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车费改争议中前行：自律公约能否确保"报行合一"?

　　“报行合一”行业自律 商车费改争议中前行

　　宋文娟 曹驰

　　2018年对于中国的财险市场来说似乎是一个拐点。受车险保费增速下降影响，2018年前11个月，财险保费增速同比继续下滑，仅为12.08%，而单月保费增速仅5.49%。

　　2018年4月，银保监会放开广西、陕西、青海3个地区的商业车险自主定价改革试点，试点期为1年。市场曾预测，其他地区将很快进行商业车险自主定价。2018年8月，为解决手续费乱战，行业走向了“报行合一”，车险手续费水平被严格限制。

　　然而，报行合一实施不久，市场即传出一些保险公司已突破了费用限制，个别保险公司通过广告费、宣传费等科目暗度陈仓、套取费用返点。2018年12月，中国保险行业协会（以下简称“中保协”）发布《中国保险行业协会机动车辆保险自律征求意见稿》，开展全国层面的行业自律。要求各险企严格执行“报行合一”、强调“不做假账”、加强增值服务管控、鼓励监督举报。

　　而在规模导向和业绩追求冲动下，车险行业冰冻三尺的积弊仍然难以破除。

　　三年费改

　　此轮商业车险费率改革始于2015年2月。《关于深化商业车险条款费率管理制度改革的意见》提出，建立标准化、个性化并存的商业车险条款体系，逐步扩大财产保险公司商业车险费率厘定自主权，加强和改善商业车险条款费率监管。

　　在此轮改革前，商业车险条款分为A、B、C 3个，分别对应人保财险、平安产险和太保产险3家公司。其他保险公司可以根据自身需求选择这3家公司的任意一个条款费率来使用，3家公司的条款大同小异，费率差距也不大。

　　2015年3月，《深化商业车险条款费率管理制度改革试点工作方案》提出，黑龙江、山东、青岛、广西、陕西和重庆6个地区作为第一批商业车险条款费率改革试点的地区，从2015年4月1日起申报商业车险条款费率，而这6个地区的新商业车险条款费率也在6月1日开始使用。

　　在2016年1月1日，天津、内蒙古、吉林、安徽、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四川、青海、宁夏、新疆12个地区启用新的商业车险条款费率。

　　同年7月1日，北京、河北、山西、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江西、海南、贵州、云南、西藏、甘肃、深圳、大连、宁波、厦门等地区开始使用新的商业车险和费率。

　　在2016年铺开使用中保协的示范条款之后，2017年开始允许保险公司对费率进行调整。2017年6月，原保监会下发《关于商业车险费率调整及管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即在使用中保协商业车险示范条款的基础上，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拟订自主核保系数和自主渠道系数的费率。在通过下调自主核保系数和自主渠道系数之后，若是优质的车主意味着其能享受到极低的车险折扣，如深圳最低折扣系数达到了0.49。

　　2018年3月，原保监会发布《关于调整部分地区商业车险自主定价范围的通知》，将车险费率再一次下调。通过自主核保系数和自主渠道系数两个指标，在四川地区最低能达到0.42，比之前深圳的0.49要更低一些。

　　同年4月，银保监会将青海、广西和陕西3个地区纳入商业车险自主定价改革试点地区，试点期为一年。2018年9月，青海、广西和陕西全面放开自主系数。

　　报行合一：上收费用空间

　　如果说此前的车险费率只设定了上限和下限空间，是一种放权市场的行为。那么，车险报行合一则是费用空间的上收。由于车险条款相同、费率空间也相同，不少保险公司高费用抢业务屡禁不绝，也给车险经营带来亏损压力。

　　2018年上半年，人保财险、平安财险、太保产险和国寿财险4家巨头提议行业设定统一的商业车险手续费上限，允许中小保险公司在其基础上最多上浮5%，并实施“报行合一”，即报送给银保监会的手续费用，必须与实际执行的政策保持一致。

　　2018年7月，银保监会发布《中国银保监会办公厅关于商业车险费率监管有关要求的通知》，要求各财产保险公司应报送手续费的取值范围和使用规则。而所谓手续费，即向保险中介机构和个人代理人（营销员）支付的所有费用，包括手续费、服务费、推广费、薪酬、绩效、奖金、佣金等。其中，新车业务手续费的取值范围和使用规则应单独列示。

　　2018年8月1日，由前九大财险公司领头，在全国33个地区正式开始实施“报行合一”，行业统一手续费上限，不得以任何形式突破。

　　2018年8月初，在中小财险公司推进商业车险改革工作沟通会上，其对不同保险公司的商业车险手续费设定上限作了约定，即新车车险的手续费不超过30%，旧车车险手续费25%至28%；市场份额排名第10名及以后的公司车险手续费允许比人保财险、太平洋财险和平安产险新车车险手续费高出5个百分点（旧车车险手续费最多高出8个百分点）。

　　对于车险报行合一，有保险公司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从表面看，是一场行业伤至骨髓后的自发疗伤行动，市场行为自律将带来短期的自愈和喘息；从深层看，是大公司主导的一次博弈，自律带来的效益红利将更多被大公司占有；从本质看，依旧是价格管制的老套路，无关乎创新与变革。

　　甚至有小公司的高管认为，这完全是大公司在制定行业规则，小公司的生存空间将是一步受到挤压。

　　报行合一给保险公司带来了很深远的影响，在实施最初的2个月，大型险企都一度出现了保费环比负增长的局面。

　　不过，有保险公司人士认为，规则是大公司制定的，而大公司也出现了环比负增长，这在一定程度应该是大公司没有发力的原因，后续大公司一旦发力，将绝对会出现很好的增速。

　　2018年11月的数据显示，人保财险保费环比增11.63%，平安财险环比10.05%，太保产险环比增14.11%，国寿财险环比增11.11%。

　　而中小保险保费同比、环比负增长更为突出。如长江财险2018年8月、9月、10月、11月这4个月的单月保费收入分别是0.4亿元、0.33亿元、0.27亿元、0.2亿元，出现了持续保费环比负增长。再如永诚财险，9月、10月、11月单月的保费为4.7亿元、3.6亿元、3.4亿元，也呈现持续负增长。

　　自律公约可否解决手续费乱战？

　　报行合一实施之后，市场很快传出消息称，不少保险机构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已经打破了报行合一的费用限制。

　　某保险公司高管告诉记者，“现在市场还是照样买业务，还是高费用。”2018年12月，中保协发布《关于就中国保险行业协会机动车辆保险自律公约（征求意见稿）征求意见的通知》。

　　有意思的是，该自律公约还鼓励相互举报，各公司有责任和义务对违约行为进行监督和举报，举报材料应确保证据链完备、可确认实质性违约。违约行为一经确认，由中保协向银保监会进行报告，并向违约主体（公司总部）发出《违约及整改意见通知书》，公司须按要求及时进行整改或申诉。

　　某位在财险行业工作20余年的人士告诉记者，推行报行合一与自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很难落地。一些大公司的手续费都到60%，表面上报行合一，实际上各家公司操作是有差异的，账是人做出来的。

　　“现在市场上哪家公司手续费低一些，业务立马流向高费用的公司。西部三个城市试点结果是价格下来了，但是费用没有下来，仍然在亏损。”该人士说。

　　他坦言，在规模导向的考核下很难实现自律，“如果保费做不上去，有可能被公司所淘汰，丢掉饭碗。所以拼了命要把业务做上去。至于亏损，那也不是一家的问题，行业都这样，要不然就不做了。”

　　而一位业内人士则认为，强调不做假账，其实是行业经常做假账。车险从初次费改试点到现在为什么做假账屡禁不止？很简单，不做假账就活不下去。

责任编辑：张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