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志龙
房地产市场的乱象横生,除了复杂的货币信贷因素、土地制度、财税体制外,还有一群与利益集团千丝万缕联系的“专家学者”推波助澜,他们飞来飞去成为“中国特色的串场经济学者”。相当一些人专为一线城市背书。
中国房地产问题可能引发的系统性风险正在成为国际话题。有报告说,9月15日,美国媒体CNBC 引用了咨询机构Longview Economics 一项最新研究,它们用一句话概括中国房地产市场:过去一年多,中国房价表现得如同1637年著名的荷兰“郁金香热”泡沫。
从2015年年初至今,深圳房价平均上涨76%,北京和上海的房价走势也与深圳类似,但极端程度明显不及深圳。对比深圳,上海房价平均上涨35%,北京则是21%。其实,当地人都知道,北京、上海热点区域的房价涨幅与深圳不分伯仲。美方研究人员称“我们对这些数字反复检查了不下七次,它们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从眼前的房地产热想到荷兰的“郁金香热”泡沫,不只是国外的研究机构。身陷万科宝能事件旋涡的王石,也忙里偷闲更新了一次新浪博客,摘抄一段关于郁金香的话。全文不长,照录如下——
郁金香,花朵大而美丽,百合科郁金香属植物,原产地一说土耳其,另一说西藏。17世纪中叶,引进荷兰。当时量少价高,被上层阶级视为财富与荣耀的象征。投机商囤积球茎,价格迅速上扬。炒卖郁金香的热潮迅速蔓延为一场全民运动,人们购买郁金香不再为其内在的价值和欣赏功能,而是希望其价格无限上涨而获利。1637年2月4日,郁金香市场突然崩溃,六周内平均价格下跌90%。这是人类史第一次有记载的经济泡沫,该事件导致了当时作为欧洲金融中心---荷兰的迅速衰落,并从此一蹶不振。
郁金香泡沫昭示了人类群体性投机活动盛极而衰的历史循环的轨迹:当某件商品成为追求财富的标的物,价格迅速上涨,羊群效应,理性丧失,群体癔症,泡沫最终破灭时千百万人倾家荡产……在一线楼市沸腾近乎失控的当下,处在万宝事件旋涡中心的王石,抄录这则短文并非闲章,其对行业现状的担心、焦灼之情隐藏在短短的200多字中。
弗里德曼有句名言:“无论何时、何地,物价都是货币现象”。资产价格的异常波动,货币洪峰、信贷松驰、天量M2释放的高能流动性是价格上涨的主要推手。房地产市场是复杂利益博弈的名利场,货币当局不承认错在自己,“中国经济还处在货币化过程中”,高深莫测的这一句话似乎可以推掉所有责任,从而轻松地隔岸观火。北京市房地产行业协会的一位秘书长日前一口咬死,说是你们的错,说当前楼市是货币推升,与土地供给无关。他们近期还将会公布北京市土地供给情况来佐证此观点云云。
一个巴掌拍不响,房子是土地的附属物,怎么会与土地供给制度无关,而全推责给货币当局呢。房地产市场中的明白人任志强先生,曾就中国挤牙膏式土地供应形象地打过一个比方:中国的土地供应市场就像一个上菜特别慢的饭店,一个菜吃完等半天,老是吃不饱。要是一次把菜都上齐了,就不会这样了。大城市土地供应量上不去,住宅供应上不去,货币供应量上去了,房价只好往上推,供求关系不改变难调预期。价格由供求关系决定,这是经济学常识,但身陷其中的利益相关方,屁股指挥脑袋,为自己和利益集团漂白粉饰,欠缺的就是敬畏之心和基本常识。
公平交易、责任感和透明度三大理念是支撑一个健康市场的基础要件,但现在房地产市场,充斥自负骄横的央企,它们拿地如猛虎夺食,百亿地王满天飞,没有最高只有更高,就像希腊神话中的伊卡洛斯,“毫无畏惧地飞得更高、离太阳更近,不怕被融化”。它们背后是大型金融机构顺周期的天量信贷。金融业本该充分理解管控风险,但丰厚奖金和花红让他们沉迷于放放放,反正是贷给央企,大而不倒,出问题肉烂在锅里不怕。新增贷款绝大部分投向了房地产,实体经济、中小企业依然嗷嗷待哺,这种信贷错配连总理都不满意,提出了批评。
房地产市场的乱象横生,除了复杂的货币信贷因素、土地制度、财税体制外,还有一群与利益集团千丝万缕联系的“专家学者”推波助澜,他们飞来飞去成为“中国特色的串场经济学者”。相当一些人专为一线城市背书,信誓旦旦称“在人民币购买力不可遏制下降的复杂格局下,要把购买力配置到中国一线城市,中国城市将成为中国经济的最后一个安全点”,鼓吹“没有一座城市因高房价衰落”,因为“这是特殊国情和特殊经济结构下的盛宴,是一场永不终结的繁荣”,“只要国民经济不崩盘,充斥于房地产市场的货币泡沫就不大可能破裂”。一线城市已经炒糊了,他们说未来几年还要再涨一倍,并画出中国最有潜力的十个二线城市,让你们接着“炒地图”,炒糊拉倒。如果是资本市场,监管部门早盯上他们了,要查有无底仓,如此明目张胆是否涉嫌操纵市场。但房地产市场似乎是法外之地,许多地方是政府和地产商搭台,请他们来唱戏,为地王和他们的项目歌功颂德。
这些绵衣玉食、生活在一线城市,并且资产配置多为一二线城市房地产的所谓专家,每一次站台布道,既有出场费的诱惑,背后显然也有自利情结的驱动,但是忘记了自身言行还应为民众负责,对国家的经济金融安全负责。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弗农-史密斯在《经济学中的理性》一书中说,金融危机中,许多专家委员会和顾问会议这样的精英型小团体出现集体失败,这是一个智商评估的难题。当出现严重问题时,经常会有很多“专家”冒出来,他们不够分散,在信息汇总中存在很多的(利益)相关性。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人群”中总会凸显出几个“受尊敬的专家”。他们一般在很窄的专业领域内声名显赫,但当需要他们解决专业范围以外的问题时,其实际上水平还不如在路边随便找个路人。
如果我们期望他们拥有解决所有问题的钥匙,他们就成了用念咒语来包治百病的江湖郎中和巫婆神汉,这种知识的谵妄会害了一批人。他们为泡沫喝彩,他们廉价吹捧那些吹大“政府泡沫”的软弱无力的监管,最后是一群“赌徒”、“笨蛋”领着“聪明人”走向不归路。
美国次贷危机后,有一篇著名社论中有一句非常经典的话:“想赌博的人完全可以去赛马场,或者拉斯维加斯或者大西洋城,结果他们全部跑到了房地产市场。”这应了尼采那句名言“疯狂对于个人来说是例外,对群体来说是常态”。中国的房地产已处于非常敏感的十字路口,如果不思收敛,继续以赌博的心态嗨下去,最终会变得难以收拾,再现如莎翁式悲剧中所说的“错不在命运,而在我们自己,我们是罪有应得。”
(本文作者介绍:南京大学长江三角洲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财经作家。微信公众号njchenzhilong)
责任编辑:贾韵航 SF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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