总一再说,生意首先是生意,有钱赚就行了,别人给了投资的二十倍估值,这已经很不错了,让我劝你不要太死心眼。他还告诉我,他卖定了,就算他得不到另外几家投资人的同意,形成不了多数决议,但是以后你做什么他都会投反对票,让你寸步难行。你融资他不同意,你做什么他都不同意,这个项目肯定也就做不下去了。”

  张中羽说:“怎么能这样做呢?这不是耍流氓吗?”

  段总笑了起来:“资本就是这样子,可不能理想主义。”

  张中羽说:“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太不负责任了。”

  段总说:“我想还是应该给你打个电话。中羽啊,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既然他们会针对你,逼得你做不成,逼得你只有卖,那还不如顺势卖掉。否则等到最后大家都赌上气的时候,就得不偿失了。不如趁最好的时候卖掉,实现利益最大化,对所有人都有个交代。中羽啊,你就不要再赌气了。”

  张中羽说:“老哥,我不是赌气,我真想做成。”

  段总说:“中羽啊,这个‘成’字要看怎么说。有句老话叫‘功成不必在我’,如果最后这个项目马总买去了,肯定会做得成,他做‘成’跟你做‘成’,有什么本质区别?”

  张中羽一时语塞。

  “相反,你拿着这笔钱,现在的压力就没了,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当然,我还是会尊重你,你说不卖,我也一定不卖!但是我建议你,好好考虑考虑。”

  放下电话,张中羽的情绪再度低落,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一直开到了前海,但见四周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田野和荒地,完全看不到前路。张中羽黯然神伤,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没有出路了吗?他把车子停在边上,周围空寂无人,他憋不住喊了几声,却连回音都没有。

  张中羽开着车回到办公室,叫来技术总监张龙和财务总监郑秀丽,说:“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们,马总要收购我们。我们面临着一个选择,卖还是不卖?”

  “马总要收购我们!”张龙又惊又喜。

  郑秀丽说:“那可是一棵大树,我们攀上了挺好。现在资金紧张,我正愁这个月工资怎么发。马总要收购我们,真是太好了!”

  张中羽说:“你们先听我说完。第一,他们要整体收购,是要把我们整个项目、整个公司都收走,我们所有的人都过去成为他们的一个部门。他们显然很看好这个项目,志在必得。第二,如果我们不接受他们的收购,我们的五个股东里面有三个股东已同意被收购,他们虽然不能决定出售公司,但是他们将不再支持公司融资,不再支持公司做出的任何发展方面的决策。也就是说,他们会逼着我们,要么按照他们的意图卖,要么我们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郑秀丽跳了起来:“这不是无赖吗?哪有这样的投资人?”

  张中羽说:“情况就是这样的。现在我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两个说卖我们就卖。你们说不卖,那我们再商量办法。”

  房间里面忽然静下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听着这冷雨声,张中羽的心情反倒越来越平静了,他专注地看着外面一滴滴落着的雨,似乎真的把决定权交给了他的同事,好像无论什么结果都跟他没关系了。

  过了好一会儿,郑秀丽看了一下张龙,说:“我先说吧。我支持卖。这样的话,首先张总你会有很大一笔收益,其次我们所有开发人员都不会失业,还能继续干这个事。而且到了马总那里,平台更大。我想所有人,除了我们三个之外,都会同意到那边去吧?”

  张中羽看着张龙。张龙一直低头坐着,以掩盖眼睛里的湿润。“我们毕竟奋斗了一年多,”张龙长叹一声,“从二三十人开始,现在有了上千人,我们能就这样不干了吗?”

  张中羽说:“到那边还能继续。”

  张龙说:“那我就明白了。卖吧,过去吧。”

  张中羽说:“我现在脑子里全没想法。你们支持卖,我也就明白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卖就卖吧。”

  做出决定之后,张中羽发了一条短信给沈总:“沈总,我同

  意卖。”

  沈总的电话马上就来了,又恢复成了那个曾用自己的车送张中羽回深圳的热情洋溢的沈总。“中羽啊,你这么做就对了。把‘友讯’卖给马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向马总提议,在软件推出来的时候,应该保留‘友讯’的名字。马总也同意了。”

  张中羽冷冷地说了声“谢谢”。

  沈总仍然很热情地说:“张总,钱收到之后,我们要不要去趟南极?当年你登过珠峰,这次我就陪你一起到南极看一看。”

  张中羽说:“我目前没这个计划。”

  沈总说:“张总,你什么时候想去了,一定要告诉我。另外,你以后有什么新的想法、新的创业,我都愿意投你。”

  张中羽说:“目前还是先和马总办理收购的事情吧。”

  沈总说:“我知道,我会抓紧的。”

  到了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张中羽完成了“友讯”项目的交割。虽然他的账上多了一大笔现金,但他的“友讯”从此之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冬天,南方又下了一场大雪。钢铁水泥的城市银妆素裹,陷入静寂之中。马路上原本潮水般的车流变得稀少。火树银花不夜天,蓦然回首,张中羽顿起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此身何在。

  张中羽想,好在天气终究会放晴,南方的积雪也终将会化去。

  2020年4月3日,初稿完成于武汉

  2020年5月10日,完成二稿

  2020年6月17日凌晨,完成三稿

  2020年6月26日夜 ,1~15节改定于武汉

  2020年7月21日,16~30节改定于武汉

  (本文作者介绍:卓尔创始人,长篇小说《武汉之恋》作者。)

责任编辑: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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