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任故宫“看门人”:被误读的单霁翔

卸任故宫“看门人”:被误读的单霁翔
2019年04月09日 18:54 新京报

  卸任故宫“看门人”,被误读的单霁翔

  在网络空间和紫禁城宫墙里,一直存在着两个单霁翔:一个是诙谐幽默、金句频出、深谙传播之道的“网红”;另一个是踩着布鞋,随时巡视在宫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院长。

  4月8日,执掌故宫博物院7年的院长单霁翔退休,敦煌研究院院长王旭东接任。这一时间,距单霁翔“将一个壮美的紫禁城完整地交给下一个600年”的愿望,还剩一年。

  作为“网红”的单霁翔,得到了广泛关注。他甚至被称为“改变了中国文博的官员”。但与此同时,单霁翔也不断“被误读”。

  他曾自述,成为“网红”并非初衷,而是“被网红”。最重要的事,是让故宫的古建、文物和观众更有尊严。相比“网红”,故宫人更应该是国宝的守护人。

  2月19日,故宫首次举办夜场活动“上元之夜”,单霁翔提前来到午门等候夜游活动开始。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网红”与“守护人”

  单霁翔在任这些年,“网红”在故宫批量诞生。

  从修文物的王津,到故宫文创、口红,再到文化活动“上元之夜”等等,故宫屡屡在互联网上掀起波澜。

  2017年,故宫网站访问量达到8.91亿,186万多件藏品影像信息全部上网。今年元宵节的一场“上元之夜”夜场活动,3500张门票引来3000多万人抢购。

  单霁翔本人,如故宫内部人士所言,成了故宫最大的“网红”。他的“金句”和“段子”广为流传,1000多场演讲走遍全国。

  但是,“网红”这个标签,并未得到单霁翔本人的认可。

  单霁翔曾公开表达过自己是“被网红”的辩解。他希望,“大家不要只关注我们活泼的萌萌哒的网红一面,更多的工作是文物和开放本身”。

  2012年单霁翔上任时,作为世界规模最大的古代宫殿建筑群,故宫长期以来开放区域只占30%,186万余件文物藏品99%沉睡在库房,观众虽多,但八成都是沿着中轴线看皇宫,很少能体会到故宫是个博物馆。

  那时候,观众进故宫,一个突出的感受是:累。几乎所有观众都在中轴线摩肩接踵,整个紫禁城找不到几把座椅,想看清楚昏暗宫殿的内部陈设,得使劲把脸贴上窗玻璃,冬天哈气在玻璃上,雾蒙蒙一片。

  单霁翔感到痛心,他认为这样的境况,“让观众、文物和故宫都没有尊严”。

  7年时间,他不断寻找问题并逐步改进。到他卸任时,故宫开放面积已达到80%以上,8%的文物将可以同时展出,观众有了更多参观选择;宫里增设古色古香的座椅和树凳,能供1万多名观众同时休息。

  同时,经过大量试验,证明对古建无害的LED光源点亮了殿宇,观众再也不用紧贴玻璃向内窥探。

  文物也有了“尊严”。与《我在故宫修文物》同期,故宫文物医院落成,现代化文物修复室里可容纳200位专业“文物医生”,先进的仪器设备将为每一件修复文物建立电子病历。

  “我总说文物是有尊严的,如何让他们在外貌、收藏、展览这些物理空间上获得尊严,是我们‘看门人’和‘守护人’的分内事。”单霁翔说。

  2017年2月12日,单霁翔在“故宫讲坛”讲述故宫变革。两个小时里,单霁翔的段子、笑话引得掌声不断。新京报记者 浦峰

  “商业化”与“去商业化”

  频繁走红为故宫带来了流量,也带来了过度“商业化”的质疑。

  就在年初,“上元之夜”便因灯光设计过于绚丽而引发争议,有人认为其风格与故宫庄严肃穆氛围不符。太和门上,还打出疑似以藏头形式显示的两家灯光照明和布景赞助企业名称,被指有违国际博协博物馆职业道德。这是故宫近年来受到的较大的一次负面舆论。

  对于故宫的商业化,单霁翔称,故宫不仅不以商业化为目标,反而致力于“去商业化”。

  2013年,单霁翔就曾撰文指出,对于博物馆来说,市场营销是一把“双刃剑”,既对博物馆的运营和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同时也使博物馆面临商业化的威胁。

  文章提及,“博物馆的市场营销,与生存压力有关。博物馆的经费不足是世界性问题,即使在发达国家,也有许多博物馆为此困扰。我国大多数博物馆的运行经费主要依赖政府拨款,只能解决博物馆基本生存问题,远不能满足发展需要。具体到故宫,国家每年拨款54%经费,剩下46%要靠自己挣。”

  博物馆的市场营销,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资金问题。另一方面,单霁翔认为,实际上市场营销的意义与价值远不止于挣钱,这也是博物馆深入了解观众需求、吸引观众,从而尽可能满足观众需求的过程,“市场营销是观众与博物馆之间交流的桥梁。”

  在单霁翔看来,故宫商业化是事业发展需要,但是并非重头戏。故宫的工作重心始终是文物修缮和展览策划,所有合作都是为了更好地传播故宫文化,与故宫员工的收入并不挂钩。

  数据显示,2018年,故宫14处商家退出宫墙,今明两年还将继续“去商业化”,经营类活动陆续退出宫墙。今年9月随着合同到期,故宫古装拍照也将退出,腾出的空间作为观众休息场所。

  2018年6月9日,故宫,单霁翔在和孩子们一起体验非遗制作。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改革者与继承者

  2012年,单霁翔上任故宫博物院院长时,故宫刚经历“十重门”舆论危机,展品被盗、文物损坏、开办会所……亟待重塑形象。

  7年来,故宫不断涌现新变化。重磅展览相继开办、年轻观众不断涌入、文创产品扎堆走红,令人惊叹的创新力,让故宫成为国内文博领域当之无愧的标杆。

  很多人印象里,故宫是自“改革者”单霁翔到来后,才变得好玩、有趣。

  不过,单霁翔多次表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故宫的今天得益于前几任院长栽下的树苗,他赶上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例如将于2020年完成的古建大修,这项故宫博物院近百年历史中最大的古建修复工程,历时18年,正是郑欣淼上任之时启动的,将贯穿三任院长任期。

  再比如故宫的学术研究。张忠培时代起恢复了故宫学术传统,引进大批高等院校专业人才,开创宫廷考古。郑欣淼则提出了“故宫学”,将故宫古建、文物、宫廷历史文化遗存、明清档案等作为主要研究范畴。

  单霁翔延续了“学术故宫”的路径。现在故宫的学术研究贯穿在故宫各项工作中,2018年养心殿大修之前,故宫各部门花费3年时间,拟出33项专项科研课题,逐一研究。2013年成立的故宫研究院,如今形成一室(研究室)、一站(博士后科研工作站)、二十六所共28个机构的学科布局。

  单霁翔任期末的一次亮相,就是集中发布了故宫研究院的一批学术成果,他称之为“博物馆发展的不尽源泉”。

  “我是故宫第六任院长,每一任院长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单霁翔说。

  2018年9月17日,单霁翔在“太和·世界古代文明保护论坛”开幕式上演讲。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他也是“学生”和“讲解员”

  2017年夏天,深受单霁翔尊敬的故宫前院长张忠培逝世。在追思会上,单霁翔数次哽咽落泪,这是这位热情的院长为数不多的伤感时刻。

  每一年,单霁翔都要到张忠培家中,坐在书桌旁,像学生一样请教问题。从2012年到2015年,他连年为张忠培张罗举办寿宴,对其感情颇深。

  单霁翔曾回忆,在故宫大高玄殿修缮工程的开工仪式上,当天下着雨,郑欣淼院长讲话时,单霁翔给他撑伞;张忠培老院长讲话时,郑欣淼给他撑伞。“我想,这体现了三任院长间的传承精神。”

  他对老师吴良镛也感念颇深。他曾告诉记者,2015年《千里江山图》布展时,他专程空出半天,推着吴良镛的轮椅,陪伴老师观看这幅名作。2017年,《千里江山图》展出前,他又赶在布展期间,推着老师看画。

  单霁翔一直自称故宫看门人,而非掌门人。如今卸下看门人职位,将来何去何从?

  他自认为是一名故宫讲解员,在故宫前6年讲解了近2000场。“我退休以后想来当一名志愿者,到时候希望面试的时候手下留情。”他笑言。

  新京报记者 倪伟 编辑 陈思

责任编辑:鲍一凡

博物馆 故宫 单霁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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