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民企资金告急 利率暴涨民间借贷火爆

　　□《亚太经济时报》本报记者 巫燕玲 2004年6月18日

　　从今年3月开始，中央推行宏观调控政策，一连串紧缩银行贷款和遏制过度投资的举措，让不少中小企业主倍感资金压力，民间借贷活动再度火爆。

　　本报记者在广州、东莞、茂名、潮汕等地了解到，各行各业的民企都在四处寻求资 金，一些中小房地产开发商更是火烧眉毛。民间借贷需求陡增，月利率已涨至最高30‰，比2002年广东人行调查时暴涨1倍！

　　记者在调查中还发现，从事民间借贷业务的老板们已密锣紧鼓地寻求通过合法化的操作模式走出“灰色地带”，在“阳光”下赚钱。而民营企业家孙大午指出，民间金融活动终将走向合法化、规模化，金融体制改革势在必行。

　　6月3日，东莞。28岁的李明(化名)刚向别人借了80万元，为此每个月要支付“2分(即月利率为20‰)”的利息，期限一年。“最近银行放贷很紧，向别人借钱的利息比以前高一点了，以前是在1分到1分半之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是一位做木材生意的商人，主要向台资家具厂供货。他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丰田，还来不及办车牌，白色的临时车牌很晃眼地在车窗上放着。不远处就是李新建不久的两栋5层高的房子，用来出租给其他木材商。“每个月的租金收入有2万元左右。”李从家乡出来东莞做生意已有8年，每个月的营业额有一两千万元，个人也至少有几百万元的财产。但由于木材生意要月结，需要的流动资金相当大。李近期还想开拓省外市场，“手里的钱一下子就紧张了”。

　　尽管他有楼有车还有运作良好的生意，当地银行以新建楼房没有房产证，缺少有效的抵押为由拒绝了李的贷款要求。“这种形势，我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我们向别人借个几十万一百万没有问题，而且不用抵押。”

　　银行贷款全面紧缩

　　6月5日，记者走访了工商银行广东省分行和农业银行广东省分行的公司业务部。有关人士坦言，在宏观调控的政策环境下，银行放贷更谨慎了，轻易不会放贷，“目前的资金借贷较紧张，并不是由于银行缺钱，而是政策因素。”

　　广东发展银行总行银行部的人士则指出，目前国家控制过热行业贷款进行及个人消费贷款，从理论上来说会有利于企业贷款，但问题是现在银行贷款处于全面紧缩状态，“总的盘子小了，即使企业贷款占的比例大绝对数也会小。”

　　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一位管理人士称，该分行大部分贷款的利率比6个月前提高了10%，而注册资金不足1000万元的民企根本就得不到贷款。

　　银行放贷利率暴涨

　　工商银行广东省分行的有关人士坦言，现在中小企业贷款将更难，而且即使放贷出去，银行利率上浮的空间也会加大。尽管央行继续将基准利率保持在5.31%的水平，但各银行在制定利率方面拥有一定的灵活性，国内许多地方实际贷款利率正在上升。

　　从2004年1月1日起，在人民银行制定的贷款基准利率基础上，商业银行、城市信用社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上限扩大到贷款基准利率的1.7倍，农村信用社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上限扩大到贷款基准利率的两倍，金融机构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下限则保持贷款基准利率的0.9倍不变。以一年期贷款为例，现行基准利率为5.31%。扩大贷款利率浮动区间后，商业银行、城市信用社可在4.78%至9.03%的区间内按市场原则自主确定贷款利率。“目前，中小企业来借贷，年利率可能上浮至基准利率的30%，向农村信用社贷款的话可能要上浮至基准利率的70%。”

　　借贷月利率飙升至30‰

　　记者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民间借贷市场需求量徒然增大，“最近不少人在找钱”，民间借贷利率也“水涨船高”。

　　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在2002年就做了一个至今最权威的针对广东民间借贷活动的专题调查。调查发现当时广东民间借贷活动的月利率的上限为：东莞15‰，惠州20‰，茂名10‰-20‰，湛江18‰-24‰，揭阳10‰-25‰；企业间借贷一般高于银行同期利率的2至3倍。

　　而根据记者在5月28日到6月5日所作的局部调查，东莞、茂名的民间借贷的月利率已达到了20‰；潮汕地区一家从事外贸加工业的企业告诉记者，有个别企业借贷的月利率甚至已达到了30‰，均高于当时调查的平均水平，接近上限。

　　粤东粤西民间借贷活跃

　　由于民间金融活动多是在无法从正规渠道获取贷款时发生，民间金融利率多以官方利率为参照。按照目前银行的基准贷款利率：期限在6个月以内的，月息4.2‰；期限在6个月至1年的，月息4.425‰。根据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的调查，广东民间借贷利率大部分在银行同期利率的4倍以内，但也有高的，月利率从8‰到30‰不等，有的甚至高达50‰。

　　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金融研究处一位官员参与了2002年的民间借贷调研，他发现粤东和粤西的民间借贷较活跃。“当时的调研是在通货紧缩、银行惜贷的情况下进行的，当时民间借贷比较活跃。汕尾市某镇企业全部以制衣为主，他们基本上靠民间借贷。”

　　该官员认为，目前宏观调控继续进行，资金面趋紧，民间借贷的需求大增，求大于供，民间利率上涨就“很自然”。“民间借贷活动对市场最敏感，市场资金需求多少完全可及时反映出来。而正规的金融机构由于受央行基准利率等的约束，反而没那么灵敏。”

　　中小房产商“拼命找钱”

　　据业内人士介绍，现在广州的民间借贷利率以房地产行业最突出。6月3日，一位房地产商对记者说：“现在很多银行没公开停止房贷，但实质上很多贷款已停止。房地产业的借贷率已高得无法想象了。天河区的某楼盘，接近封顶了但资金跟不上，还有2000多万元的缺口；其发展商放出话来，只要能有资金补上，可以还给对方3000多万元，甚至是4000多万元。”而根据一家中小房地产商在去年的借贷经验，当时只要15%(年利率)的利息就可以从私人手里借到钱。

　　广东房地产业平均资产负债率超过70%，银根紧缩对房地产企业影响颇大，尤其是中小企业。

　　广州寒桐投资公司总经理韩世同认为，与北京等地比起来，广东房地产业的融资渠道还很单一。由于广东房地产发展已较成熟，赢利面低，对于游资的吸引力也不如上海、北京。再者，一些国外风险基金的审查程度可能比银行更严格，很多中小房地产商人也没法通过审查。所以民间融资也就对广东的中小房地产企业有着特别的意义。

　　“目前一些在广州地头上的开发商，尤其是中小房地产商，都在拼命找钱。”近段时间，在广州发展商中，放出风来想通过民间借贷(当然回报要比银行高)来募集资金的人不少。

　　“其实珠三角是一个藏富之地，不过这些民间资金要求‘短平快’，而且一般要价较高。有些是3个月就要20%的投资回报率。”

　　记者还接触过一个与德隆集团有关的人士，他在深圳设立了一个投资公司，专门在广州、深圳等地进行房地产投资的短期拆借行为。其资金来源也包含着大量民间资本。

　　“个人委托贷款”受冷落

　　在目前民间利率高涨的情况下，银行的个人委托贷款业务更加受到了冷落。

　　2002年8月，民生银行(资讯 行情 论坛)首先推出个人委托贷款服务，个人可以通过银行发放贷款。这项业务被视为“招安”民间资本之举，但没得到民间资本的青睐。

　　“不计息还要付费纳税”

　　“我前一段时间想拿几百万试试个人委托贷款，最后还是放弃了。”6月12日，在顺德从事车辆零部件加工的陈先生说，“通过银行来办理委托贷款，我委托放贷的资金不仅不计息，还得按贷款金额的2%(底限为1000元)向银行支付手续费；贷款的利息收益还要缴纳20%的个税。我不如直接借给别人，这段时间至少有1分半到2分的利息了。”“而且个人委托贷款比民间借贷的风险也差不了多少。银行帮我们挑选贷款人，其实也和我们借钱的中间人差不了多少。”

　　陈还向记者透露，江浙等地的做法要比广东灵活，“江苏某地银行把利率调高一点，两方当场把高过的利息结好，银行就可用规定利率来收了”。

　　借贷双方“捉迷藏”？

　　中国农业银行广东省分行的有关人士坦言，“无论是四大行还是股份银行，开展的并不多，主要因为客人要自己找客户，银行也不承担任何责任。”

　　据记者了解，如是借贷双方自行达成贷款协议，风险要由双方自行协商解决。此外，借贷者想得到个人委托贷款的帮助也很不容易。某银行的信贷员接受记者咨询时说，需要自己去找贷款方，“银行只是负责办理一些手续”。

　　广东借方贷方“圈子化”

　　6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金融研究处一位官员接受采访时指出，民间借贷是属于正规的金融机构之外的借贷行为，与高利贷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民间借贷的界定是其利率在银行基准利率的4倍以内为正常，“但现在，正规的金融机构最多可浮动2倍的利率，如何定义‘4倍’也是一个问题”。

　　长三角比珠三角活跃

　　这位官员还就长三角的民间借贷活动比珠三角的活跃的原因作出剖析：“一、珠三角企业的资金来源较多元化。珠三角的居民有很多海外关系，海外资金流入比江浙多；改革开放早，外企较多，这种资金来源结构相对冲淡了民间借贷的需求。二、广东的企业和江浙企业的组织结构不同。广东的民企较少，三资企业较多，也有很多是‘假合资’，这就给广东企业逃废债提供了良好的土壤。而江浙一带主要是私企，个体户较多，私人老板无限地追究责任。”

　　“抽银行存款去放贷”

　　2003年12月末，广东金融机构本外币各项存、贷款余额分别为2.96万亿元和2.01万亿元，分别约占全国的13.5%和12%。

　　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在2002年的专题调查的结论是：“在该分行辖区内，民间借贷资金来源约占正规金融机构存款的5%，资金运用约占7%”。即使按照这个偏于保守的估算，以东莞为例，2003年东莞各项存款超过2000亿元，民间资本至少就有100亿元。

　　在东莞木材商李明的圈子中，民间借贷活动基本上是向几个“专门放利息的人”借贷，这些人一般是公认的品德好且人缘好的人，这个中介人“吃大概半分的利息”。

　　“我们如果有闲钱的话也会给他们去放，总比放在银行好。最近有不少人从银行拿钱给他们了。”据李介绍，借贷期限一般是一年，利息月结，“如是初次借贷，可能先给你放半年或三个月”。

　　坏账率远低于银行

　　借贷者必须有熟人介绍才能进入圈子。“很少有不还款的现象出现。因为放利息的人很清楚我有多少房子车子，知道我有还款能力才会借给我。”

　　根据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的调查，民间金融的借款回收率普遍较高，达60%-80%。从事企业借贷业务的一些民营担保公司的坏账率只有3‰。

　　“还有一种人有门路从信用社或银行贷款出来，再以高息转手给别人。”李说的这种金融掮客在全国普遍存在。

　　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的调查指出，广东地区的民间借贷的组织形式，一种是无组织的零散的民间借贷，包括私人间借贷、企业间借贷及集资；另一种是有组织的民营金融，包括信息公司、互助金会、标会和当铺等。参与调查的一位官员说：“广东有组织的民间借贷较少，基本上是属于圈子借贷。所以民间借贷的信息很对称，借款人对其知根知底。这点比银行强。”

　　倡建小业态金融机构

　　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有关人士认为引导和规范民间借贷活动，可成立社区银行等一些小业态的金融机构以把民间借贷纳入正规的渠道。他举例说，在香港和澳门这些金融发达的地区，也有专门的三级金融制度，随处有典当行、货币兑换店等。“这种金融机构要吸取民间借贷的优点，真正为基层的金融需求而建立，而不是又发展成一个银行。”

　　《亚太经济时报》系列文章：

　　放贷老板期待冲出“灰色”

　　回收率高 纠纷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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