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子还是兄弟？华亭煤矿和华煤集团的糊涂关系

　　事实上，华煤股份之争的实质并不是所有权之争，而是省、县两级的国资管理权之争。焦点问题是：华亭煤矿和华煤集团到底是什么关系？

　　华煤集团董事长何元纲在《经济》杂志记者采访时认为，按照最初组建的方案，只要集团公司一成立，华亭煤矿就应立即注销，华亭县煤矿失去法人资格，华煤股份公司主发起人资格也就无从谈起。

　　而华亭县副县长李卫中认为，华亭煤业集团是一个省属独资企业，华亭煤矿是一个县属独资企业，华煤股份公司是由华亭县煤矿、华亭煤业集团及其他股东共同建立的股份制企业。华亭县煤矿是独立的法人。

　　华亭县煤矿是不是独立法人？

　　在华亭煤业集团组建之时，据一份名为的《华亭煤炭企业集团公司筹备组文件》，“依照《公司法》和组建集团公司规范的要求，组建华亭煤业集团公司，就是要对3户煤炭企业资产实施彻底重组，注销华亭矿区建设管理委员会、华亭矿务局、华亭县煤矿法人资格，以生产矿为基础重新核定资产，界定产权，引入现代企业制度及相应的运行机制。”

　　华煤集团董事长何元纲在一份汇报中说：省政府批准的《华亭煤业集团公司组建方案》规定，“华亭县政府授权所属平凉地区华煤集团(包括华亭煤矿)的国有资产进入集团公司”，华亭县至今不给集团授权，也不按《公司法》一百八十四条关于“两个以上公司合并设立一个新的公司为新设合并，合并各方解散”的规定注销华亭县煤矿的法人资格。

　　如果华亭煤矿的国有资产“整体并入”集团的话，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华亭县政府授权煤业集团，但华亭县政府授权给了华亭煤矿，没有对集团授权。第二种是按照分级管理的方式，按相关的程序，华亭煤矿的资产无偿进入华煤集团，但华亭县政府也没有同意这部分资产无偿划拨过去。

　　华亭县常务副县长李卫中认为，当时重组本来想建立股东会制度，但最终未能实现，批的是一个国有独资企业，这使得华亭县的资产不能进入煤业集团。所以华亭煤矿与华煤集团的合作方式，实际属于“以共同出资的方式组建股份有限公司”。

　　李卫中说：“如果煤业集团成立了股东会，我们的资产以股东的方式进入，并且我们委托了代理人，这些问题解决了，而且相应的法律手续都办全了，我们才能说我们的资产进了集团。现在是法律手续也没有办理，在集团里也没有代理人，所以它是一个省属独资企业，还不能讲我们的资产进入了。”

　　华煤股份董事长王正元说，“我们觉得应有一些相关手续，但什么手续都没有。一要进入集团，我们就应是集团的大股东。但关键是它没有设立股东会，有两个股东就好办一些，但最后定为省属独资企业，所以我们的县属资产就没有进入的必要。”

　　是否具有“无偿划拨”的资格？

　　华亭县隶属平凉市，其主管经济的副市长赵成城认为，华亭县政府的出资人地位不能否认，因为没有办理划拨或兼并等法定手续，县属华亭煤矿一直存在，其资产在华煤股份中应该得到体现，华亭煤矿也应该是华煤股份的主发起人之一。

　　这就涉及到一个划拨问题。华煤集团与甘肃省经贸委一致认为，既然华亭煤矿的国有资产已经进入集团，所以有权利进行“无偿划拨”。

　　李卫中认为，“不存在这个问题”，“资产的划转是有一定法律程序的，不是说划转就划转了。如进行调拨，需要双方调拨，或省政府有文件，或双方签订协议，协议明确了资产的划拨，才能算数。”

　　“煤业集团的资产有多大，应该按照杨省长给他们的授权，财政厅核准的授权协议上是多少，就履行这部分职责，剩下的法律手续不健全的，还不能说属于集团的。”

　　华亭县方面还认为，财政部1999年301号文中对国有企业资产无偿划拨规定，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要尊重双方自愿的原则。并且要有一些战争、自然灾害等前提，而企业合并应该是双方自愿，资产划拨也应该有一些划拨手续。

　　但是北京国方律师事务所的姜业清律师认为，根据2003年5月27日公布施行的《企业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暂行条例》(国务院378号令)，华亭县政府作为县级政府不再具有国有资产的出资人资格，也没有授权有关企业经营国有资产的资格。原甘肃省经贸委主任任继东认为；华亭煤矿属国有企业，虽然原来隶属县政府，但根据有关政策，国有资产是两级管理，即国家和省政府才有对国有资产的管理权，而县政府则没有管理国有资产的权力。

　　但国资管理专家魏杰认为,不管怎样，县属资产的出资人地位是明确的，原来经县政府发展起来的资产，若要是变成省政府的，应该有一整套变更的文件。从行政体系来看，省政府高于县政府，但作为国有资产的出资人来看，二者是平等的主体，没有上下级关系。事实上，多数县政府积累起来的资产不是划给地区政府或省政府，而是出让了。

　　如何打破僵局

　　“两年多，我个人感觉，联合是一种骗局，不是实实在在的联合，不是市场经济的联合，而是计划经济、政策上的联合。”华煤股份公司的某管理层人士说。

　　确实，此次的华煤股权之争，不是资本市场之争，更多是一种地方利益与企业控制权之争。

　　“他们争什么？他们争的其实就是华亭煤矿那两亿多的国有资产。而以这一部分资产组建的股份公司一旦上市，那么它将具有近20亿的融资能力，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把它吞下去。谁是第一大股东，还是十分关键，因为这涉及到上市之后谁的回报是最多，”国家开发银行甘肃省分行行长马学思说。

　　据华煤股份的统计显示，2003年，华煤股份完成销售收入3.63亿元 实现利润6152.74万元，到2010年，股份公司总产值将达到40亿，实现利润8亿元。华亭股份副总经理陈德廉说，华亭煤矿占县财政60%的收入比例，“全县公务员的10块钱的工资收入之中，有5块是华亭煤矿的”。

　　华煤股份董事会秘书尚科锋说，组建华煤集团时，华亭煤矿资产占64.85％，但是领导班子，他们占16个，华亭煤矿只有2人，这种情况合理吗？矿管会和矿务局的效益都很差，但处级干部众多，级别很高，煤业集团都是这一帮子人掌权。

　　“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华煤集团董事长何元纲显得有些疲惫。他说，伴随矛盾的进一步升级及公开化，双方都在试图通过各种渠道，去争取或维护自身最大的利益。

　　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根据目前的情况，有三个方向选择：行政干预、走司法程序、引进战略投资。

　　平凉市副市长赵成城认为：“这个问题最终的解决，还是要依靠省委省政府，它源自行政程序中的不规范操作，最终也还是需要运用行政手段来解决。”

　　华煤股份公司董事长王正元也表示，“相信省委省政府”，不过他强调说，股份公司上市对甘肃经济有相当大的作用，胜过数十次招商引资的成果，所以只要尊重市场的操作规则，尊重资本的话语权，最终产权肯定会明晰的，到时候应该是“谁家的孩子谁抱走”。

　　据最新的情况了解，甘肃省正在准备引入山东鲁能、华能、华润这些大的战略投资者进入华煤股份公司，整个股权结构都面临新的转变。如果新的战略投资者进入，目前相持不下的股权僵局将有望打破。

　　华煤集团的“金玉良缘”

　　在重组华煤集团时，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是一场“金玉良缘”，几乎没有人会意料到，这将是一个不幸的婚姻。

　　上世纪90年代，华亭煤矿、华亭矿务局、华亭矿区管委会三家国有企业相继成立。这三家企业各有特点。中央级的矿管委设备雄厚，地盘和煤体储量最大，但效益最差；省级的矿务局人员最多，但包袱最大。而县级的华亭煤矿，因属于集体所有，所以最有效益，但最大问题就是没有储量，可开采资源最少。

　　“一山难容二虎”，三家大型煤炭企业为争夺客户市场，彼此恶性竞争，甚至出1998年华亭煤矿向砚北煤矿灌水的“4.19”事故。

　　据华亭县副县长李卫中说，其实，当时每个矿区都遇到生存的“大问题”。靠贷款生存矿管会面临国家不贷款，资金难以接济；矿务局面临人员庞杂与企业亏损；华亭煤矿则面临资源短缺，无矿可采。

　　在这种情况下，三家煤炭企业联合重组、实现“优势互补”的计划成为共识。

　　2001年4月28日，春意浓浓，在甘肃省经贸委的召集下，矿管会、矿务局、华亭煤矿三方代表坐在了一起，矿管会方面的代表是副主任李人志、栾克军，华亭矿务局是局长李波澜，书记毛鹏茜，华亭煤矿则是矿长王正元，三方代表共同签订了一份名为《关于华亭矿区联合的协议》。

　　协议决定，“以资产联结的方式，三方联合组建企业集团公司，建立母子公司管理体制”。

　　(详细情况请见《经济》杂志8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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