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春：要用好金融科技 首先要深入理解金融业务

刘晓春

　　新浪财经讯 11月7日消息，2019（第六届）全球租赁业竞争力论坛峰会于2019年11月6日至8日在天津举行。浙商银行原行长刘晓春出席会议并演讲。

　　刘晓春表示，要用好金融科技的话，首先要深入地理解我们的金融业务，才能够更好地、更充分地运用好金融科技。

　　刘晓春在演讲中指出，金融科技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分析客户的还款能力、还款意愿，但并不能真正地解决客户本身的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还是要回归到业务本身的逻辑。

　　以下为嘉宾发言实录：

　　刘晓春：李秘书长，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

　　我讲的可能没有楼行长讲的宏观，我仅限于金融科技，来分享我对于金融科技的一些认识。

　　首先从我的体会来讲，我觉得如果我们要用好金融科技的话，首先要深入地理解我们的金融业务，才能够更好地、更充分地运用好金融科技。楼行长刚才讲到，租赁业，实际上其他的业务也是一样，人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什么科技，科技的背后是人，人发明了科技，人来应用科技，科技帮助我们解决了许多人不太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是反过来，当我们运用科技以后，还会产生许多新的问题，需要我们再去发明更多的科技，来解决我们用科技中产生的新问题。所以这是一个循环，在这当中，人是最重要的。任何科技发明的时候，在科技领域是主要的东西，对科技工作人员来讲，科技是第一位的。对于运用科技的部门、领域来讲，科技只是我们的工具，它不可能主导我们的业务，也不可能主导人的行为，应该是人、我们的业务来指导科技的运用。这是我想讲的第一点。

　　第二点，科技本身是中性的。

　　科技不带有道德的禀赋，不负责改善人类道德的能力，也没有这个责任，所以我不要把科技当做解决人类一切问题，甚至于人类社会道德层面的问题，这是科技解决不了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不仅解决不了道德水平的问题，也解决不了人类本身的信用水平，包括金融角度来讲，还款能力的问题。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用科技、云计算、大数据、AI画像，似乎解决了所谓的信用问题。但是在这里做租赁的和搞银行的一样，当我们去考察一个客户信用的问题的时候，不仅仅是考察从道德层面讲的，还款意愿的道德问题，更重要的是还款能力的问题。而还款能力里面更多的是经营能力的问题，而这些不是用了金融科技能够把客户这方面的能力提高的。

　　所以金融科技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分析客户的还款能力、还款意愿，但并不能真正地解决客户本身的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我们还是要回归到业务本身的逻辑，我们现在有很多宣传金融科技的，往往把这个解决了，那个问题也解决了，只要放贷款就可以了。我想在租赁领域也是如此，不可能的，如果把我们的风险管理、风险控制完全寄托在科技的身上，这就会是我们最大的风险。

　　最近联合许多搞金融科技的年轻人，经常在一起交流。特别是这段时间，很多年轻人跟我讲，刘行长，原来我以为我用我的科技、大数据技术能够控制好这些风险，但两年下来最后发现根本控制不住。因为人的道德有时候道德底线是随着环境的变化浮动的，随着自身能力的变化，有的时候道德底线也是会变动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好多小贷公司在给一些农村地区，三四线城市的年轻人放贷款买车子，后来他们总结道，一般像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超过五万人民币，一般都是放贷款在三万左右的。我说为什么？他说放贷款超过五万人民币甚至是十万的话他就会消失了。也就是说，这样的年轻人超过五万的贷款就超过了他的道德底线。

　　我们给这样的企业贷款太多了，冲昏了他的头脑和道德底线，所以高杠杆引起了资金的崩溃，所以科技本身是中性的，不可能解决人真正的能力和道德问题。

　　我刚才讲的要充分理解我们的业务，我们许多的业务逻辑，比如说制度、流程，本身就是隐患着或者是为了解决真实性的问题、准确性的问题，还有不可篡改的问题。比如说办业务要复核，复核的作用一个是准确性的问题，二是相互制约，保证信息的正确性、真实性，同时也是防篡改。办完业务要盖章，也是为了防篡改、可追溯。

　　人类几千年是通过不断的制度创新、技术创新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并不是说现在某一项新的技术，新创造了这么一个能力。而是说可能更新的技术，可以更好地解决原来在制度、流程中要解决的问题，所以这也是认识业务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支票、汇票，要专门地印刷，通过专门的印刷保证支票的真实性的问题，同时支票开出去要编号、盖章，在支票的流转过程中要背书，为什么要背书？包括汇票，因为支票、汇票只是钱的代表，并不是钱本身，在流转的过程中，既要防伪，也要保证这个钱最终能够收回来，如果收不回来，可以一路追索过去，所以需要背书。从这个角度来讲可以看到，等一下会讲到的区块链的问题，实际上只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如果从这样一个业务罗格，考虑应用这样的技术，这个技术就应用到正确的方向。如果神化这个技术，开发的方向是错误的。

　　这就是区块链业务最终不能很好地落地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用错了方向，而不是应用金融本身的规律应用这样的问题上。

　　楼行长讲到的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有两个年轻人跟我讲，看到新闻中央很重视，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通过我的技术来解决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我说你先停一停，融资难、融资贵不是技术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融资贵是两方面一个是市场的供求关系的问题，二是借款人本身的风险问题，即所谓的专业讲到的风险溢价的问题，租赁也会碰到这个问题。

　　信贷中当然有很多管理的成本，但这个成本在信贷成本中所占比重很小，所以你的技术可以帮助我提高效率，降低管理成本。但是你无法降低资金成本，也无法降低客户的风险水平，所以我说你没有办法解决融资贵的问题。

　　关于融资难的问题，我刚才讲了，因为技术不可能提高借款人的还款能力，也不可能提高借款人的经营水平。你帮我解决的是让我更好地识别不能贷款的人，让不能贷款的人更加难贷到款，贷不到款这才是对的。如果不理解业务本身，单纯地说科技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个问题是用不好科技的。

　　对于科技本身也要有一个客观的认识。任何的科技都有它的特点、特长，但是任何的科技一定也有其局限性，或者说适用的范围超了一定的范围，也是解决不了的问题。

　　最近最热的区块链的问题，毫无疑问区块链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基础设施类的技术，但是现在应该讲还是一个初期的发展阶段，讲到区块链技术的时候往往都是像背口诀似的讲一些问题，比如说分布式账户的问题，点对点的问题，不可篡改、可追索还有智能合约的问题，但是许多的专家在宣传区块链的时候，把这些功能都神化了，甚至于解释错误。

　　首先是分布式账户的问题，名称是叫做分布式账户。这个账户和我们银行、租赁讲的账户是不是一个账户的概念？实际上不是的。那个分布式账户是指信息的储存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原来的信息储存方式，一个账本就是一个账本，后来有了IT有了科技，我们的账本都放到IT系统里面。为了安全搞了两级三中心，搞备份，但始终是在一个地方、两个地方或者三个地方储存。

　　区块链的话，我现在讲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或者所有的人都可以把它录下来，同一个信息在所有的节点上同时进行储存，这是分布式账户的概念。我们所讲的账户是指整个一套的会计制度、会计规则、会计的核算流程，我们有一个经济学的教授，到处在讲（不止一个），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户可以颠覆我们的复式记账法，我觉得这个不应该是经济学教授，连复式记账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都没搞清楚。

　　不管储存方式怎么样还是要借贷，现金是现金，每一笔支出每一笔收入的性质是什么这才是我们所讲的复形记账法的概念，并不是两个账本，这是在区块链中非常错误的一个概念。各个地方记信息不等于说账户的记账方式有区别，核算还是要按照这一套规则核算，楼行长一直是分管这块的，如果搞错了一定是错误不成功的。

　　第二个方面讲到不可篡改的问题、可追索的问题，这个技术并不是唯一的，和传统的盖章一定是有效率比它更好，要看在什么样的状况下使用。

　　另一方面在宣传中也有一个错误，包括讲到的大数据、云计算、画像也是一样的，区块链上当一笔账记进去以后，在区块链不能再改动了，一般的情况下改动不了了，后面一系列的交易、运作都是可追索的，也改不了了。是不是代表这个信息、这笔业务就是真实的，也不能这样说。就像原来讲到的仓库的记账，还是要讲要账实相符，实在外面，有的说区块链是可追索的，用的肥料是不是有机的，区块链本身解决不这个问题。如果区块链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有其他的技术、更多的技术相配套，才可能。

　　反过来，现在有些人，因为真，所以就变成了可信，可信就变成了有信用，有信用就可以放贷款了。这一个逻辑线本身是错误的，所以我们讲，当上链以后这些数据不能改，和这些数据本身是不是真的是另外一个概念。

　　智能合约，因为这些不能改，也有讲故事当中讲到了，刚才楼行长讲的考核办法，员工跟总经理签订了绩效考核的办法，放到链上就改不了了。改不了了是不是一定给你兑现，可能开个党委会不兑现了，因为一年经营下来有些情况发生变化了。区块链是不能解决这些问题的。

　　所以我们对科技、技术本身的局限性、适用性，在什么样的范围内用这些技术要有清醒地认识，这个时候才能用得好。区块链是一个很好的底层技术，目前为止我觉得一个是效率问题需要解决，二是需要有其他的技术，包括人工流程与其相配套。三是区块链技术有一个特点，需要许多相关方一起上来的，怎么样来协调相关方一起上来，比如说银行讲，包括最近大家都看到炒得很热的绿布朗，解决的是跨境结算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如果想解决跨境结算的问题，想要合法合规地解决跨境节的问题，绿布朗解决不了。

　　如果真想解决的话，只能是非法不合规地解决，而非法不合规地解决是不是一定要通过绿布朗，效果一定是最好的？很难说，如果大家有人转移钱出去的，找地下钱庄就可以了，跨境支付一个电话根本不需要金融科技，做到几乎是实时的，为什么？因为如果要合法合规地进行跨境结算，至少不仅仅是技术的问题，更主要的是我们的规则问题，制度问题，各个国家的贸易管理和外汇关系的问题。所以这不是简单地人与人之间点对点的支付问题，所以这个我想每一样技术，有其局限性。

　　运用金融科技以后，支付可以更快。是不是所有的支付都可以更快？就像租赁一样，东西租过去了以后，按月、按季、按年付你的租费，不存在要快的问题。因为不同的商业模式，支付要求是不一样的。

　　更好地获客的问题，所谓的互联网思维，但是我理解的大多数的金融业务、金融产品和一般的工商企业产品、服务是不一样的，不同在哪里？一般的工商企业的产品和服务，与客户之间是买卖的关系，卖出去了，就是卖出去了。收回钱就结束了，这笔业务就结束了。但是金融业务大多数的金融业务基本上是一个过程，客户经理拉存款，拉进存款是不是表示这笔业务结束了？并没有，一直要等到这个账户消掉为止，才能说这笔业务结束了。

　　租赁、贷款不是说审查得越快，放得越快就好了，因为贷款放出去以后最后是要收回来的，为什么现金贷、P2P会出这么多问题，因为背离了这个规律，以为只要把客户获进来，贷款放出去就成功了，当然要出问题的。所以金融产品、金融服务不能简单地套用所谓的长尾理论，拼多多可以不断地降维，不断地把产品价格压下去，产品质量降下去，让低收入的人群买你的产品，没有关系。不可能把贷款风险标准降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产品。

　　要用好科技，一方面必须对于业务本身要有深刻地了解，另一方面对于科技的局限性也要有深刻的了解，这是两方面的问题。

　　因为我一直是做银行的，对于租赁是外行，但是不懂无知者无畏，说两句脑洞大开的话，不一定对，在金融科技条件下，5G万物互联的条件下，金融租赁是不是可以更多地创新，标的物的范围是不是可以更扩大，我们以前更多的是设备、厂房，今后来讲更具有科技型的东西可不可以进去，因为我知道现在许多中小企业在升级改造、智能改造中，不仅有机器人本身物的需求，也有物的运作的程序、智利的需求，这些东西一下子投是投不动的，这个我们能否扩大？

　　许多中小银行，也是在科技投入上，一方面是希望能够有投入，但是另一方面集中地投入也很难，从银行的角度来讲，为了客户信息的安全，为了客户账户的安全，又不愿意把这些核心的东西外包给相关的科技公司，租赁在这方面能否起到一定的作用。

　　租赁的方式问题，现在的租赁一般情况下是一笔对一笔，一架飞机，一艘船，一台机器。在万物互联的情况下，我们可能需要一个群的租赁，一个产业链的租赁，像这样的一种租赁方式，群、块或者链也好，可否有所创新？在这个创新过程中，可能多的是不仅是一个公司一个公司地做，是否也需要比如说在产业链上，利用区块链、利用技术，可以由许多租赁公司一起为一个产业链、一个产业群进行分工协作地租赁，通过区块链的技术是可以考虑的。

　　收费方式方面，基本上现在和折旧差不多的线性的收费，有没有可能按照业务量进行收租赁费？在万物互联的时候，因为其运作方式不同了，也可以对企业的经济核算的角度来讲，把原来的固定成本变成可变成本，是不是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可能需要与其他的租赁公司和银行一起通过区块链的技术、智能合约的技术，更好地来保证企业资金回流的时候，直接通过智能合约在银行贷款、利息、租赁费用之间，直接按比例自动回收。这些是不是可以用区块链技术解决，创新我们的租赁包括内部管理。

　　时间有限，就和大家分享到这里，不足之处请大家多多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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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