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会败在“邮件门”上吗？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征

　　正是由于在关键的时刻抛出了关键的证据，影响到了民主党内几位关键人物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的几天才更为考验希拉里的政治智慧。她需要挽救她的形象，还需要团结政治盟友，并且要尽快消除她留给美国民众的负面印象。

希拉里会败在“邮件门”上吗？

　　在美国大选的关键时刻，希拉里又一次被“邮件门”坑了。

　　7月22日，在民主党即将召开全国代表大会的前3天，维基解密突然披露了民主党全国委员会（DNC）的1.9万封邮件。这些邮件显示，DNC高层人员曾暗中支持希拉里，排挤其党内主要竞争对手桑德斯（Bernie Sanders）的竞选。这次披露的邮件时间跨度为去年1月至今年5月，涉及包括传播主管和财务主管在内的7位DNC高级职员的邮件账号。

　　根据已泄露的邮件显示，邮件还显示了一系列DNC和媒体合谋操纵舆论，组织攻击桑德斯和特朗普的传播策略和口径，以及诸多希拉里和DNC筹款违规的事迹。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这次“邮件门”事件对希拉里的短期伤害无疑是巨大的。首先，一直在支持率上领先特朗普的希拉里在最近的民调中第一次落后了。（目前特朗普的支持率到了48%，而希拉里的支持率只有45%）其次，希拉里的左膀右臂，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舒尔茨宣布将在全国代表大会结束后辞职。

　　至于这次“邮件门”事件是否会像历史上的“水门”、“伊朗门”、“拉链门”事件那样给政治家带来巨大的损害，甚至最终影响美国大选的结局，仍有待观察。

　　这次“邮件门”事件爆发的结点太蹊跷了，简直就像是针对希拉里进行的“外科手术”式精准打击。邮件暴露的时间应该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就在民主党召开全国代表大会的前3天，在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初选产生的代表要获得全国代表大会过半数代表的支持（民主党代表半数为2384人），才会成为本党唯一的总统候选人。也就是说，理论上希拉里还有通不过半数，不获得提名的可能性。

　　而且这次邮件泄露事件给希拉里的打击很大，可谓是“一石四鸟”。

　　一、 将民主党内斗的情况公之于众，逼桑德斯与希拉里反目，尽可能分流民主党内桑德斯支持者的选票。

　　今年的美国选举是极为特殊的一次，在民主党和共和党内都出现了强有力的“反建制派”，并且都深受选民欢迎。桑德斯的出现让“社会主义”一词在美国脱敏，他抨击资本家的贪婪，强调社会公平，在美国中下阶层非常有号召力。桑德斯在民主党内的初选过程中，也给希拉里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虽然桑德斯从政多年，内心非常清楚希拉里在竞选中玩弄的那些手腕，知道希拉里在阴他，但是有些真相“咽在肚子里”比“摊在台面上”对政治家更有利。现在希拉里抹黑桑德斯的邮件都公之于众了，桑德斯就必须表态，而他也于周日表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舒尔茨必须下台。（其实桑德斯与舒尔茨是有私人恩怨的，作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理应对每位民主党竞选人一视同仁，但是舒尔茨就是不把民主党基层群众的联系方式给桑德斯，也在安排公开演讲等方面给桑德斯设置障碍，影响他拉票。此外，舒尔茨是来自弗罗里达州的参议员，她的政治根系在弗罗里达，而桑德斯支持她的竞争对手Tim Canova角逐下一任参议员，所以舒尔茨的老巢可能要被桑德斯一派给抄了，真是君子报仇，越快越好！）

　　桑德斯虽然已经表态将在全国代表大会上支持希拉里，但是这种支持有多大诚意，需要打一个问号。桑德斯今后与希拉里的关系必然是“貌合神离”的。他或者忍气吞声，为了民主党的内部团结，继续为希拉里站台，但是可能会“出工不出力”；他或者以这件事为筹码，要求希拉里让渡更多的党内资源，或者做出某些承诺，一旦竞选成功将推行一些桑德斯的政策主张。总之，他会要求分享更多属于希拉里的权力；又或者他会在后面剩下的几个月中突然“反水”，在关键时刻跟希拉里反目成仇，这些可能性都会对希拉里造成沉重打击。

　　此外，桑德斯的支持者是另外一大不确定因素。由于桑德斯和特朗普都注意回应美国中下阶层的诉求。因此，桑德斯与特朗普的选票仓是有部分重叠的。邮件门的消息一出，7月24日下午，已有超过1000名桑德斯的支持者走上街头，游行抗议，宣称决不会投票支持希拉里，其规模超过了上周任何一次共和党代表大会期间的反对游行活动。所以，即使桑德斯极力劝说他的支持者改投希拉里，他们也可能不会选择投希拉里，而是去投给特朗普。此消彼长，桑德斯的票即使从希拉里阵营流出5%，到特朗普阵营都足以改变最后的选举结果。

　　所以，此时爆出希拉里如何抹黑桑德斯的信件，无疑会造成民主党的分裂，而且可能会分流民主党的选票。

　　二、 继续分裂民主党，激化民主党内不同派系的矛盾，影响民主党的团结。

　　根据维基解密暴露出来的信，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舒尔茨曾因NBC主持人米卡?布热津斯基对她发表不利言论而联系该电台的政治版面主管来试图解决问题。可是，布热津斯基这个名字大家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挺熟悉？是的，她就是卡特时期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的女儿，NBC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代表民主党内的一派势力。布热津斯基是与基辛格齐名的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外交家之一，他的“地缘政治”思想至今深深影响美国的外交界，民主党前国务卿奥尔布莱特是他在哥伦比亚大学教过的学生。将舒尔茨曾经想对付米卡?布热津斯基的信件内容曝光，无疑会激怒米卡?布热津斯基，以及其后的政治力量。如果希拉里在这件事情上处理不当，不能给米卡?布热津斯基一个交代，那么她到后面还会遇到来自党内的阻力。

　　三、 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质疑希拉里的“私德”，损坏她的形象。

　　政治家的品德从来都是美国选民非常重视的一个指标。尼克松就是因为“水门事件”而被弹劾的。在竞选中，虽然每一个候选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但是，被人抓住把柄公之于众后，政治家就不得不面临道德审判。

　　这次希拉里团队抹黑特朗普，攻击他歧视女性、穆斯林、说墨西哥人是强奸犯，说他跟3K党关系微妙，这些捕风捉影的宣传战略都白纸黑字地写在那里，而且还顾水军到网络上去中伤特朗普。她攻击自己党内的同僚，向华盛顿邮报泄露桑德斯的信息等。以及给希拉里捐过款的大金主可以拿到联邦委员会或理事会的官职，这是典型的“卖爵鬻官”。

　　如果说希拉里过去给人的印象是“傲慢的精英”“精明的利己主义者”，那么她现在的形象可是一落千丈。在一些选民心目中，她可能是“满口谎言”“阴险狡诈”的代表。美国社会中偏保守的选民，以及理想主义的选民，可能会因此不投希拉里。

　　四、 逼希拉里“丢卒保车”，砍去自己的得力幕僚，影响希拉里在弗罗里达州的票仓以及她和犹太裔支持者的关系。

　　这次风波中被逼辞职的舒尔茨对希拉里非常重要。她是犹太裔，与美国的犹太社区保持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并且筹款能力非常强，她为希拉里筹集到了大量资金。如果希拉里最后没有善待舒尔茨，那么可能会惹怒在美国社会非常有势力的犹太社区。

　　其次，舒尔茨是来自弗罗里达州的参议员，而弗罗里达是选举人票数最多的一个摇摆州，对于任何总统竞选人而言都是必争之地。

　　美国的大选是采用非常特殊的“选举人团制”， 采用“赢者通吃”的计算方式，每个州根据人口总数分配一定的选举人票，选举时，各州选民对选举人投票，如果谁能获得多数人的支持，那么该选举人就赢得了该州的选举，得到所有的票数，比如某州是10票，则该选举人赢得了所有的10票。

　　美国大选的选举人制度就可能出现候选人赢了全国按人头计算的普选票，却因选举人票没过半而输了大选的现象。2000年小布什和戈尔的那场选举风波大家还记得吗？即使戈尔的总票数超过小布什近50万张，但由于最后在佛罗里达州布什赢了戈尔几百张人头票，按“赢者通吃”原则，布什就赢得了该州的全部25张选举人票，最高法院最终裁决小布什赢得选举。

　　一般美国大选都是由“摇摆州”的中间选民来决定最后的结果。今年，由于希拉里和特朗普实力接近，摇摆州达到12个州之多，但是权重最大的还是弗罗里达州。详细情况请看下表。

图1

　　逼着希拉里在弗罗里达州最大的支持者下台，很有可能会影响希拉里在弗罗里达州的选情。而且，传统上共和党就在弗罗里达更有影响力，舒尔茨的下台不啻是“釜底抽薪”。

　　正是由于在关键的时刻抛出了关键的证据，影响到了民主党内几位关键人物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的几天才更为考验希拉里的政治智慧。她需要挽救她的形象，还需要团结政治盟友，并且要尽快消除她留给美国民众的负面印象。虽然希拉里的团队已经迅速着手“灭火”，并将舆论引导至是俄罗斯黑客在普京的授意下发布了这些信息，并称普京与特朗普心心相惜。不过这样的言论有多少可信度呢？希拉里的铁杆粉丝可能会相信，但是中间选民呢？

　　从黑客早早潜伏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总部的行为来看，极有可能这次爆料是一系列针对希拉里行动的一部分。黑客手上还有可能掌握其他的猛料，就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再公布出来。因此，在未来的4个月，美国大选可能还会有新的“黑天鹅”事件发生。虽然一直是希拉里的支持率高于特朗普一些，但是这次“邮件门”发生之后，特朗普的支持率首次超过希拉里。

　　虽然美国的经济数据一直不错，这有利于执政的民主党。如果能顺利沿着目前的状态发展下去，希拉里又能及时消除“邮件门”对其的负面影响。那么希拉里的赢面还是较大，毕竟希拉里几乎得到了民主党内全部主流力量的支持，而特朗普并未成功整合共和党内的各种力量。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布什家族以及小布什总统内阁成员集体缺席足以说明问题。

　　但是，从现在起到11月，如果美国国内或者国际上再出什么“黑天鹅”事件，都将给希拉里的选情带来极大的伤害。那时特朗普极有可能超过希拉里，并赢得最后的胜利。

　　(本文作者介绍：北京外国语大学教师， 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访问学者，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