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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力
在遥远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座马帮城，记录着马帮人的文化和梦想。在神秘、险峻的茶马古道上，日夜回响着马铃、马蹄、男人的吼叫和女人的尖叫，作家海男在小说《马帮城》中，为我们复活了一群赶马人的世俗生活。
在田壮壮的纪录片《茶马古道》里，一群赶马人日夜行走在神秘的古道上，如同牧歌一样宁静，也如史诗一样壮观，因此激发起外界对于马帮的美好想象。
这是活跃在云南古道上的有上千年传统的运输队伍，从金沙江危崖穿越澜沧江大峡谷，从青藏高原冰冷的荒川进入前程未卜的印度，这完全是用双足丈量出的道路，留存着中原文化与古印度文化交融的历史。它同时也是一条“瑞贡之路”。云南的普饵茶被源源不断地送到当时的帝国都城，成就着很多人对帝国文化中心的想象。
160年前，清帝国突然一夜倒塌， “瑞贡之路”不复存在，只有零星的赶马人行走在这条古道上，随后这条路在现代文明的洗礼下，变成了柏油路，马帮也就完全沦落成了历史。
近10年，马帮突然被很多学者提及，他们更多的是出于对原生态文化的想象。由于不满足商业现状，只好借助文化的外衣，让马帮变成活化石展示出来，从而成为诗歌、小说、电影等题材的原型。
赶马人在诗意的想象下，如同西部牛仔一样豪迈，铃声、马蹄、夕阳、古道，如同浪漫的西部片一样给人一种回归自然的安详。
这是无限浪漫的文化梦想，但要把这些生活在现实中演绎出来，就变成了一种残忍的文化肢解。
一个个连汉字都不认识的赶马人，被重新组织起来，使用最传统的运输工具，驮着价值上亿的茶叶进京，同时展示云南民俗文化，达到了策划效果，也引起了极大反响。
可是他们耗时半年的生活艰难、风餐露宿的痛苦，还有人员和马的伤亡，这些血的代价本可以避免，可是他们却茫然地踏上了征途，无法不让人感伤。
这种活化石一样的文物展示被文明人看作“行为艺术”，我不知道赶马人作何感想。每月收入只有800元，相当于北京高级白领几天的收入，他们竟毅然签约，难道仅是为了看看北京，还是有什么生活上的苦衷，我们无法揣摩。
看到他们脸上的疲态和沟壑纵横的皱纹，让我无法抑制内心的酸楚。是应该保护民族文化，还是有些文化本就应该消失，或者有些文化本就不应该被商业利用，我自己也变得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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