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陈志龙[微博]
如果一个市场只有恶意圈钱的贪婪而没有对法律的敬畏，只有漏网的侥幸而没有法网恢恢的理性，只有轻飘飘的谴责、象征性的罚款而没有让它对倾家荡产的恐惧，作恶造假的恶行不会自行终止。
证券市场造假可以让富有者瞬间变得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让作恶造假者的违规成本足够大，才能起到威慑作用。过去几个月间，IPO财务核查风暴给市场以极大的震动。万福生科造假事件，保荐人的平安证券[微博]除被罚款7500万元，还拿出3个亿的真金白银，设立投资者利益补偿专项基金。
近日，监会又通报了新大地、天能科技两家公司及相关中介机构稽查情况和处罚措施，天能科技虚增财务报告收入8564万元，虚增利润合计3815万元，占当期利润总额的53.18%。销售回款近1.2亿元均来源于董事长控制的四家公司，转款事宜由董事长助理、董秘书参与组织实施。
新大地因连续两年虚增利润，预披露的招股说明书申报稿及上会稿中有重大遗漏。证监会[微博]对相关企业处以罚款、10年证券市场禁入措施等处理，对相关保荐人给予警告、罚款和终身证券市场禁入的处理。这在市场引起极大的震动，以严刑峻法对造假行为进行严厉问责，这也是资本市场一次深刻的理性觉醒。
新股发行体制改革以来，特别是经过金融危机的洗礼，管理层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在制度层面完善顶层设计，严把上市公司质量关，是市场稳定的基石。在发行、上市、信披等所有环节，中介机构作为独立的行为和利益主体，要各司其职，恪尽职守，严防财务造假，才能杜绝包装上市，让市场得以充分发挥资源配置的作用。
“打假”雷霆行动，对于强化“三公”理念、净化市场环境、建立公平交易规则影响深远，有效提高监管水平和治市决心意义深远，因而得到了市场各方的高度认同，在IPO发展史上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证券市场因其诱惑巨大、信息不对称，造假事件层出不穷，中外皆然。美国次贷危机高潮阶段，涉案金额高达650亿美元的麦道夫骗局被揭穿，从一个交易员到成为华尔街呼风唤雨的神，他用了30年，“从华尔街皇族成为臭名昭著的恶棍”，他只用了3天时间。
从欧洲的皇室到新泽西的州长再到退伍老兵，麦道夫设计精巧的“庞氏骗局”曾让他们如痴如醉，五体投地，“我相信他是个神，相信他掌控一切”。麦道夫通过他的庞氏游戏，似乎给了他们一切，最后又收回了一切，如同上帝一般。人们把养老金、养家糊口的钱交给他打理，然而他却成了他们后半生的噩梦。
“他不是一个一时失败的优异者，而是一个通过欺骗获得成功的差等生”。因为他虚构的投资事业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巨大的“庞氏骗局”。因为托付了一切，失败的投资者中不止一人用枪击穿了自己的脑袋。
在法庭的听证会上，有愤怒的声讨、诅咒和哭泣，新泽西州李堡市前市长伯特-罗斯特哽咽着说出的一段话，道出了所有受骗者复杂而痛苦的心境：“伯尼-麦道夫所做的一切远远超过了金钱的损失。他背叛了人们最珍视的美德——爱情、友情、信任，所有这一切本使他能够在最好的餐馆里就餐，能够在最豪华的度假胜地驾着游艇和私人飞机到处游玩。而如今他却声名远播，成了全美国最遭鄙视的人。”他引用了但丁《神曲》中的话：在这部伟大的作品中，意大利诗人把诈骗视作最卑劣的罪行，将诈骗犯放在地狱的最底层。
在中国新兴资本市场二十多年的风雨历程中，新兴加转轨的特征决定了“造假”与“打假”的博弈从未停止过。从早年的琼民源案，到如今的万福生科案、临门一脚而被叫停的新大地案。中外证券发展史上，无论是成熟市场的麦道夫事件，还是眼下我们遭遇的财务造假事件，投资者和监管者都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冤有头，债有主，要厘清每一起财务造假的始作佣者，揪出它才是揪出罪恶之源。
中外市场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证券市场的造假可以瞬间使许多殷实的投资人的生活发生彻底改变，“富有者瞬间变得什么都没有了”，麦道夫的神话破产后，让作恶造假者的违规成本足够大，才能起到威慑作用。西方成熟市场，上市公司财务造假一经发现，大股东如不能自证清白，交易所立即停牌，司法手段同步跟进，责令股份转让，即大股东的所有公司帐户、股份都会被冻结，用于清算、分割或者赔偿。
一个市场，如果只有恶意圈钱的贪婪而没有对法律的敬畏，只有漏网的侥幸而没有法网恢恢的理性，只有轻飘飘的谴责、象征性的罚款而没有让它对倾家荡产的恐惧，恶行不会自行终止。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中国资本市场已经建立起包括主板、中小板、创业板等三大板块，外加地方产权交易中心、柜台交易市场，未来还会有新三板。随着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的完善，特别是创业板和新三板的建立，对监管理念的变革也历史性地摆在监管层面前。由于不同的市场有着不同的准入管道、条件、交易规则和信息披露要求，相应的监管政策也应微调，监管者也在走平衡木，以实现市场自我调节和外部监管调控之间的均衡。
万福生科造假事件中，平安证券除被罚款7500万元，还拿出3个亿的真金白银作为投资者利益补偿专项基金，保荐机构为之付出了惨痛代价，足以警世同业。这也说明，探索建立以民事赔偿责任和行政性强制退市机制相结合的手段，加大惩诫力度，对维护“三公”原则、切实保护投资者利益十分必要。
华尔街有一句名言，保护中小投资者就是保护华尔街。这句话奠定了曼哈顿岛上这个伟大的金融市场永不消失的根基，无论是战争、恐慌、瘟疫、火灾、骚乱、恐怖主义还是其它任何灾难，都摧不垮它。20世纪是华尔街成就了辉煌的美国世纪，资本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真正用市场手段配置资源，从而实现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良性协同发展。
过去200多年间，华尔街为美国的工业化革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本血液，使美国获得了空前的繁荣，并使得20世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美国世纪。华尔街之所以被称为主街(Main street)，是因为它已成为美国经济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华尔街本身也随着美国经济的发展而成为全球金融体系的中心。
与有着200多年历史的美国资本市场相比，中国资本市场当然还是一个年轻稚嫩的市场，中国证券业的整体实力加总还不如一家外资券商的1/3，这与中国的经济金融实力远不相匹配。次贷危机让华尔街摔了个大跟头，但20多岁的年轻人不能因为百岁老人摔了跟头就拒绝成长。
20多年不平凡的发展历程中，对中国股市有过太多的争论和责难，但不管对它如何求全责备，股市从早期为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为国企解困脱贫、开辟直接融资通道、降低银行系统性风险作出了贡献，起到了有效分配和利用社会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功能。
“打假”的雷霆风暴中，从万福生科到新大地事件，都一再说明，中国资本市场投资者利益保护日益深入人心，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进步，也是资本市场能被寄予“中国梦”的信心和希望所在，这也呼唤管理层积极推进建立以民事赔偿机制和行政处罚相结合的综合性治市之道。通过有效弥补投资者损失，给与投资者充分经济赔偿，有效保障投资者合法权益的同时，让作奸犯科者付出血的沉痛代价。
上市公司例违法造假行为发生后，发行者作为发行主体，也是发行利益的最终享有者，首先要被追查问责。评估机构、会计师、律师和券商作为中介机构，主要为发行人提供上市服务，各有分工，独立承担相应的责任、权利和利务。
实际上，一个造假案件的背后，是多环节中介机构共同的失察和误判，出于同业竞争、考核压力和利润诱导，囿于专业素养和识别能力，单个个体可能会作出误判。但是，当一个链条上所有人都误判，出现群体性失聪时，要么是发行人在关键环节上刻意隐瞒或做假虚报，要么是集体参与造假。如果是前者，就应当将发行者作为责任主体，使违法行为的主要实施主体和利益主要享有者受到应有的处罚，如果是后者，则要逐一问责，以体现“归位尽责”的自主责任原则。
让上帝的归上帝，让恺撒的归恺撒！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厘清责任，依法处理，不搞运动战式的“严打”，这是实事求是的精神，也是资本市场实现“中国梦”、重振雄风的科学治理之道。
(本文作者介绍：陈志龙，财经专栏作家，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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