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与政治的不解情缘

　　汽车，似乎一直夹在政治和经济两条主线之间；而2004、2005两年政治与经济的许多手笔似乎都闪现出汽车的影子......

　　文/李永钧

　　汽车自上个世纪末诞生以来，已经走过了风风雨雨的100多年。从卡尔·本茨造出的第 一辆三轮汽车以每小时18公里的速度，跑到现在，竟然诞生了从速度为零到加速到100公里/小时只需要三秒钟多一点的超级跑车。100年来，汽车发展的速度是如此惊人！但令卡尔·本茨本人始料不及的是，他发明的汽车不知从何时起，竟引发了一连串的超越资本意义的东西。特别是最近几年，汽车背后一些精彩纷呈的故事频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2004：左右汽车的隐形力量

　　人们注意到，2004年每一个重大事件背后都牵动着汽车的神经。比如，阿拉法特的离去给中东和平蒙上迷雾，也使9月刚刚全面开放汽车市场的伊朗前途未卜；日本首相顽固地参拜靖国神社，多少也影响了日本汽车企业在中国的处境。

　　过去一年里，重大事件左右了欧洲和美国两大汽车市场。

　　2004年5月1日，中东欧地中海10国正式加入欧盟，形成了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不少专家在讨论政治行为的经济意义，汽车业也从政治行为中看到了"汽车意义"。

　　首先，欧盟东扩为趋于停滞的欧洲汽车市场带来了新机会。新加入的10个国家相对于其他欧盟国家而言，劳动力成本十分低廉：斯洛伐克的工资水平只有欧盟平均工资水平的1/6，

罗马尼亚的劳动力成本只相当于德国的6%。

　　新成员还意味着巨大的新市场。根据英国汽车咨询公司的统计，到2014年，新欧盟成员国汽车登记数量将比1995年增长220%。

　　难怪丰田汽车公司表示："如果在中东欧新建两家工厂，我们就可以利用它们挺进欧洲市场。"2004年，标致集团在斯洛伐克投资7亿欧元，

奥迪在匈牙利增资20亿欧元，雷诺也考虑在这里兴建新的物流基地。

　　如果说欧盟东扩过程中政治影响了汽车，那么在另一大汽车市场美国，财力雄厚的汽车制造商则希望汽车能够影响政治。当美国大选的两个候选人布什和克里斗得不可开交时，分别支持两个候选人的汽车商们也在不断增加赌注。布什的减税和汽车燃料政策受到汽车制造商的欢迎，克里在解决失业和福利问题上有独到见解。汽车商希望自己支持的一方取胜，继而制定更适合自己的政策。财大气粗的美国汽车公司与美国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05：三大事件背后的玄机

　　进入2005年后，汽车背后的故事并没有偃旗息鼓，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上汽罗孚案

　　轰动一时的“上汽罗孚案”虽然已经尘埃落定，冷静下来回顾这一中国最大的轿车制造集团——上汽与英国罗孚合资谈判的整个过程，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时时出现英国工党政府的身影，从财政大臣布朗、贸易及工业大臣休伊特一直到首相布莱尔一改以往居高临下的派头，大驾亲临，鞍前马后地进行了游说，敦促其成功。并同意提供1亿英镑贷款，以帮助罗孚"渡过难关"并加快罗孚与上汽结盟的进程。在传出罗孚与上汽"联姻"一事无望的消息后，在梵蒂冈参加完罗马教皇葬礼的英国首相布莱尔当天火速赶赴位于伯明翰的罗孚生产基地长桥，表示将竭尽所能促成这场"跨国婚姻"起死回生，再度表达了拯救罗孚的坚定决心。人们不禁要问，上汽同罗孚汽车的合作，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商业事件。可为什么会让英国工党政府一反常态，对此事的关注表现得不遗余力？

　　罗孚汽车对伯明翰甚至英格兰中部地区经济的作用可谓重中之重。在获知罗孚与上汽谈判破裂后，当地居民表达了无限的担忧，"不仅是罗孚的员工，受牵连的就业人员总数将达到25000人"。

　　当时正逢5月英国大选在即，罗孚所在的伯明翰地区是英国大选中工党一大“票箱”，上汽与罗孚合作的成功与否可能直接地影响到这些选区的选民情绪，从而影响到工党在该区的得票数。这不单单包括了英格兰中西部的米德兰选区，同时也包括了英格兰东北部传统上支持工党的地区。英国《金融时报》此前报道称，工党政府担心罗孚在大选前耗尽现金，在一些票数差距很小的关键选区引发大规模的失业现象，从而影响到布莱尔继续执政的前景。因为“罗孚”生存对英国朝野至关重要，英国政府自然要不遗余力了。

　　美日汽车贸易摩擦

　　美国通用、福特、克莱斯勒三大汽车厂商近来业绩一直不振，尤其是通用汽车，目前已经出现经营危机征兆。与美国汽车厂商的惨淡经营截然不同，日本厂商今年的销售却连创佳绩。今年4月，丰田、本田和日产这三家日本最大的汽车厂商在美销量比上年同期增长了13%至27%，并创下了月度增长的最快记录。 因此，由三大汽车厂商组成的美国汽车贸易政策委员会便将矛头指向日本，向参、众两院议员求援，促请调查日元汇率是否太低，以及日本政府是否介入汇率操作来对汽车业进行变相补助等，以期通过美国政府对日施压，迫使汽车涨价。日本政府从而开始担心，美日汽车贸易摩擦会不会重新燃起。

　　4月25日，日本经团连会长、丰田汽车会长奥田硕在记者会上公开表示，“愿意支持美国三大汽车厂商”。此言论一出，使得日本的本田汽车等同业厂商相当苦恼，生怕奥田硕的发言会被美国解读为日本汽车厂商“愿意涨价”的信号。事实上，今年年初日本汽车价格在美国已微幅上调了0.5%。

　　在这场美日厂商之间明争暗斗中，日本政府态度就十分关键。日本经济产业省事务次官杉山秀二就美国汽车业陷入低迷的境况表示，“这并不会再次引发日美汽车业之间的摩擦。”杉山认为：“要对世界汽车业界的发展产生正面影响，日本制造业的协助是重要的。”此番讲话暗示着，日本政府对日本汽车业积极援美的态度表示支持。由于奥田硕曾在4月底时暗示过“支持日本汽车涨价”的言论，加之此番似乎得到了日本政府的支持后，愿意对竞争对手进行援助，因此招致日本同业厂商的反感。业界普遍认为，指望通过日本车涨价来帮助美国厂商是“难以想象”的。并且指出，这种所谓的援助不仅违背了市场准则，而且也违反了反垄断条例。

　　德国总理大选

　　10月10日，为时数月，历经波折的德国大选终于以原社民党政府总理施罗德的失利而告终，在德国基民盟与社民党达成妥协、联手组建大联盟政府后，基民盟的总理候选人默克尔成为德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总理。

　　施罗德执政7年大力改革经济和社会制度，在内政上，施罗德竭力推进经济、社会改革，但在经济全球化冲击下，德国经济不振，失业剧增，改革难以即时奏效是他失利的主要原因。而汽车业内人士则指出，在施罗德的倡导下，近几年来德国汽车业一味追求海外扩张，疏于本土化发展，致使汽车业失业剧增，以致失掉了原本应该支持它的拥有选民总数约5%左右的汽车业广大选民。

　　从这次大选双方的选战诉求看，主要围绕如何继续促进经济增长、解决高失业率的经济改革，以及如何推动不堪重负的社会福利改革。这里当然包括解决汽车业高失业率的经济改革，汽车政治的影子在大选中时隐时现。7月初，基民盟抓住先机，推出名为《抓住德国良机》的竞选纲领，以"增长-就业-安全"为口号，使饱受失业之苦的汽车业选民颇感亲切而出现信任倾斜。当施罗德的社民党开始认识到这一点时，急起直追，其制定的政策又往往失掉支持它的基本选民，而这一政策调整也难以将本属支持反对党的选民争取过来，这就是施罗德政府陷入困境的原因。

　　中国：围绕“汽车”的多方博弈

　　谈到政治、经济对汽车的影响，就不能不单独提出中国。2004年，中国汽车在世界范围内与这两个因素的结合相当紧密。

　　2004年被称为中国与欧洲国家的“蜜月期”。最显眼的当首推中法和中德领导人的互访。温家宝总理出访欧洲，第一站就是德国，并且在第一时间到了德国大众。而施罗德回访中国更是奔走在北京奔驰和一汽-大众两个汽车项目之间。法国与中国高层会晤，首先确认的项目就有雷诺和东风的合作。汽车成了中国与欧洲国家交往的一个主要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个砝码。

　　长期以来，凭借上汽和一汽的实力，上海、长春在中国汽车工业中的地位没有哪一个城市可以撼动。现在第二阵营的来势汹汹，尤其当巨无霸——丰田挟立稳北美市场的余威掉头重兵杀回中国市场，与广汽合资成立广州丰田后，原来的格局已经出现结构性变化。

　　处于第二集团领先位置的重庆，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北京正在构建“一个基地、三个板块”的汽车工业新格局，到2010年想实现销售收入1000亿元。广州依托本田、丰田和日产规划，在3年内汽车工业总产值将超过1000亿元，很有希望成为具有国际竞争优势的汽车产业集群。武汉则依托东风，加快了重组兼并的步伐。

　　一幕幕的争夺背后是巨大的地方利益的驱动。汽车产业的地位争夺已是一场企业与企业之间、政府与政府之间的激烈竞争。显而易见，中国的汽车产业已经受到各地方政府的重点关爱，在各大汽车产业集群争夺的背后随时可见地方政府的身影是不足为奇的。

　　——回眸南汽竞购英国罗孚的全过程，显然得到了国家发改委的支持和江苏省政府的某些“默许”。尽管南汽宣传部长刘宁生一再称“收购是市场行为”，但江苏省、南京市官员对南汽发展的数次表态以及南汽高层更迭，仍不免使外界多有遐想。

　　2005年4月底，原南京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王浩良引人注目地就任南汽董事长。在王上任不久的5月20日，江苏省委书记李源潮视察南汽，提出认清形势，解放思想；进一步加快改革的3点要求。8月22日，江苏省省长梁保华视察了南汽并表态，将对南汽竞购罗孚全力支持。分管工业的江苏省副省长吴瑞林表示，南汽依然是江苏汽车业的龙头，“政府有义务扶持其成长”。南京市市长蒋宏坤曾在公开场合以“已到生死攸关的关键时期”形容南京汽车业。根据《江苏省汽车产业发展规划》，"十一五"期间，江苏省将以轿车为带动产业发展的龙头，至2010年，整车产量达到160万辆。其中，轿车80万辆、客车30万辆、载货车30万辆，民用改装及特种车20万辆；形成2家销售收入超500亿元、整车产量超50万辆的集团。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就不难理解南汽之所以急迫地收购罗孚的真实原因，因为在南汽背后站着江苏、南京省市两级政府，南汽的命运已经与江苏省汽车产业的发展紧紧地捆在一起了。由此可见，南汽毅然出手收购罗孚是经过省、市有关部门和南汽董事会研究、调研、考察很长时间、多方论证的，决不是盲目行事。

　　——9月，重庆传出两则本地汽车企业与外界重组、合资的消息，一则是9月举行的重庆市经委工作会议上传出信息，重庆重汽、上汽及依维柯三方重组，有望在年底实现，三方计划投资11.5亿元，在重庆车城工业园区新建重型汽车生产基地。

　　另一则是9月14日，重庆庆铃汽车与日本五十铃共同举行了“合资设立庆铃发动机公司”的协议书签字仪式，负责产销发动机及零部件，注册资本为6.8亿元人民币，投资总额达15亿元人民币，股权各半。

　　在这两件并不十分连贯的事件中，人们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就是两者背后都闪现重庆市政府的影子——重庆市市长王鸿举、常务副市长黄奇帆多次会见来访的五十铃社长井田义则，推动中日双方在资本、技术、管理、市场四大要素上紧密合作，在这以前，重庆市与庆铃、五十铃共同制定了做强西部商用车及发动机产业的发展战略。而在另一件颇经周折的重组案——重庆重汽三方重组事件的过程中，又是黄奇帆副市长多方奔走、穿针引线，一次次使重组转危为安。重庆市政府何以如此出力？业内人士指出：在未来的中国汽车产业格局中，重庆给自己的战略定位是“保四争三”，无论是“双铃”联姻还是重庆重汽三方重组，对于做大做强重庆商用车及重卡业都是具有远见和魄力的事。因此，在最近一系列的资本运作中，重庆市政府无疑将成为笑到最后的大赢家，它的不遗余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往前看，2004年8月10日，当上汽集团副总裁肖国普宣布重组生产皮卡和轻卡的江西五十铃的时候，意味着靠乘用车一条腿走路的上汽集团，开始打出第二张牌——布局轻卡，以此实现在商用车领域的合围。

　　据了解，去年4月初，由上海市主要领导率领的上海党政代表团对江西省进行学习考察。在沪、赣两地政府领导的关心支持下，五十铃商用车项目终于启动了，4月9日，也就是上海市党政领导到江西访问期间，上汽集团与江铃集团签署了重组框架的谅解备忘录，“江西五十铃的资产重组”这一战略性课题终于从幕后走向台前。

　　人们不禁要问，沪、赣两地政府主要领导在日理万机之际，为何乐于为两家汽车企业充当“红娘”？理由其实很简单，与振兴当地的经济休戚有关。对于上海而言，“重点发展乘用车、大力拓展商用车，并积极参与全国重组和全球竞争，逐步形成上海大众、上海通用、

上汽通用五菱和商务车、自主品牌五大业务组合。按照产品互补性强和区域合理布局的原则，积极寻找其他资产重组项目，进一步做大市场规模"作为新一轮发展的思路，而重组江西五十铃恰恰完全符合上海汽车业的发展思路。

　　而对于江西而言，福特增持江铃的传言就已经传开，但是增持还是抽身江铃，福特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在这期间，江西省一度对福特寄予厚望。这次上汽重组江西五十铃的消息公开，将为江铃与福特的增持谈判增加筹码，也可以在福特之外寻找另一条合资的通道，多一个选择，多一个希望，何乐而不为？

　　遗憾的是，由于福特的原因，上汽重组江西五十铃最终未能如愿，但两地政府主要领导人甘于为企业牵线架桥的行动使人实实在在地感到汽车背后有着非同寻常的故事。可以预见，在今后的地球这个大舞台上，“汽车”扮演的角色将愈发重要，汽车背后的故事将更加精彩纷呈并继续演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