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升值：被推上祭坛的羔羊(2)

第一部分  美国率先发难：醉翁之意何在？

　　主持人：目前，美国国会有一些举动，要求把人民币升值和对中国出口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挂起钩来，您认为美方最终会对中国的哪些出口产品采取关税惩罚措施？中国会因此而调整人民币汇率吗？

　　龚方雄：我认为这是一个政治问题，美国最终采取惩罚性关税的可能性很小。我们对美国国会的此次举动有些误解，其实这个议案早在去年12月已经提出来了，美国国会一直不予讨论，这次通过只是可以作为拟讨论的议案，远远没有达到要执行的地步。

　　中国不会因此而调整人民币汇率。我们不要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重。调整汇率的问题还是要根据我们国家自己的宏观经济形势以及长远的经济发展模式做出选择。

　　哈继铭：我所了解的情况是，美国参议院通过提案要求中国6个月内升值人民币，否则对从中国的进口商品课以27.5%的关税。不过这项提案可能难以在众议院通过，即使通过，布什总统也会否决。中国并不会因为参议院的这项议案而调整人民币汇率，人民币既然是中国的货币，那么如何调整汇率就是中国自己的事。

　　巴曙松：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从中国与美国这两个高度相互依赖的经济看，美国单方面采取什么大规模的关税措施，无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对美国未必有利。美国的这种片面考虑自身利益的咄咄逼人的压力，可能会在中国经济界产生一种强烈的抵触和反感，也许适得其反的是，在中国经济本来也需要一定程度的升值时，主要的经济决策者反而不愿意升值。

　　王建：补充一点，再次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呼声虽然是从美国传出，但实际上受人民币升值伤害最大的恰恰是美国，因为美国的“双赤字”问题已经成立“顽疾”，不是通过其他国家货币升值就可以治好的。

　　何帆：美国方面出现的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呼声实际上来自于其经常账户逆差难以持续的内部压力。2004年美国的贸易逆差已经超过6000亿美元，已经占到GDP的5.5%，估计2006年美国贸易逆差将达到GDP的6.5%，2008年将达到GDP的7.8%。当然，目前美国的财政赤字状况也十分糟糕。调整美国的经常账户逆差有治本和治标两种办法。治本的办法就是实行紧缩性的宏观经济政策，加速结构调整，减少财政赤字、提高利率以压缩消费；治标的办法是让美元贬值，大多数经济学家都相信，美元贬值正在成为一个长期趋势。

　　回顾二战以来的国际货币体系演变，我们会发现美国经常性地利用欧洲和东亚国家经济的脆弱性，迫使这些国家调整其本币对美元的汇率，以转嫁美国进行经济调整的成本。当美国的经常账户逆差处于不可持续状态的时候，美国可以有三种调整的办法：一是劝说或迫使其他国家调整宏观政策；二是放任美元贬值；三是调整美国国内政策。对于美国政府来说，第一种政策是上策，第二种政策是中策，第三种政策的成本最高。由于全球资本流动日益自由化，而且国际货币体系呈现出来“中心—外围”的格局，大国的宏观经济可以很容易地传导到外围的小国，并迫使小国被动地调整其经济政策。这就是美国能够迫使其他国家就范的基础。美国在1971~1973年，1977~1978年，以及1985~1987年间均曾有意识地利用过这种“汇率武器”。这成了美国自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屡试不爽的伎俩，继欧元和日元近年来持续升值之后，人民币也不幸成为牺牲品。

　　主持人：那么，我们退一步设想的话，假定中国对人民币进行重新定值，这是否有助于解决当前美国经济存在的严重的经常项目赤字和财政赤字？

　　哈继铭：即使人民币将来有所升值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首先，人民币升值后中国产品依然比美国同类产品便宜，因为中国的工资水平远远低于美国。其次，人民币升值后，其它国家的同类产品将更多出口美国，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将部分转化为对其它国家和地区的逆差，挽救不了美国严重的经常账户赤字问题。从根本上解决美国经常项目赤字问题的办法是美国降低财政赤字和提高利率。美国的国内需求，包括政府需求和个人需求的有效控制才是解决其贸易不平衡的根本办法。

　　何帆：人民币升值对于改善美国的经常账户逆差作用并不大。也许我这样说大家受不了，但是目前中国的经济规模和实力都被国际社会高估了。假如人们在报纸上看到意大利将其货币里拉升值10%，根本不会引起像人民币汇率这么大的轰动效应，可是事实上，意大利的GDP规模和中国相当，其出口仅仅比中国稍微少一些。认为人民币低估对美国的出口带来损害甚至引起美国的失业人口增加更是无稽之谈。中国的出口结构和美国的出口结构几乎完全不同，双方的贸易只存在互补关系，不存在竞争关系。即使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增长速度很快，但是，美国的贸易逆差超过了6000亿美元，中国的顺差只有400亿美元，只占美国贸易逆差的1/15，怎么可能对调整美国的贸易逆差有很大的作用呢？

　　王建：由于美国等发达国家与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的生产要素有着太大的落差，以工资水平来说，相差达几十倍，因此沃尔玛公司在中国5美元就可以收购到一双耐克鞋，而在美国却得花170美元，这中间可以相差几十倍。但是人民币升值即使最大胆的设想，比如升值50%，从中国输入到美国的消费品与美国本土生产比较，仍然还是有几十倍差距，所以美国逼迫人民币升值的结果，不仅不可能减少为进口所支付的费用，缩小贸易逆差，反而可能使贸易逆差大大增加，是得不偿失。

　　另一方面，由于中美产品生产中的巨大差距，通过进口中国产品的贸易商都发了大财，已经把产业转移到中国的美国制造商也发了大财，有人说，目前美国的情况很奇怪，学者和美国国际化的跨国公司都反对人民币升值，政界人士表态的不多，主张要人民币升值的主要是没有把产业转移出去的中小制造商。其实这也好理解，已经转移出去的制造商和从事进口中国产品的贸易商，都是从人民币锁定美元中得了好处的人，这部分人在幕后的活动绝不会少，也有强大的财力来支撑，而美国的权力都是为金钱服务的，例如参议院刚通过了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决议，美国财长斯诺就马上站出来说“这是个严重错误”。这就是为什么美国近些年虽然屡次高喊要求人民币升值的话，却结果还是逃不出“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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