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1964-1989)

原标题:海子(1964-1989)

海子

□胡亮
  “瘦哥哥梵高,梵高啊,”海子呼叫着,呼叫着,好像梵高已经借用了他的肉体。
  在海子看来,梵高,还有荷尔德林、雪莱和叶赛宁,当然还有他自己,都属于同一个序列。这个序列可称为朝霞序列、王子或太阳神之子序列、半神序列。
  这个序列的诗人,都纯洁,都孤独,都痛楚,天才与短命互为表里,“是同一个王子的不同化身、不同肉体、不同文字的呈现。”既然如此,海子也就是梵高。
  还有更高的序列,可称为王序列或太阳神序列,由但丁、歌德和莎士比亚来构成。
  还有最高的序列,可称为总集序列或众神序列,由荷马、蚁垤、毗耶娑等构成。
  梵高有幅画,《麦田里的收割者》,在太阳和麦田之间,他说他画了一个收割和挣扎的身影,一个“近乎微笑”的“死亡形象”——用海子的说法,就是“微笑的火焰”。
  所以说,这个身影,这个形象,是梵高,也是海子。
  就像海子不断写到麦田,梵高不知疲倦地画到麦田,他要画出麦田的绿色、金绿色、紫铜色、红色、古金色、红金色、赭黄带着胭脂红、金黄色、蛋黄色和急促的黄色,要画出麦田的痉挛——为了和朝向太阳的痉挛。
  来读《阿尔的太阳》,“从地下强劲喷出的/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是丝杉和麦田/还有你自己/喷出多余的活命时间”。还可参读《熟了麦子》《麦地》《麦地与诗人》和《五月的麦地》。
  梵高就是丝杉,就是麦子,海子也是丝杉,也是麦子。他们都不计后果,摘去帽子,光着脑袋,哪怕瞎了眼,也要直视和进入太阳。
  “光着脑袋”,是个典故,既见于梵高的信,亦见于海子的佚诗和名文——佚诗是《光着头的哥哥噢哥哥》,名文则是《我热爱的诗人》。
  梵高绘画,海子写诗,一场大火,争分夺秒——剩给他们的活命时间都不会太多。一个只剩下两年,一个只剩下五年。
  这五年,如有神助。海子忽而写出两百多首短诗和抒情诗,油漆还没干,就成了中国文学的经典。比如《亚洲铜》《九月》《在昌平的孤独》《日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和《四姐妹》,这些诗就是海子的《星夜》。
  海子用半神之诗,正如梵高用半神之画,
  狠狠地报复了他们的形而下困境。
  梵高写信给弟弟妹妹,给朋友,反复谈着他的画:那些乡下的画、小地方的画、无礼的画、刺眼的画、艰难而粗犷的画、夸张的画、色彩炸开的画、趁热打铁的画、令人不安惹人生厌的画、颜料撞击帆布的画、着了魔的画、收割后的画、悲伤和刻骨铭心的画。
  与此同时,难道梵高不是在谈着海子的诗?——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啊。“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画得太快了”,这是梵高的急流,还是海子的加速度?“我都已经疯了所以干脆很享受”,这是梵高的破摔,还是海子的不回头?“我就是想通过这些迥异的色彩去传达一种绝对的休息意识”,这是梵高的孤行,还是海子的静悄悄的决心?
  海子把《光着头的哥哥噢哥哥》《阿尔的太阳》和《死亡之诗(之二)》献给梵高;而梵高呢,也曾向自己的偶像致敬,他临摹过米勒、德拉克洛瓦和伦勃朗,并半开玩笑地把摹本称为“翻译作品”。
  海子也有摹本,也有“翻译作品”。可参读《不幸——给荷尔德林》《献给韩波》和《诗人叶赛宁》。真是双骑连辔啊。
  海子后来认为,伟大的作品不是感性,不是抒情诗,不是片段,而是“主体人类在原始力量中的一次性诗歌行动”。这种原始力量不讲道理,不懂客套,不担心海子的瘦小身体,不容分说,要将诗人从太阳神之子序列强行推向太阳神序列。
  原始力量在召唤,元素在召唤,海子迫不得已,身不由己,要去角逐那比远方更远的王座。海子心知肚明,他不是但丁,也不是歌德,《太阳》就是他的不归路!“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梵高写信给弟弟,谈到最后处境,“我被太阳和完成大幅油画的压力折磨得快筋疲力尽了”。海子最终没有完成《太阳》,现存局部或残稿,他都写了什么?除了微笑,就是死亡。
  义无反顾的微笑,给太阳;设计好的死亡,给自己。
  1989年3月26日,海子躺上了铁轨。
  不管阅读哪个海子,请相信,笔者的如下建议洵属良言:欲对海子有所认知,必须先做的功课,乃是认真拜读梵高,拜读他的画,他的信札,拜读他的传记。

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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