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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沃尔福威茨的任命，乐见其成者，更愿意把他与前世行行长麦克纳马拉相提并论。在对华关系方面，沃尔福威茨会否也像麦克纳马拉一样呢？
□本刊特派记者 楼夷 发自美国首都华盛顿
6月1日，迄今已有60年历史的世界银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迎来了它的第十位执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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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一天，71岁的沃尔芬森在担任行长职务十年之久后卸任，转赴中东，担任关于以色列从加沙地带撤离问题的特使。接替他的，是61岁的美国国防部副部长保罗沃尔福威茨(Paul Wolfowitz)。
60年来，世界银行行长的职务一直为美国人所“垄断”。作为这家世界上最大的政府间金融机构的最大股东，美国拥有16%的表决权；世行的总部也理所当然地设在美国首都华盛顿。
沃尔福威茨是今年3月16日被美国总统布什提名为世界银行行长候选人的。两周之后，3月31日，这项提名获得世行执行董事会的批准。同时，提名和任命也受到一些国家和组织的批评和质疑，其缘由皆出于沃尔福威茨的“鹰派”面目——与以往人们心目中历任世行行长普遍的亲善形象相比，这一形象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富于争议的任命
出生于纽约的沃尔福威茨1973年开始从政，此后长期浸淫于美国的国防和外交部门，在尼克松之后的历届共和党政府均有任职。
他曾三进国防部，参与并负责军事战略的研究和制定，历任助理国防部长帮办、国防部负责决策的副部长直至常务副部长。他与目前美国外交政策决策层的两位关键性人物——前国防部长、现副总统切尼和现任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二人都是沃尔福维茨任职国防部时的顶头上司。
在华盛顿，沃尔福威茨一直被视为“新保守主义分子”的代表。新保守主义兴起于上个世纪70年代，主要特点是反对当时尼克松政府对美苏共存的认可，鼓吹通过推行美国的民主价值观巩固美国的国家安全。沃尔福威茨身体力行新保守主义的主张，在里根政府期间，即鼓吹并参与制定对苏强硬政策，并见证了“冷战”的结束和苏联的垮台。
在军事战略上，沃尔福威茨认为，必须对可能威胁美国的力量保持警惕，遏制其发展，消除未来的危险。从上个世纪70年代到本世纪初，他一直强调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对美国存有威胁，被认为是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主要策划者之一。
沃尔福威茨早年曾在耶鲁大学执教，上个世纪90年代还曾出任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问题研究学院的院长。由于学者背景及“军事战略家”的身份，沃尔福威茨被看做是“最具头脑的鹰派人物”。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甚至认为，仅仅“鹰派”已不足以描述这位强硬派人物，称他为“迅猛龙”( velociraptor，恐龙的一种)更为合适。
鉴于“鹰派”的面目，批评者认为，沃尔福威茨缺乏担任世界银行行长所需的经历，以及进行国际协作的管理能力。更有人预言，沃尔福威茨入主世行后，将会对世行贷款的接收国提出更多的附加条件，例如实施“民主改革”等。
14天一改面容
批评和质疑也来自美国的欧洲盟友。曾有观察家预言，欧洲可能会抵制美国对沃尔福威茨的提名。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布什的提名14天后，沃尔福威茨也得到了欧盟的认可和接受。
舆论分析，这一转变的原因是，欧洲需要美国在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职位的角逐中给予欧洲候选人以支持。现任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素帕猜即将离任，欧洲推荐了前欧盟贸易专员拉米接任。
世界银行执行董事皮耶特罗维格里奥(Pietro Veglio)在接受《财经》采访时，则讲述了“故事的另一部分”。他告诉记者，从提名到最后通过的14天中，沃尔福威茨与世界银行不同国家的代表及世界银行董事会成员，都进行了长时间坦诚和“有趣”的会谈。维格里奥作为欧洲组成员，对这次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会谈印象深刻，因为大多数问题都“非常尖锐”。
世界银行的另一位执行董事奥塔维亚诺卡努托(Otaviano Canuto)对《财经》说：“他(沃尔福威茨)一再向我们保证：他会为减少贫困而努力， 而我们把这看做是他对我们的承诺。”
的确，在这14天里，沃尔福威茨马不停蹄，不仅在华盛顿与世行官员会谈，还专程飞赴布鲁塞尔欧盟总部面见欧盟官员，并在七国集团会议上会晤各国央行行长。在接受媒体采访以及对于提名的书面声明中，沃尔福威茨均表示了自己对于国际发展的兴趣以及减少贫困的决心。
“那些人并不了解我。”沃尔福威茨说，“如果了解我的背景就会知道，我对于国际发展有强烈的个人兴趣。”他多次强调的“背景”，是他上个世纪80年代末曾担任美国驻印尼大使的一段经历，以及不久前参与美国援助南亚和东南亚海啸受灾国时的感受。无论如何，在这些面对面的接触中，沃尔福威茨展现的坦诚、平易的处事风格，对于消除他咄咄逼人的“鹰派”形象大有裨益。
“他非常有智慧，而且人很和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院教授皮特巴特列(Pieter P. Bottelier)对《财经》表示。尽管对伊拉克战争并不赞同，巴特列对沃尔福威茨的个人印象不错。在他的印象中，沃尔福威茨对于国际发展的确有浓厚兴趣，几乎参加过学院所有和国际发展相关的讨论会。
“麦克纳马拉第二”？
对于世行新科行长的任命，乐见其成者更愿意把沃尔福威茨与前行长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相提并论。麦克纳马拉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入主世行之前，曾担任过美国肯尼迪、约翰逊两届政府的国防部长，并因“越战”泥淖而备受争议。但在他统领世行的13年间，世行的机构、功能等都得到大大扩展。
沃尔福威茨会成为第二个麦克纳马拉吗？对此，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院教授巴特列认为，如果那样，“会很好”。在他眼中，麦克纳马拉是一位坚强、独立的领导人，真正承担起国际责任，而不屈服于世行个别股东的压力。
巴特列认为，“独立”二字对世行行长尤为重要。因为“美国是大股东，有时候希望利用世界银行为其国内政治服务；而行长需要非常强有力，以抵制这种要求。”巴特列说，“麦克纳马拉足够强，我希望沃尔福威茨也是一个强有力的领导。”
此前有人表示，沃尔福威茨的上任会影响中国在世行的贷款项目。这种担心也是基于他的“鹰派”面目。因为沿袭一贯的政治立场，沃尔福威茨在推行美国不同时期对华政策时，对越来越强大的中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和疑虑。他曾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多次谈到，中国“几乎肯定将在未来半个世纪——也许在未来的25年中，成为一个超级大国”。
尽管他不认为中国一定会走上军事扩张的道路，但仍强调，需要在东亚保持力量的平衡，以避免出现上个世纪初欧洲强权争霸的“可怕情况”。“在‘冷战’时期，我们试图帮助一个虚弱的中国面对强大的苏联的威胁；而(现在)我认为，将来我们也许要试图找出办法，帮助虚弱的俄罗斯面对实力增强的中国。”他说。
对中国态度转变
在2001年至2002年，沃尔福威茨作为国防部的国际问题发言人，也曾多次就中美关系发表评论。在早期的评论和声明中，他多少显示出上任伊始的布什政府咄咄逼人的外交姿态。最明显的是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屡次强调反对中国大陆武力解决台湾问题。
但随着中美在国际反恐及其他问题上的合作逐步加强，沃尔福威茨对台湾问题及美中关系的口气也有所变化。他在不同场合强调，“(美国)没有让台湾从(中国)大陆分离出去的想法，也没有让台湾独立的意图和愿望。”
今年4月底，沃尔福威茨正式向美国国防部同事发表“告别演说”的前一天，他还与访美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熊光楷上将举行了会谈。
“当中国重新加入世行时，麦克纳马拉便是世行行长。”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授皮特巴特列对《财经》说。巴特列本人曾担任世行驻北京办事处代表。
1980年1月，时任世行行长麦克纳马拉以个人身份访问中国，与邓小平会面，并在当年5月排除各种障碍，使中国恢复了在世界银行的合法席位。此后，中国成为世行最大、最有信誉的客户。中国的发展也成为世行扶贫最显著的成就之一。在这方面，麦克纳马拉可谓功不可没。此 前的很长时间，麦克纳马拉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一直是发动“越战”的“罪魁”之一。
而今，在对华关系方面，沃尔福威茨会否也像麦克纳马拉一样呢？4月1日，沃尔福威茨在任命获准后首次接受采访时谈及到这一问题。他对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表示欢迎，称世界银行愿意与中国保持合作——尽管双方在某些政策上可能存在分歧。当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问及世行是否将对与中国的合作附加某些条件时，他的回答是：“我不认为应该这样。”
6月1日，沃尔福威茨正式履行他的世行行长职责，他会给世行带来什么？“我希望是两只特别特别大的耳朵。”世行执行董事卡努托说，希望沃尔福威茨能够如他所保证的那样，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和建议。执行董事维格里奥则表示——“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本文刊于5月30日出版的《财经》2005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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