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贷如何成为高利贷？商业逻辑是高息覆盖坏账率

新规百日之后，现金贷的高息与变相收费却仍未改变。

　　作者 | 苗艺伟 张晓云

　　从2017年12月1日至2018年3月15日，央行、银监会共同发布的“现金贷新规”（即《关于整顿个“现金贷”业务的通知》）刚刚过满百日。 

　　在过去的百日之内，现金贷行业暴利催收、多头共债、以贷养贷、利率畸高等问题纷纷暴露在舆论之下，但与此同时，这些弊端的解决方案也逐渐浮出水面：央行牵头组建“百行征信”联合八家征信公司，试图共同解决社会个人征信的缺口，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的催收自律协议也在酝酿之中，对于放贷机构的资质、资金来源审核也在进行之中。 

　　在这一场有关现金贷的社会大讨论中，现金贷机构逐步降息、拉长借款期限、退出现金贷或者转型消费分期成为大部分现金贷公司的选择。而对于留下的部分现金贷公司，在经历行业踩踏式坏账率飙升后，缩小借贷风险敞口成为共同选择。 

　　整顿过后的现金贷是否真的摈弃了高息，回归了便捷与普惠的小微金融？ 

　　▋迷人的谎言——名义利率

　　“月息低至0.3%”、“免息借万元”、“10万月息才257元”······这些诱人的现金贷宣传语，乍看下去利息并不高，成为众多没有银行信用卡的中低收入人群的借款首选。但在这些现金贷花样百出的利率计算规则背后，却隐藏着极高的费率。 

　　界面新闻记者计算了“超级独角兽”蚂蚁金服、趣店旗下来分期、你我贷旗下一款贷款产品，三家从事现金贷业务公司的贷款利率。

蚂蚁借呗贷款利率（借款金额10000元）

趣店旗下来分期贷款利率

你我贷旗下现金贷产品贷款利率

　　▋金融的“知识鸿沟”

　　在获得三份借款合同之后，界面新闻记者对三份借款产品名义年利率和实际年利率进行了计算，结果如下图：

典型现金贷产品借款利率

　　从名义年利率上看，在经历现金贷新规的整顿风波之后，头部现金贷公司蚂蚁借呗、趣店，以你我贷为代表的P2P平台业务旗下的现金贷业务平台均下调名义年利率至36%以下，遵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利率的规定”，看似成为新规下的合规产品。

　　在名义利率之外，在金融学中被广泛应用的内部收益率，即“实际年利率”（IRR，Internal Rate of Return ）才是现金贷分期还款的真实的借款成本。 

　　以趣店为例，在来分期的借款合同中（如下图），趣店的贷款利率为年利率8.5%，但其实际年利率刚好为36%。

趣店旗下来分期的服务协议中的合同利率

　　再来说你我贷，你我贷混淆了借款成本和借款利率的概念，即以相当于本金36%的借款总费用代替年化36%的借款利率。

　　以你我贷的还款方式（图3）为例，你我贷收取的服务费包括贷后管理费、平台服务费和贷后服务费。借款11800元，分12期归还，每月需还本息1037.41元，前两期共收取平台服务费944元、贷后服务费944元。贷后管理费总共1699.2元，分摊到12期中。

　　下图为通过excel的IRR公式计算得，你我贷的实际年利率为68%

你我贷的实际年利率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消费者在心理上显著低估了自己的融资成本，而现金贷公司却悄然获取了巨额利润，但这种利用金融消费者的心理误区，却逐渐成为整个现金贷行业的定价标准。 

　　在最高法的解释中，“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未超过年利率24%，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借款人请求出借人返还已支付的超过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由于人民法院并未明确指出该资金利率是实际利率还是名义利率。 

　　在这种金融知识的不平等的上，什么才是借款人的真正“综合贷款成本率”仍然有待监管与市场共同厘清。

　　▋变相费率不改高息本质

玖富万卡贷款收取高额“服务套餐”

信而富旗下现金贷平台的会员卡收费规则

　　为了掩盖高息而收取会员费的形式，例如，收取各类费用，如会员费、评估费、资料准备费，购买会员卡、购买平台指定的虚拟商品或搭售保险产品，相当于平台收取了一笔“砍头息”，从本质上来说，现金贷仍未改变其高息本质。 

　　在《关于整顿个“现金贷”业务的通知》中，监管机构规定，从事现金贷的各类机构以利率和各种费用形式对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应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利率的规定，禁止发放或撮合违反法律有关利率规定的贷款。各类机构向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应统一折算为年化形式，各项贷款条件以及逾期处理等信息应在事前全面、公开披露，向借款人提示相关风险。

　　▋现金贷商业逻辑：高息覆盖坏账率

　　现金贷的商业模式中资金来源于银行、消费金融公司、网络小贷等贷款机构，资产端则是超短期、高利息放贷产品，并不对借款人进行筛选，现金贷只能吸引到信用资质较差的借款人，并不以风控模型作为创新点，同时也没有资产抵质押规则，“高息覆盖坏账率”成为现金贷的商业模式。但是没了高利率，现金贷还能走下去吗？ 

　　以趣店为例，2017年11月24日，趣店公告称，将调整通过支付宝下的信贷服务年利率，自11月30日起通过支付宝消费界面完成的所有交易最高年利率均不会超过24%。即包含了所有的利息和各种收费在内都不得超过年化24%。事实上，这并非趣店主动下调。稍早前有报道称，蚂蚁金服向部分消费金融类合作方发出通知，要求年化利率不得超过24%。值得注意的是，趣店表示，对于通过趣店移动应用进行的交易，趣店将依据国家法律和借贷服务相关法规，继续执行最高36%的年利率。 

　　也就是说，趣店将通过支付宝渠道的现金贷年利率控制在24%以下，将自有App渠道的现金贷年利率控制在36%以下。而界面新闻记者在支付宝渠道实际借款中，发现支付宝页面中会跳出各种提示，希望用户转向其自有App借款。据趣店3月12日发布的未经审计的2017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显示，趣店集团2017年全年净利润达到21.645亿元，相较去年同期增长275.3%；总收入达到47.754亿元，相较2016年的14.428亿元增长231.0%。 

　　据多位现金贷行业人士向界面新闻记者反映，自2017年12月现金贷整改以来，整体行业的坏账率较之前有明显提升，资金的成本也提高了，加上查询、人工、运营等费用，如果要全部合规，行业内已经面临洗牌。 

　　“我们在现金贷新规前运行整体的成本是30个点左右，”一家行业内头部现金贷公司的内部人士向记者反映，“新规后原有资金渠道比如银行，由于监管原因在放款时比以前谨慎，加上坏账率的上升，目前处于略微亏损状态。”她表示，由于是创业公司，背后多家股东对该公司未来在行业内的发展还是较为看好，因此现阶段给了很大的支持。她预测，未来，现金贷公司将继续洗牌，在行业优胜劣汰后，该公司的成本才会再次降下来。

责任编辑：谢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