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工厂导演讲述影片背后 福耀是一个成功的故事

　　原标题：锐参考·对话丨 《美国工厂》导演讲述影片背后的故事

　　参考消息网10月22日报道（文/刘阳）纪录片《美国工厂》讲述了中国福耀集团在美国设厂的故事。影片今年8月一经上映便引发广泛关注，受到普遍好评。影片就像一个万花筒，既展现了中美两国产业变迁、文化碰撞的图景，也传达了两国存在诸多相通之处、合作才能共赢的理念。

　　7月27日，在美国俄亥俄州代顿地区莫瑞恩市，福耀玻璃美国有限公司员工在钢化生产线检验玻璃吻合度等参数指标。（王铁汉 摄）

　　近日，影片的导演史蒂文·博格纳尔和朱莉娅·赖克特夫妇接受参考消息记者专访，介绍了影片拍摄背后的故事，以及他们对于福耀工厂的观察和思考。

　　两位导演多次用到“不是非黑即白”来形容这部影片，他们认为当地民众对福耀工厂的感情是复杂的，福耀故事能否称得上成功是值得探讨的。不过，他们希望这部影片能够成为中美民众相互了解的桥梁，让他们在观看这部影片之后更加了解彼此。

　　中国厂建在美废弃工厂原址

　　《参考消息》：为什么要以福耀工厂为题材拍摄一部纪录片？这部影片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我们生活在美国俄亥俄州的代顿市，这是美国中西部的一个小城市。此前数十年间，这里有一家通用汽车工厂。这家工厂对我们社区非常重要，许多居民世代都在这里工作。能进入这家工厂被视为“好工作”，领到的薪水让人们可以买上房子，虽然不是豪宅。这些工作还让人们有钱买车，去度假，或者供孩子读大学。这就是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蓝领中产阶级的生活。而且，当地社区还具备种族多样性，让不少非裔美国人进入了中产阶级。

　　通用工厂可以让人们不用担心金钱上的压力，没人能通过在这里上班发财，但他们有尊严，也为这份工作骄傲。当这家工厂2008年倒闭时，给当地社区带来灾难性的影响。我们当时觉得应当拍摄一部电影，希望让世界其他地区的人们了解这家工厂倒闭带来的影响。对于工厂的工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未来。这部电影我们后来命名为《最后一辆卡车》。这次的电影《美国工厂》所拍摄的工厂就是在倒闭工厂原址上重新建立的。

　　自从2008年倒闭之后，厂房一直无人问津，直到中国福耀集团的董事长曹德旺决定买下来并投资开设一家玻璃制造厂。曹董事长清楚复活一家倒闭工厂的象征意义。购买现有厂房比在俄亥俄其他地方物色地块另起炉灶更加经济，他同时也看到了这家工厂对附近居民的意义，希望通过重建一家倒闭工厂向代顿民众传递一个积极信号。

　　《参考消息》：为什么将影片命名为《美国工厂》？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我们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部影片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美国工厂对于美国劳动者来说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部影片聚焦的是福耀集团的美国工厂。福耀集团在世界其他地区已经有许多工厂了，例如在德国和俄罗斯，但这是它的美国工厂，是它在美国进行的一场探索。

　　《参考消息》：请介绍工厂拍摄的过程以及最难忘的部分。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我们从2015年2月开始拍摄（工厂2014年10月立项，2016年10月正式投产）。一开始只有我们两个导演和摄像师、收音师。我们先要和工人熟悉起来。对于拍摄纪录片来说，在一个地方花足够多时间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必须让自己浸泡在这个环境中才能理解这个故事。两名年轻的电影制作者埃里克·斯托尔和奥布里·基思后来也加入了我们的团队。我们在三年拍摄过程中去了工厂数百次，拍摄了1200小时的素材。

　　开始拍摄一年之后，我们的侄子杰夫·赖克特从纽约来到了俄亥俄，成为团队里的重要一分子。我们几个人在工厂里分头行动，跟员工寒暄攀谈，以决定是否有值得拍摄的内容。因为都是独自拍摄，所以我们各自按照自己的叙述方式决定每日拍摄行程。

　　后来又有一些中国电影人加入进来，这对我们有很大帮助。因为工厂里许多中国员工不会英语，他们可以和这些中方员工交流，这让我们把故事讲得更加完整。

　　我们在工厂里拍摄时十分小心，因为工厂里有很大噪音，温度很高，也很危险。这是一家玻璃厂，玻璃破碎的时候可以伤人，所以我们必须穿戴护目镜和保护性的鞋子。

　　拍摄过程中最难忘的部分是前往中国拍摄的部分。我们很喜爱中国，喜爱体验中国文化和美食。我们喜爱富有活力的中国社会。

　　代顿人对中国工厂感情复杂

　　《参考消息》：你们是如何将大量视频素材整理成一个完整故事的？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在一开始，我们完全不知道最终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我们试图浸入、观察并使用所有的视角。这些视角包括管理人员、曹董事长以及中美普通蓝领工人。在三年的拍摄之后，工厂进行了工会投票，我们感到已经具备了完整的故事弧线，它具有开始、发展和结尾。故事的开始非常乐观，激动人心，中间出现了一些挑战，而最后则出现了冲突。这些素材组成了电影所需要的要素。所以在2017年底，我们觉得已经来到了工厂磨合期的末尾，因此决定停止拍摄。

　　《参考消息》：在拍摄中与中美工人和管理层打交道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我们爱泡在工厂里并和所有人接触。在工厂的拍摄过程令我们感到新奇，看着工人们神情专注地劳作，让我们看到了活力。此外，在玻璃厂拍电影对我们来说是很棒的体验，因为到处都有可以反光的玻璃板，所以整个厂房里光线充足，而拍摄对象身边也总有玻璃，所以也不会有阴影的问题。在工厂里，所有工人都像是披着电影片场的灯光一样，这让他们看起来熠熠发光。

　　与工人和管理人员接触是很愉快的事，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员工，他们都非常聪明、热心。所有人都面临挑战，但所有人都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参考消息》：福耀工厂代表了一个中国企业到美国投资的大趋势。福耀的故事是否可以帮助我们一窥这一趋势？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有许多中国公司到美国收购并重新开张已经倒闭的工厂，福耀只是一个例子。比如在南卡罗来纳州，有一些纺织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相继倒闭，而现在它们都已经被中国企业收购并重新开张，美国工人也重新回到这些工厂工作。在美国有许多这样的例子。我们感觉福耀的故事展示了两个不同文化碰撞时的一些挑战，我们希望能够诚实地表现这一点。外国企业到美国做生意应该适应美国法律以及生活和工作的文化。

　　《参考消息》：在影片一开始，代顿张开怀抱欢迎福耀工厂，但后来又因为文化不同出现了一些隔阂，还因为工会起了分歧。在这之后，代顿民众和工厂是否能够翻过这一页，融洽地相处？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代顿人很感谢福耀能够给当地带来许多工作岗位。因为福耀的到来，当地产生了2200个工作岗位，这很棒。但同时，他们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因为他们认为福耀或许在遵从美国安全生产、环境保护和工人待遇等方面还有改善空间。所以可以说当地人既有感激之情，也对福耀有更高的期望。

　　福耀故事壮阔惊奇未完待续

　　《参考消息》：许多代顿人在福耀到来之前对中国了解不多，您觉得福耀让他们对中国产生了什么印象？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福耀的到来给代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中国文化影响。福耀在工厂一角开了一家中餐厅，味道很棒。我们认为，代顿人通过福耀感受到了中国的劳动文化。这种劳动文化是他们所不能想象的，但他们现在已意识到这种劳动文化是工厂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

　　福耀的美国工人看着他们的中国同事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周工作6天甚至7天。诚然，中方员工展现的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令人钦佩，但同时，美国工人不希望工作这么辛苦，除非提高工资水平。我们听到一些美国工人对中国同事表示同情，因为他们那么辛苦。

　　《参考消息》：在您看来，福耀的故事能否称得上一个成功的故事？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福耀代顿工厂已经盈利，这对公司是好事，对工厂员工也是好消息。工厂给工人的福利也非常好，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福耀称得上是一个成功的故事。但这同样也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答案。许多工厂工人希望工资能进一步上涨，可以让他们回到之前的生活水平，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福耀的故事还未完待续。

　　《参考消息》：您希望中国和美国观众从影片中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我们希望美国公众能够通过纪录片理解中国劳动者，中国观众也能理解美国劳动者。这部影片可以成为两个伟大文化以及两国劳动者相互了解的桥梁，让他们明白，虽然他们背景不同，但他们其实有许多共同之处。

　　《参考消息》：对于这部影片，是否有一个关键词可以概括？

　　博格纳尔和赖克特：我们不认为有一个词能够概括影片的精髓。这是一段旅程，一段壮阔的、复杂的、充满活力的、令人惊奇的、充满挑战的旅程。

责任编辑：赵慧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