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央企 东北大国企改革轮回

　　本报记者 刘长杰 沈阳报道

　　因为找到了新的婆家——中国铝业公司。连续三年巨亏、资不抵债的抚顺铝厂，最近将投入巨资进行环保改造，并扩大一倍产能。

　　截至目前，辽宁省有近4成的国企重新加入央企。而那些本身已经做到行业老大、又没有央企对照的地方大型企业，比如东北制药、沈阳机床、沈阳鼓风机等，产权多元化改革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重归央企，体现了东北国企一贯的路径依赖特性。”辽宁省社科院副院长李向平说。

　　改革的轮回

　　8月28日，中铝悄然开始对抚顺铝厂的环保设备进行改造和升级。此前，抚顺市长刘强在香港透露，中铝将投资60亿元人民币对抚顺铝厂进行改造，改造完成后，抚顺将成为东北地区最大的铝系列生产基地。今年3月，中铝出资5亿元，收购了抚顺铝厂全资拥有的抚顺铝业有限公司100%的股权。

　　这并非个案。此前，中央直属企业中国建筑材料公司与沈阳矿山机械集团等重组成为一个多元化投资主体的新企业，而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则重组了辽宁华锦化工集团。

　　越来越多的东北大型国企在加入央企后，暂时找到了摆脱困难的路径，然而，国企内在的体制之困却未获解决。

　　东北三省的国企问题一直是这个地区经济改革的核心问题。

　　2003年，国家启动了振兴东北战略，实施三年国企改革攻坚。截至2005年底，黑龙江省全部应改制国有企业的改制面已接近90%，吉林省国企改制已全面完成，辽宁省也有超过70%的国企实现改制。

　　到去年下半年，东北的中小国企改革基本完成。新一轮国企改革的重点是国有大型企业，这些企业的净资产少则几亿，多则几十亿甚至上百亿，很难找到合适的战略合作者。因此，辽宁省率先颁发《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政策意见》 第一条即规定：放开国有企业股权比例限制，鼓励境内外、跨行业、跨所有制改制重组。

　　此后，GE提出整体收购沈阳鼓风机厂，三一重工计划收购齐齐哈尔第一、第二机床厂，南京斯威特希望参股沈阳机床……但这些“联姻”最后都没有达成。

　　“允许外资和民企参与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改制，从实践上看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辽宁省社科院副院长李向平调查后指出。

　　从宏观的角度看，产业安全概念的泛起，让外资在公共的舆论面前失去了既有的优势。

　　民企没有资金实力，外资又受到政策限制，除了央企，大型国企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战略合资者。为了限期完成企业改制，大型国企最终选择了投身央企。

　　控制上游的力量

　　“重归央企，这样的改革没有政治风险”，辽宁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王广林说，“并且，从市场的角度看，很多国企加入央企，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除了既有的强大的资金和市场能力外，央企在取得政府支持和工业原料控制上，也让地方国企不得不臣服。

　　以抚顺铝厂为例，为了保住并发展这个“生产出中国第一块铝锭”的老厂，抚顺方面必须在扩大产能、通过环评和解决自备电厂这三个方面都取得突破，而这些个个碰“国家产业红线”的条件，对于一直在艰难中跋涉的抚顺铝厂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加入中铝后，这些目标很快就有了下文。

　　“加入中铝，最大的收获是解决了原料的来源问题。”对于这一点，有着切肤之痛的抚顺市政府官员和抚顺铝厂员工，众口一词。在中国，只有两家央企——中铝和五矿拥有氧化铝(生产电解铝的原料)的资源控制权。加入中铝后，原料由中铝内部统一调拨，抚顺铝厂只管生产，再不用为氧化铝的问题到处“磕头作揖”了。

　　“其实仅原料一条，就已决定了我们必须加入中铝。”抚顺市发改委工业处处长张贵成说，“这甚至是我们惟一的出路。”

　　因为受到原料困扰而谋求加入央企的，还有辽宁华锦化工。

　　作为国内惟一一家独立于两大石化集团之外生产乙烯的厂家，华锦化工15万吨的乙烯产能根本调动不了中石油试图兼并的胃口。尽管华锦与中石油一直存在每年几十万吨的供油协议，但随着华锦谋求扩张的计划，中石油的原油供应首先保证内部调剂，而不愿再扩大供给。受困于原料的华锦化工只好借此次改制之机，加入了中国兵器工业集团。

　　转移的国企改革难题

　　央企收购地方国企后，往往采取两种管理方式：一，子公司模式；二，车间模式。

　　今天的抚顺铝厂只负责生产，原料和产品的购销、价格和市场、企业的未来，都统一由中铝负责。而被中石油收归旗下的吉林化工，也由一家独立的上市公司变身成为中石油的一个子公司。

　　连续三年研究国企改制课题的专家李向平认为，国企加入央企后，不但没有改变国企国资一股独大的局面，没有触及国企的产权改革问题，而且短期内还起到了强化国资独大的作用。

　　“事实上，当初我们振兴东北，其核心的概念就是改革国企。”李向平说，“但现在，国企改革一碰到困难就重归央企，虽然GDP暂时增加了，但造成东北老工业基地困难的根本原因——体制性障碍——并没有消除，只是短期内被央企的繁荣所掩盖。”

　　王广林则认为，国企变成央企的一个组成部分后，国企的体制矛盾转移给了央企，如果央企不尽快完善公司治理结构，谋求成为一个真正的市场主体，一旦今天这个“重化工发展的周期”过去，央企还会像1990年代一样，再次把包袱甩给地方。

　　(本报记者勾新雨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