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支持Flash
|
|
|
中国药价真相调查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3日 14:25 《财经文摘》
策划:本刊编辑部 执行:张志勇 章剑锋 杨政文 樊兰 10年的医疗体制改革,铺天盖地的舆论声讨,俗话说,十年磨一剑,但是,中国的医疗依然问题重重。 尽管法律、行政手段“双手互博”,药品腐败依然我行我素。俗话说,富不能与官斗。为何握有法律、行政大权的药监管理部门不能遏制那些显而易见的腐败呢? 仅仅是体制之过吗? 当体制成为一种借口,当体制成为某些特殊利益集团的俘虏之后,遏制药价虚高必然遥遥无期! 药价虚高屡禁不止,是不能也!更是不愿也! 试问,为何药品降价令发出19道金牌后,仍然不能取得任何成效?为何旧药变身之后能够以全新药品再次上市?为何本来研发水平低下的中国企业每年竟然开发1000多项新药?为何招标集中采购实施6年后,弄得医院不满、企业不满,患者也不满? 一个依赖体制生存的特殊利益集团的存在,正是所有这些问题背后的真正原因。 不难理解,为什么药价虚高这种遭社会深恶痛绝的恶劣现象,屡禁不止?皆因整个药品利益的链条缠结太紧,皆因治人者即治于人者。 高药价困扰中国 中国能够有效降低居高不下的药品价格,从而使百姓摆脱暴利掠夺吗? “不能。”中国人民大学医药物流研究中心副主任李宪法毫不犹豫地对《财经文摘》说——如果政府不对现行医药卫生体制进行更好的改革,这几乎不可能实现。 今年8月,国家发改委下令对99种抗微生物药品的零售价格进行调整,涉及400多个剂型规格,药品平均降价30%,预计降价总金额会达到43亿元。 这已经是中国第19次明确宣布大幅度调整药品价格。但收效怎么样呢? “没有收效!”一位医药媒体的负责人对《财经文摘》说。有一些进入降价目录的药品很快从药架上消失,有更多高价格的同类药物重新包装后又进入市场。 1998年,政府发出第一次药品调价指令。那时有人说,这会是徒劳无功!不幸言中,9年时间很快过去,政府把调控范围扩展到超过800种化学药品和300种中成药,每次平均降价幅度都达到15%。但是,药价仍然没有降下来。 药品寄生链 是什么原因令政府意志在政策推行过程中遭遇如此挫折? 药价可能是许多问题积重难返的一个标志,其内涵已经远远超出一件商品的简单价格定义。药业市场里的一些人甚至认为,药价高企并不是药品本身的问题,将责任归咎于医药代表和销售商似乎并不能使人更加明智。深圳市金活医药有限公司市场总监李从选对《财经文摘》说,“我要纠正一个说法,绝大多数药品并非暴利,国产药品更是价格低廉”。 李从选说,中国的卫生资源使用方向极不合理。人们总是向城市和大医院集中。政府在卫生方面的投入又没有比照GDP同期增长水平增加,医生收入、医院营运费用在政府买单的支出中比例还在逐步缩小,“有些地方听说连20%都不到,医院以药养医就成为必然。” 在其他一些国家,一般是医、药彻底分业经营,医院不能卖一般的处方药,只备有一些急救用药。但中国却不是,医院和医生往往将患者视作开拓额外收入的渠道。 加之中国在医保管理方面的监管存在缺陷,药价极易受到操控。中国社科院专家张永建说,中国80%的城市人口拥有医疗保险,其中有60%都是富有群体或享受政府补助的,这促使许多医药企业想方设法将自己的产品挤入基本医保用药名录,以从中获得更为稳固的市场营收。 当然,药厂也在纵容和强化一些暗箱操作。由于中国企业缺乏创新研发能力,只能低水平模仿和复制,造成产品同质化严重。为此,药企更多是重渠道、公关、轻产品创新,在医药市场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他们往往寻求高薪酬的市场代理,通过渠道推力(价差产生充足的运作空间)实现销售,从而助长医药价格在渠道的流通中不断上涨。 “药品价格牵扯到太多环节,”李宪法说,简单的价格调整于事无补。 在健康、规范的药业市场,买卖双方的利益取向应该是对立和相互制约的。现在的问题是,作为买方的医院、中间商与作为卖方的药厂形成了明显的利益同盟,药价越高,所有人的利益也会更趋丰厚,李宪法说,“他们都把虚高药价当作实现经营利益最大化的途径。” 一个业内常识是,药品审批须“用钱推磨”、医生处方须给回扣。这使中国出现一种奇怪的药品流通现象:销售商吃药厂、医院吃销售商,每个环节都想方设法要从上一环节榨取油水,而这食物链的终端被榨取者就是患者。 一位医药人士介绍说,以销售价100元的药品为例,代理商10元从厂家拿货,然后以65元的价格给商业公司,商业公司只赚取票面价格的3%到6%(行价)的开票费。从表面上来看,代理商有55元的利润,但实际上,代理商必须把30元分给医生,才能保证医生对药品感兴趣。 经过繁琐冗长的流通环节后,患者已经无从获知一种药品的真实价格。 流通腐败 “药品流通的最大赢家是谁?”李宪法说,中国医院的药价收入账面利润平均为30%,生产企业账面利润也是30%,另外40%都在“暗箱”里面,被个人据为己有。 政府对于药品流通的治理,如果不能遏制流通环节的灰色收益,患者永远不可能从中受益。 实践证明,药品流通腐败并不能被有效铲除。一位医药企业的人士告诉《财经文摘》,药品定价和进入医保目录,需要药厂付出大量公关费用,数字很巨大,涉及到企业的生命,大部分生产企业都有专门的公关部门去“运作”政府关系,“道理很简单,价格越高对企业越有利。” 1996年,中国政府曾经对医药领域的流通腐败实施专项整治,那时官方已意识到腐败十分严重。他们承认,在药品流通中,腐败数额大、形式多、范围广,有一些甚至构成犯罪。 国务院办公厅当时也表示,这会导致国家税收流失和企业的不公平竞争,推动药品价格上涨,并且加重企业和患者的负担,更为严重的是扰乱了社会和经济秩序,腐蚀了一批工作人员。 但整治并没有产生任何收效。从目前情况来看,药品流通腐败在长达10年时间里从来没有间断过。今年,中国政府又展开了治理商业贿赂工作,卫生部和国家药监局都强调要坚决执行这项工作,他们准备建立一个黑名单,以治理医药生产流通企业的回扣、提成交易行为。 10月中旬,卫生部负责此项反商业贿赂工作的官员在一个公开场合透露,经过一年的检查,有 790件医药商业贿赂案件被查处,涉案金额达到5701万元。其中有涉案单位623个,涉案人员1160人;被刑事处理230人,党纪政纪处理和其他处理266人。 但形势不容乐观,医疗卫生领域正成为商业贿赂的高发区。有数据显示,在全国药品行业,仅回扣一项,每年就有约7.72亿元国家资产被侵吞。李宪法认为,药品流通领域的腐败行为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这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是机制问题,如果这一方面不适时加以改革,还会有更多腐败事件出现。 天津红日医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赵郑对《财经文摘》说,药品流通受到国家专控,行政之手无时无刻不在流通领域中显现,各部门与这个行业都有关联权力和关联利益。 这位人士说,药品作为特殊商品,许多行政机构的特殊参与,会产生特殊的环节和引发特殊的竞争。他表示,中国药业市场主体一直在药品进药的渠道权、销售的控制权进行竞争,“我认为问题存在于控制环节,越是壁垒高筑越是环节增多、权力集中,越是腐败滋生。” “如果倒退到计划经济时代,放弃自由竞争,也许能够解决目前药品销售的市场状态。现在的机制既不是完全计划经济体制,又不是完全商品化的市场经济体制,不伦不类。” 李从选则说,也许是政府本来就不想自己解决问题,准备依靠市场机制来化解矛盾,因此存在于体制上的问题也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政策性障碍 在滋长腐败的体制性障碍没有彻底清除前,政府对于药业市场的介入程度可能还在加深。比如政府目前正在大力推行药品集中招标采购制度,并寄希望以此遏制药价高企的状况,但事与愿违。 现在,很多地方都设有自己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办公室,政府直接参与,制定招标药品目录并指导这一制度执行。他们规定,每个非赢利医院都必须参与招标采购,以规模采购的方式压低进入医院的药品价格,减少采购操作空间,增加价格透明度。 但是,一个招标由政府出面组织十几个机构参与,用阵容庞大的队伍去解决一个机构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赵郑说,这应该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因为这一制度并没有平衡药厂、医院和老百姓之间的利益分担。招标采购单位可以通过招标形式从药厂那里索取大量费用,这不仅致使药厂经济负担加重,中标药品价格无从下降,连质量也很难保证。 药品招标中介组织海虹集团的戴天岩说,药厂和医院为保证利益,均欢迎药品高进高出,拉动异型规格大量出现和整体药价偏高趋势,“如果中标价格低,要么药厂利润小,要么根本没有办法运作。” 医院不愿意在药价大幅压低的情况下向患者销售,否则他们很快会养活不了自己。如果不能从中获得足够多的好处,他们会抵制或者应付招标。药厂同样如此,在招标环节中,他们不仅要挖空心思去疏通医院、中介机构等招标主体,还需要和每个地方的招标办、卫生部门、评审委员会、科室主任、医生等主体逐一进行有效沟通。 “招标确实是导致药价升高的一个原因。”李从选说,其中有两类“暗箱”:招标是第一次暗箱操作,产品进院是第二次暗箱操作。一种药品即便通过招标,在进入医院后也未必能够保证被大量使用。如果药厂不对医院和医生进行“二次招标”公关,他们的药几乎不可能有市场。在此情况下,所有显性和隐性交易不仅没有消除,反而一直繁衍增加,这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招标政策给流通环节设置了新的障碍,并增加了腐败机会和权力寻租空间,导致药业市场的价格机制和市场秩序更加混乱。 一项用心良苦的政策没有取得预期成效,可能与政策被利益主体异化有关。因为一开始就没有人去按照制度设计的方向操作,李宪法说,“人们往往只是打着招标的旗号,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全没做。” 最好的政策就是不再出台政策,李宪法说。政府要有所作为,要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应该仔细筹划怎样将已有政策进行到底。 这可能涉及到更为艰巨的一项任务,那就是更好地对卫生行政机制进行治理和变革,如果不能,药品流通环节会有更多新的问题出现,使政府的降价命令成为一纸空文。 “无论是治理医生还是治理医药代表,都是舍本逐末”,赵郑说,政府必须回到治理行政体系上去。行政体系单纯,渠道就单纯;行政体系透明,因为垄断的门槛而造成寻租的可能性就越小。 本刊记者/章剑锋 主题链接:
【发表评论 】
|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