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巨头们，“硬仗”在空中打响_新浪财经

　　快递巨头们，“硬仗”在空中打响

　　快递物流行业引进飞机，不仅仅是当下的一种运输服务需求，更重要的是面向未来的一种战略选择。对于企业而言，最重要的是持续发展，不能单纯算当前的经济小账，要算大账。

　　文|李婷石丹

　尽管2022年的“双11”格外安静，电商平台也不再公布总成交额，但与电商打“组合拳”的快递物流行业或可雨霁初晴。

　　根据国家邮政局监测数据，11月1日~11日，全国邮政快递企业共处理快递包裹42.7亿件，是日常业务量的1.3倍。11月11日当天处理快递包裹数量是日常业务量的1.8倍。

　　“每年电商的‘618’和‘双11’等促销活动，我们的业务量都是平时的2〜3倍。”圆通快递员胡城（化名）告诉《商学院》记者。不过尽管“双11”的消费热潮带来快递件数量激增，但是由于各物流公司都在优化运力，用户收件的时间实际上与平时差不多，甚至有些会更快。

　　在不断提升服务的同时，快递与电商逐渐形成相互支撑的共赢格局。据星途数据显示，2022年“双11”期间（11月1日〜11日），全网综合电商GMV（商品交易总额）实现9340亿元，同比增长2.9%。“物流服务体验”和“快递速度的快慢”成为行业内关注的焦点。

　　作为快递业务量连续8年稳居世界第一的国家，中国快递物流行业展现出高速发展的势头。从20世纪90年代的“牙牙学语阶段”到2014年进入“百亿件时代”，再到2021年正式步入了“千亿件时代”，我国快递物流业务的需求不断增加，快递巨头之间的竞争也处于“分秒必争”的状态。

　　如今，快递物流行业巨头们的“硬仗”正在从地面打向天空。8月31日，京东物流旗下的江苏京东货？运航空有限公司（下称“京东航空”）终于在筹备了3年后拿到了中国民航局颁发的“通行证”，宣布正式展开运营。9月，顺丰航空的波音B767-300新运力货机正式投入商业运行，这是顺丰航空的第75架全货机，也是顺丰今年新投入的第7架运力；同月，圆通航空也迎来了今年引进的第6架B757全货机，这也是圆通公司截至目前的第9架全货机。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快递的“硬仗”在空中打响，但是从国外引进一架飞机的成本动辄高达上亿元，加上同样不便宜的养护费用，为什么行业巨头还愿意“砸重金”引进飞机冲入航运战场？快递巨头争夺航运“制空权”到底能为自家公司带来什么优势和影响？未来是“得空运者得天下”吗？当下快递企业正在面临的挑战是什么？

　　针对以上相关问题，《商学院》记者发送采访函至顺丰控股（002352.SZ，下称“顺丰”）、圆通速递（600233.SH，下称“圆通”）、京东集团（9618.HK，下称“京东”）等企业，截至发稿前，京东方面表示暂不接受采访，其余企业尚未回复。

　　快递巨头们的“飞机生意”

　　疫情使得快递物流行业的运输成本增加，行业被动洗牌；同时，长距离的干线航空货运成为快递物流企业更合适的选择。

　　2022年7月，波音公司发布的《全球商业市场？展望》显示，预计未来10年全球航空货运量年均增速为4.3%；未来20年将达到全球航空货运量年均增速为4.1%；到2041年，全球货运周转量预计突破6000亿吨。伴随货运航空增量的稳步增长，快递物流行业正迎来一片蓝海。

　　庞大的货运需求，刺激快递巨头之间的“硬仗”从地面打上了天空。8月31日，京东货运获得中国民航局颁发的CCAR-121部《航空承运人运行合格证》（CCAR-121部适用范围为航运人最大起飞全重在5.7吨以上的多发飞机），这意味着京东航空开始正式运营，而截至2021年末，京东物流就已经拥有航空货运航线1000余条（注：根据2014年民航局规章，企业开通航线申请不再要求提供运行合格证）；圆通的2022年半年报则显示，截至2022年上半年，公司自有机队数量10架，航线范围基本覆盖亚洲主要区域；顺丰的2022年半年报显示，公司运营的全货机有95架，截止今年9月顺丰自有的第75架全货机投入商业运行；紧随其后的是申通、中通、菜鸟、极兔等快递公司，近年来这些公司也摩拳擦掌，对于庞大的货运需求，它们皆采用了包机运输方式。

　　种种迹象显示，一场快递物流行业的航空布局战正在打响。

　　事实上，物流行业认识到进行航空布局的重要性可以追溯2008年，当年凝冻的自然灾害让当时几乎所有的快递车辆在路上停滞不前，给各大快递企业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进一步放大了快递流程在地面实际操作的市场不确定性。2009年，顺丰成为了国内第一家拥有自建航空公司的民营快递企业。

　　自建航空公司后，顺丰得以快速布局华东和华北市场，先后完成了全国200多个网点布局，巩固了自己的行业地位。由此，“快”和“准”的策略为顺丰在全国渐渐打出了名声。见到顺丰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圆通董事长喻渭蛟曾多次表示：“没有飞机的快递公司不是真正的快递公司。”2015年圆通成立了圆通航空，成为继“老大哥”中国邮政和顺丰之后的国内第三家拥有航空公司的快递企业。2022年，京东成立了自己的航空公司，并在几年前即已布局自建物流体系。除自建航空公司之外，菜鸟、申通、中？通、极兔等快递公司则靠包机的方式来搭建全球物流网络。

　　值得注意的是，一架波音货机的售价可达数亿元，每年的飞机养护费用更是不菲。为什么快递物流行业巨头还要争相投入这一场耗资巨大的“飞机生意”呢？

　　看懂经济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独立投资人程宇认为，近年来新冠肺炎疫情（下称“疫情”）的不确定性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快递巨头们的“飞机生意”。“快递公司在航空业务方面发力，一方面是疫情造成整个物流行业的运输成本增加，行业被动洗牌。因为快递行业本身利润率不高，加上快递经手的过程中需要场地、人员、机器等，所经环节越多，量越小，每一件快递的两端沉淀成本越高，则利润率越低。比如，顺丰的业务利润中毛利润率只有约7%，但是公司大进大出粮油货物的物流毛利润率则超过12%，就是因为粮油量大，仓租便宜，且整箱整袋包装实现了标准化，最终人员成本和单位成本都较低；但是非标准化种类不同的小批量货品，陆运本身成本就高，加上行业竞争激烈和疫情的不确定性，利润就会更低。但如果在空中运输，疫情对干线运输的不确定性就会大大降低。”

　　另一方面，程宇认为国际大环境也促进了航空运输的生意，“航空货运要盈利，则必须是长距离大货量。考虑到国际市场和全球贸易背景，对跨境商业往来需求的新兴市场、国内电商的发展以及电子行业对供应链时效的要求等，长距离的航空货运干线运输对于快递企业是更合适的选择。”

　　快递物流专家杨达卿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表示，“一方面是需求驱动，消费电商及电商包裹带来了巨大的业务量，以及高附加值产品如芯片、医药等航空货运需求都在增大。另一方面是中国快递业发展已经进入新阶段，一是向高处走，做高时效、高品质快递，航空运力是标配；二是向境外走，适应国内国际‘双循环’流通体系需补足国际短板，航空运力是必备；三是向链上走，逐步从快递企业向以高时效供应链集成服务为特征的快链企业发展，航空运力是保障。”

　　？从“价格战”到“价值战”

　　未来提供更高效率的快递服务是快递公司进行差异化竞争的重点领域，而且效率越高，收益率也越高，同时相对竞争的门槛也高，足以形成一定的“护城河”优势。

　　显然，在空中打响的快递“硬仗”正在成为中国快递物流行业发展的新阶段。对于“新阶段”的定性，圆通在2022年半年报中或给出了答案：国内快递行业正在逐步从价格竞争转向价值竞争。

　　2020年，极兔快递以“8毛钱快递发全国”的极低价格搅得快递物流行业风起云涌，致使2020年和2021年各大快递公司都在“白热化”的价格战中挣扎，用低价策略与新玩家竞争，巩固和抢占市场份额，导致行业中平均快递单价从2010年的24.60元/件快速下滑至2020年的10.55元/件。同时，这也让部分企业步入了增量不增利甚至亏损的困境。

　　申通2021年财报显示：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达到9.1亿元（2020年同期净利润达到3632万元）；顺丰2021年净利润同比下降41.73%，至2.7亿元；尽管中通在2021年也处于盈利状态，但中通快递集团首席财务官颜惠萍曾公开表示受到了价格战的影响，“竞争导致价格下降的影响在减弱，2021年四季度单票价格下降1.3%，推动全年核心快递业务价格下降5.7%，即7分钱。”

　　不过，2021年对快递物流行业而言也是业务重整的一年。相关监管部门开始关注快递低价倾销问题，各商家也反馈，进入2022年快递单票价格正在逐步上涨。那么叠加快递巨头开启争夺“制空权”的背景，企业有必要从“价格战”向“价值战”转变，但“价值战”到底该怎么打呢？

　　在杨达卿看来，“价值战”一要有高配置打底，航空运力是提供高附加值服务和开展价值竞争的基础；二要拓展服务价值链，从单一快递向综合性物流及供应链服务延伸。而对目前国内已成立航空公司的？三大民营快递巨头而言，顺丰的投入属于夯实领跑地位；京东物流属于战略布局，谋求发展上位；圆通则力求扩大比较优势和业务转型，即从同质化服务向高附加值服务升级。

　　广科咨询首席策略分析师沈萌认为，“当前普通快递市场的份额基本瓜分殆尽，存量市场的竞争最终会归结为价格竞争，价格竞争的极端——恶性价格竞争将导致企业和消费者双输的结果，因此快递市场必然出现结构性分化和细化，而有实力的企业能够提供更高附加值的服务，来实现对价格竞争激烈的普通快递业务的平衡。未来提供更高效率的快递服务是快递公司进行差异化竞争的重点领域，而且效率越高，收益率也越高，同时相对竞争的门槛也高，足以形成一定的‘护城河’优势，航空快递恰恰是提供更高效率快递服务的重要方式。”

　　程宇认为，“整个快递物流行业存在的价值是经济性、安全性和时效性，在疫情影响下，这三个要求受到很大影响，导致潜在经济性下降，成本上升，安全性和时效性也保证不了，所以物流行业的价值受到很大损害，目前快递企业发展航空货运，也是在保证和加固自身原本的价值。”

　　国际航空运输协会相关数据显示，与疫情前相比，2021年全球航空货运市场需求增长6.9%，同比2020年增幅达到18.7%，这也是1990年以来取得的第二大增幅，仅次于2010年的20.6%。从创收来看，到2021年底，全球航空货运收入达1.1万亿元，预计2022年维持在近1.07万亿元的水平。

　　空运中国物流学会特约研究员解莜文指出，“快递物流行业发展空运是对运力的有益补充，只有各种运力相互补充、有机联结，才能实现物流服务更优发展。在时效为王、客户对物流服务需求不断倒逼，以及竞争企业对快递服务全程时限和准时率自身优化要求持续提升的情况下，从陆运到空运的发展正成为快递物流行业进行运力优化的重要方式，这也正是航空运输的优势。在产品服务上，快递物流服务的差异化也更加显著，高附加值的货物规模化增加，都需要高品质？极速的运输给予保障。”不过，解莜文也表示，尽管中高端物流确实出现“价格战”转向“价值战”的趋势，但“价格战”依然是快递物流行业竞争的主战场。

　　得空运者得天下？

　　航空运输是未来头部快递企业的标配。但核心竞争不是运力，而是商权控制和生态协同。

　　“布局天空”，是快递物流行业巨头们对未来的押注。圆通2022年半年报指出，国内快递企业的激烈竞争正逐步从国内市场拓展至国际市场，自由航空运输网络将是未来行业竞争的制胜点。

　　自顺丰2009年自建航空公司后，顺丰的“快和准”在全国迅速打响了名声，即使后来圆通、申通、中通等快递公司紧随其后，但速度相差不大，顺丰由此抢占了用户心智，在不少人心里留下“靠谱”的印象。而京东快递的“次日达”也在角逐物流的市场份额竞争中脱颖而出。

　　解莜文指出，“快递物流企业引进飞机，不仅仅是当下的一种运输服务需求，更重要的是面向未来的一种战略选择。对于企业而言，最重要的是可持续发展，不能单纯算当前的经济小账，要算大账。充分利用政策机遇，购机参与航空货运竞争，是企业实力的体现，是对优质运力资源的储备和开发，认识到这一点对于市场化、规模化、全球化布局发展的快递物流企业尤为重要。”那么，快递企业的“硬仗”从地面打向天空，是因为地面的竞争空间没有了吗？未来空运领域，快递企业会是“得空运者得天下”吗？

　　杨达卿认为，中国陆运市场空间依然巨大，市场服务资源也较碎片化和同质化，快递企业要在陆运市场赢得主导更需要跳出圈外从“高处”打。反之，从低处打就会陷入同质化泥淖，难得挣脱。沈萌指出，航空快递并不是快递市场的唯一选择，消费者的需求也不是都需要航空快递，快递市场竞争会不断分化细？化，伴随需求呈现多样化，供给也必然多样化。快递

　　公司引进专属飞机不意味着它们放弃普通陆地运输模式，只是为满足市场中的更高需求。沈萌表示，“航空快递未来是否能取得成功取决于服务的差异化。航空快递只是快递市场中的‘金字塔尖’，对于大企业来说，可以利用航空快递扩大竞争的基础，但航空快递目前还不是中国快递市场致胜的决定性因素。”

　　另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我国快递空运行业的发展与国外有着一定距离。以美国为例，截至目前，联邦快递至少拥有超684架飞机，USP至少拥有超649架货机，DHL则拥有超420架飞机，覆盖全球超200个国家和地区。而中国快递业的航空业务尚处在发展阶段，尽管全球航空贸易市场规模巨大，但中国企业的竞争优势并不明显。

　　不过随着中国参与全球化的程度不断深入，航空物流注定是各家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随着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和“一带一路”倡议带来发展红利，跨境电商、国货出海等需求不断增加，加上对服务体验的需求提升，未来快递企业在空运业务上有巨大的机会，但也面临不小的挑战。

　　杨达卿认为，航空运输是未来头部快递企业的标配。但核心竞争不是运力，而是商权控制和生态协同，没有商权控制，或被亚马逊物流和京东物流打败；没有生态协同，或难以适应从消费互联网向产业互联网发展带来的综合化、数字化服务需求。此外，虽然航空物流有高利润空间，但航空物流前期基础投入成本高，运营维护成本高、市场风险高（因为航空市场属于资金密集型行业，在安全性上比铁路、水运的运输方式更容易受冲击，较容易因运输安全如极端天气、地缘冲突、资本市场等诸多风险冲击）。因此需要强业务流，如果没有规模化、高附加值业务量支撑难以健康运转。作为资金密集型领域，如果没有综合资本杠杆和风控保驾，就难以稳健驾驭。因此企业需要根据自身发展阶段和战略布局来确定是否开展空运业务。

　　解莜文表示：“快递企业需要警惕的是，大量引进飞机，进军航空货运市场，快递物流企业将由轻资产向重资产发展，应该根据企业的发展和市场需要量力而行，注意防控经营风险。要注重创新运营模式，多做实功，减少浮躁心态，避免跟风冒进。”

　　在程宇看来，“疫情的不确定性和国内外电商快速发展的大环境下，航空运输的需求在被动增长，对于快递企业而言，既是市场机遇也是挑战。疫情期间电子行业增长的高峰就在2021年，需求增长带动了电子行业供应链的增长，这种供应链活跃度叠加疫情造成的物流成本增加进一步激发了航空运输需求，所以快递发力航空业也有结构性因素存在。但在未来，当疫情消失，航空运输尤其是干线运输的需求不确定性会大大提升。考虑到陆运比空运的成本低，陆运会分流部分空运的需求；同时，受全球各大央行货币紧缩的影响，消费需求也会下降。所以对于航空运输来说，未来市场压力仍然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