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科院李扬：金融赋能高质量发展，应重点助力经济结构调整_新浪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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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5日-17日，第二十四届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中国高新技术论坛在深圳召开，主题为：科技改革驱动创新，科技创新驱动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李扬出席论坛并演讲。

　　为了把握产业结构调整的动态及方向，探寻金融与实体经济的互动关系以及金融服务经济结构调整的基本脉络，我们不妨以1990年以来全球前十名上市公司的排名及其变化为线索，分几个重要时段，大尺度地分析过去33年全球产业与金融发展的此消彼长。基于对这个变化过程的把握及其原因的分析，进一步探讨金融赋能高质量发展的发展方向和具体路径。

　　分析的起点是1990年。从国别结构来看，前十大公司中美国占两家，日本占八家。熟悉历史的人们一定能够回忆得起来，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正如日中天，颇有一举赶超美国的势头。但是，不久之后发生的房地产市场泡沫破灭，戛然中止了这个势头，其中里的经验教训至今仍吸引着大量研究者的眼光。在那个时间段里，美国经济状况不好，那里正在进行非常艰难且痛苦的经济结构调整。这个过程从70年代末、80年代初便已开始，80年代发生滞胀，调整进入高峰期。应对这一局面，美国的里根总统同大西洋彼岸的撒切尔夫人互通声气，发起了供应学派革命，新自由主义正在兴起。但是，新理论正在形成，政策正在重塑，整个调整都还在进行之中，尚未到收获之时。这个时期的世界仍处于工业化时期，传统的工业化或者第三次工业革命在发达经济体已近尾声，正在向广大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转移。从金融和实体经济的关系来看，传统工业化和第三次工业革命，需要的是迅速、巨量地聚集资金，与之相适应的金融机制是规模庞大的商业银行。因此，在十大公司排行榜中，就有了东京三菱、日本兴业、三井住友、日本富士、第一劝业、联合银行等6家大型商业银行高居榜首。值得指出的是，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位居第十，继续彰显着石油对于经济发展的极端重要性。

　　到了2000年，画风骤变。从国别结构看，世界排名前十的公司中美国占据了7家，重新确定了世界的领导地位，日本仅占2家，退居老二，德国则占了1家。与国别结构变化相表里，公司的产业结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通用、微软、思科、英特尔、朗讯、以及日本和德国的电讯电话公司等7家新兴数字化产业异军突起。这说明，在世纪之交，数字化进程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并开始占据主导地位。石油公司继续上榜。作为能源公司的代表，此类公司继续居前，标明工业化进程仍在世界范围展开，只不过主战场已经转移到广大的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互联网软件、沃尔玛等大众消费异军突出。这种演化既彰显了高科技的发展势头，更强化了面向大众的发展方向，还展示了“可选消费”等新的消费业态。值得注意的是，就世界作为整体而言，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那时正在为第四次工业革命做准备。在产业结构面临重大调整的态势下，金融结构必然对应发生重大变化。所以我们看到，与传统工业革命相适应的传统商业银行开始式微，而投资银行、VC、PE等非银行金融机构迅速成长，混业经营大行其道。现在富可敌国的那些综合性金融机构，其上榜乃至领先的进程，都是从世纪之交开始的。世纪之交的美国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触发因素是“新经济”和互联网，全世界也都因此受到影响。但是，互联网泡沫尘埃落定之后，人们发现，在实体经济领域，科技公司已经牢牢占据了领先地位，而支持这种高科技不断产业化的金融机构，也在金融排行榜占据一席之地。这个转变再次告诉我们：如果说资本市场特别是创业投资市场，以及投资银行、VC、PE等非银行金融机构可以有效地支持创新发展，那么，传统的商业银行在支持创新方面的力度似嫌薄弱，基本的原因在于，商业银行本质上是“风险厌恶”的。因此，支持创新发展，支持“创造性破坏”的结构调整，我们必须发展那些能够接受风险，并能够有效管理风险的金融机构。

　　2010年，正值全球金融危机不断发酵和深化。值得一提的是，本世纪头十年，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在全球经济中的相对地位开始发生变化，开始了“东强西弱”的变化过程。在此之前，全世界GDP总量中，占据总人口30%左右的发达经济体占有大约70%的份额，而占据70%人口的广大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只占30%。然而，从本世纪第一个十年开始，趋势开始变化，到2021年，后者占比升至41.75%，前者的份额则降至58.25%。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异军突起，不仅GDP占比于2021年升值18%，而且对全球GDP增长的净贡献连年超过30%。这些变化当然会反映在前十名公司的排行榜上。从国别结构来看，美国公司占有4席，虽然继续领先，但优势确实已经不那么明显。与此对照，中国的公司首次上榜，且占据3家，显示出非常强劲的后来居上势头。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上榜的是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石油。这说明中国正在迅速工业化，第三次工业革命正在展开，传统大型制造业正在向中国集中，“中国制造”的雄厚基础正是在那个时期奠定。从产业结构来看，石油等资源性企业占了4家，正是风光无限之时。这主要得益于中国的迅速崛起，高速的经济增长对能源、矿藏等资源提出了巨量需求。那个时期，国际经济学界倾向于把世界上的国家分为资源国、消费品国和制造国等三类，中国是最大的制造业国家，这个地位的利弊都十分显著。上榜公司中，传统的商业银行重新占据重要地位，而且这些银行均属于中国。在这个名单中，互联网（微软、苹果）公司仍然占了两位，大众消费（沃尔玛）仍在其中。这种格局清楚地反映出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正在迅速工业化的事实，同时，它也再一次揭示了全世界正在由第三次工业革命向第四次工业革命转化的趋势。

　　2019年，我们再次迎来产业结构的重大变化。总的来说，数字化和互联网化正在各个国家和各个领域凯歌行进，高新科技公司和诸如JP摩根以及伯克希尔．哈撒韦等混业型非银行金融机构分割了整个画面。就国别而言，美国占据8家，中国占据2家，中美分享天下，但是美国占据绝对的优势。非金融产业方面，如今我们十分熟悉的高新科技公司（微软、苹果、亚马逊、谷歌、脸书、阿里巴巴、腾讯）占据重要的地位。值得注意的是，大众消费依然占有一席之地，但是结构亦有重大调整，原先在这个领域占主导的是汽车、沃尔玛等，但是。从2019年开始，“强生”这类产品多元化的医疗卫生保健品及消费者护理产品公司登上了舞台中央。这显示了大众消费开始向医疗健康等民生行业转变，开始从注重产品向更为注重服务转变。

　　时间来到2022年9月。虽然离开2019年刚刚三年，世界前十名公司的结构还是发生了比较显著的变化。高科技公司继续占据了上市公司的多数，自不待言，但是，特斯拉和台积电强势登榜，则显示了高科技公司的结构亦在剧烈调整的事实。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公司沙特阿美进入前十，显然反映了俄乌冲突的巨大影响，同时，也间接反映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推进“双碳”战略的曲折历程。当然，有一些动态值得中国高度关注：一是中国公司，无论是传统的金融机构和石油公司，还是新兴的数字化公司，都没有进入前十；二是大众消费依然榜上有名，然而，除了强生之外，另外一家以“致力于提高所服务的人民和他们的社区的总体健康和福利、增强卫生系统的效能”相标榜的美国公司“联合健康集团”加入了新型消费公司的队伍，并开始改写“大众消费”的含义。

　　最后，作为比照，我们不妨看一看中国上市公司前十名的结构。名列第一的是贵州茅台，这有着明显的中国特色；传统金融机构6家，传统资源类公司1家（中国石油）、新能源公司1家（宁德时代），通讯公司1家（中国移动）。这一结构表明，中国上市公司的结构仍然有着很强的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色彩，第四次工业革命及其成果尚处于初期发展阶段。这个结构显然需要迅速改变，否则，我们便难以实现“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的宏伟目标。

　　以上就是世界前十名公司榜单在近四十年间变化的梗概。虽然只是鸟瞰，研究者还是能从其中读出很多故事来。作为金融学者，我关注的主要有三点：其一，在实体经济层面，以数字化为代表的高新科技，已经而且将更加全面改造我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改造我们的经济结构；其二，健康、卫生、可选消费等新型“大众消费”也正在发生根本性的业态变化，总的变革方向是更加人性化、更加以人为本，更加服务化；其三，与实体经济结构的巨大变化相适应，金融系统也经历了巨大变化。传统商业银行渐趋式微以及从事综合经营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占据主导，固然已势不可挡，与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密切结合的金融机构、平台、通道、产品、市场等，更昭示着未来的发展方向，蕴含着极大的发展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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