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什均衡下的建言：中国可以适当调低发展速度

　　——专访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电影《美丽心灵》原型约翰·纳什教授

　　本报记者 禹刚 发自北京

　　“囚徒困境”的故事大家一定很熟悉，由于在不同利益的推动下，双方最终选择了“损人不利己”的结果，而导致这一结果的出现，正是由于双方采取的是“非合作博弈”，这 也就是著名的“纳什均衡”。

　　这一理论的贡献者就是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天才的数学家约翰·纳什(JohnNash)，他的关于非合作博弈论的论述，彻底改变了人们对竞争和市场的看法，也证明了非合作博弈及其均衡解的存在性，从而揭示了博弈均衡与经济均衡的内在联系。为此，纳什教授获得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电影《美丽心灵》即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的。

　　“纳什均衡”是对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原理的挑战。按照斯密的理论，在市场经济中，每个人都从利己的目的出发，而最终全社会达到利他的效果。而“纳什均衡”则引出斯密原理的一个悖论：从利己目的出发，结果损人不利己，既不利己也不利他，两个囚徒的命运就是如此。

　　从这个意义上说，“纳什均衡”提出的悖论实际上动摇了西方经济学的基石。而从“纳什均衡”的普遍意义中，我们还可以领悟司空见惯的经济、社会、政治和日常生活中的博弈现象，例如国际贸易自由与壁垒、企业价格战以及军备竞赛等等。

　　能否用博弈论的原理来理解当今经济生活中的一些热点问题，如世界贸易失衡、人民币汇率问题以及经济可持续发展等，就这些问题《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了来京参加“诺贝尔奖得主论坛”的约翰·纳什教授。

　　《第一财经日报》：我们注意到在当今世界，贸易失衡是一个引起各方关注的问题，我们能不能用“纳什均衡”和“博弈论”来解释或者解决这样的问题呢？

　　纳什：这个问题很复杂。贸易失衡不像伦理、宗教问题，它是关于世界财富如何分配的问题。

　　如果有道德契约(moralcon-tract)，这也只能说明世界财富应该如何流动和分配，但却不能约束事实上世界财富到底进行了什么样的配置。

　　《第一财经日报》：那我们如何理解世界贸易失衡这一现象？

　　纳什：我还记得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经典的经济理论是这么看这个问题的，一个国家根据自己的生产能力生产产品，而满足其他国家对此的需求。每一个国家根据自己的生产能力，减去关税，也就能算出这个国家劳动力所创造的财富。

　　而其他国家则需要为他国的劳动力支付报酬，也就是购买进口商品，同时还必须支付关税，而关税则用来起平衡(equalize)配置的作用。为此，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关税体系。

　　《第一财经日报》：你认为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世界财富会有一个更公平的配置吗？

　　纳什：在我看来，这个公平很难达到。

　　世界上有很多国家很富裕，也有很多贫穷的国家。理想的关税体系应该是这样的：高收入的国家应该多付一些关税，而低收入的国家则应少征收一些。

　　但现在我们看到，有些情况颠倒了，高收入的国家支付的关税少，而低收入的国家则需要缴纳更多的关税。这不利于世界财富的公平配置。

　　《第一财经日报》：世界贸易失衡是个现实问题，欧洲央行行长不久前点出中国的名字，认为人民币必须升值，从而解决世界贸易失衡的现象，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纳什：特里谢(指欧洲央行行长Jean-ClaudeTrichet)似乎在跟随美国的做法。美国是通过政治和外交的压力来表达他们的态度。

　　我认为欧洲和美国的产业界应该认识到，即便减少了中国的内衣和儿童玩具供应，或者提高了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的价格，对解决这些问题也作用不大。

　　《第一财经日报》：现在似乎全世界都在关注着中国的货币问题，以博弈论来看，各方都有着自己的“动态且复杂的利益”(dynamicmixedin-terests)因素，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应该如何应对？

　　纳什：在我看来，货币和贸易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要解决世界贸易失衡，不存在一个简单的药方(remedy)，我不认为人民币升值后对解决这个问题有直接的联系。

　　《第一财经日报》：这一次论坛吸引了如此多的世界级经济学家来到北京，有很多人想知道，如何让中国的经济能够持续的发展，你的建议是什么？

　　纳什：持续(sustainable)这个词翻译得不好，我理解你们是想长期、不间断(continues)地发展，我也会就这个问题发表一个演讲，处理好竞争的关系是重要的。

　　在我看来，中国在发展，世界其他国家也在发展，就需要在一个动态(dynamic)的环境中维持与其他国家的竞争，目标就是成本最小化、利益最大化，这也体现在国家如何制定本国的经济政策。

　　在彼此获益的竞争中，需要彼此重视均衡。中国的经济在过去二十年的发展非常快，我认为可以适当调整速度，保持和世界经济发展均衡的速度。如果这样，在经济活动中，在经济竞争中，所花成本就会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