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肖磊[微博]
距威尔逊总统1913年签署联邦储备法案已整整一百年。一百年对于充当美国货币发行机构的美联储来说,已经是一个奇迹。一百年后的今天,美联储面临的挑战同样不亚于建立之初,或关系到整个美国的前途和命运。
华尔街和美联储是美国崛起不可绕过的贡献者。追溯到1664年,英国打败荷兰,将夺取的新阿姆斯特丹命名为新约克郡(New York,简称纽约),而后这里成了北美资本和精英的聚集区,也就成了影响美国政治和国家命运的门户。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先有了“纽约、华尔街”,后有了美国。但中国有个典故,成也萧何败萧何。
实际上美联储跟华尔街是密不可分的,要说到现在的华尔街和美联储,尤其是要看清美联储面临的挑战,我们不得不思考二百多年前美国是如何成为“美国”的。
整个18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英国和其北美殖民地之间关系非常紧张,但早在半个世纪之前,英国国王就失去了实权,北美殖民地跟英王关系不大,统治殖民地的实际上是英国议会。议会对殖民地不断征税,可以说到了横征暴敛的程度,但在议会中却没有殖民地的代表,殖民地人民的利益诉求得不到满足,这直接导致独立战争的爆发。美利坚合众国因此而诞生。
我之所以要将美联储的问题跟美国的独立战争放在一起来做比较,是因为现在的美联储,其政策的影响范围是全球性的,诸多国家在货币和金融层面完全可以说都是美元的“殖民地”。美联储政策的溢出效应达到了60%以上,每一项货币政策的出台,对全球市场的影响远远大过对美国本身的影响,但美联储核心控制机构联邦储备委员会和公开市场委员会并无任何其他国家代表。
在美元经济已成为全球金融生态的前提下,美联储实际上扮演了世界央行[微博]的角色,但美联储的决策机制和整个战略意志均没有超越美国利益。因此让我非常担心的是,如果美联储依然这样封闭且不能进行国际化的改革,有可能就像当年无法容纳北美代表的英国议会一样,将逼起更多国家央行及政府的不满,最终可能会影响到美国的全球领导力。
美联储到底有多封闭?
美联储建立至今,目的和职能没有太大变化,权力结构和决策程序也没有太大变化。更值得注意的是,从沃尔克、格林斯潘到伯南克,历届美联储主席基本都是被称为世界银行[微博]家及财富能手的犹太裔,就连本次最热门的两大提名人物耶伦和萨默斯,也都是犹太裔。如果你看到,奥巴马这个非洲裔黑人都能当上美国总统,你就知道美联储有多么封闭了。
可以说美联储的整个操作策略和运营模式并未超越1913年建立之初的水平。而一百年之后的今天,美联储已经发展成为不折不扣的全球央行,它影响世界的速度远远大于自身成长的速度。这还不需要改革吗?
跟其他国家一样,自中国加入世贸之后,对美元经济的依赖越来越重,直到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美联储开始启动量化宽松政策,中国受其拖累和影响,不仅放松了银根,还推出了四万亿刺激计划。就在美联储推出QE3的时候,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就警告,美联储需要注意政策的溢出效应,而中国领导人也曾指出同样的问题。
可惜的是,无论中国的呼声再大,对白宫或许还有一定的作用,但对于美联储来说,几乎毫无意义,因为美联储之封闭甚至连白宫都插不上一腿。奥巴马准备提名的萨默斯被华尔街逼到自动退出,这并非是大家对萨默斯本人的不认同,而是要证明一个无法颠覆的铁律,美联储的事,白宫话语权不大,也不要妄图改变什么。问题是,美联储与白宫相比,在犯错误方面有着相同的概率,更何况美联储主席由总统提名这是写进联邦储备法的。
跟中国同样命运的还有很多国家。2010年G20峰会,差一点成了对美联储的批斗会,来自德国、俄罗斯、中国等多国的官员纷纷公开表达了对于美国变相操纵美元和肆意“撒钱”(QE)的不满。当年俄罗斯在G20会议上坚决要求,美联储在采取重大政策决策前应该征求其他国家的意见。但这都并没有影响到美联储QE举措,美联储甚至会偷偷嘲笑这种国际声音。
今年年中开始,美联储逐步释放消减QE的消息,亚洲各国货币开始下跌,一些国家美元外汇储备消耗殆尽,股市动荡、资本外流,大有1997年金融危机的势头。因美联储缩减QE的问题,印度、泰国和土耳其等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正遭到严重打击。两个月前举行的2013年G20峰会,其中“美联储货币政策溢出效应”差一点成了主要议题。但对于美联储来说,这些国际问题和各国的意见,在影响美联储政策方面,可能还没有美国股票市场的动荡管用。如果华尔街有意过渡解读QE退出之后的风险,引起美国股票市场的下跌,民众对经济增长等信心下降,美联储完全可以出人意料的宣布暂缓退出QE。事实上也可能正是如此。
在军事和诸多政治利益方面,很多国家可以跟美国站在一边,但在美元问题上,似乎80%以上的国家都有其畏惧和反叛的一面。美联储作为美国的一个重要机构,彻底有所改革的话,还牵扯到宪法等问题,但如果站在大的历史背景之下来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尤其是对于美国这种具有一定先见和危机感的国家,应该更明白美联储正在面临的挑战和抉择。至少美联储可以尝试一种全球性的对话机制,在重大的货币和重要会议面前能够接受某个国际代表组织,表达其利益诉求。
然而,如开篇之言,现在美联储就像18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英国议会,只知道创造铸币税、对冲美国债务风险、朝着符合美国利益的方向,具体说是符合华尔街利益的方向努力,并未意识到给其他国家货币及经济体系带来的伤害。各国政府和央行对这种伤害的忍受可能随着各自经济困难的加剧而变得脆弱,如果美联储还想控制“世界的美元”,就必须要成为“世界的美联储”。如果美联储依然无视来自世界的声音,纵然犹太人的智慧无穷尽,但不排除在将来的某一时刻,各国联合起来壮士断腕,从美元“殖民”的命运中独立出来。
如果美国政府也仰仗美联储的收益(美国政府虽不拥有美联储的股份,但美联储的94%利润转交给美国财政部;美联储去年向财政部上缴利润889亿美元,2009年的时候上缴利润还只有423亿)而忽视了未来面临的风险,美联储的封闭和傲慢其葬送的不仅是美联储,还可能是美国对全球的领导力。
我不知道未来有多远,但未来从未停止它向我们走来的脚步;犹太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但它们也曾误判过未来,并为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
财经专栏作家,世元金行高级研究员,外汇市场观察员肖磊
(本文作者介绍:财经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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