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股份制的中国市场经济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培雄

　　不能交易的股份制公司实际上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国没有股份制公司。或者说，我国股份制公司的设立都是为了上市交易而设立的，由于上市交易受到严格行政管制，从而说明我国股份制公司设立受到行政管制。

　　任何一个国家或个人，都会追求经济增长，财富增加，百姓希望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由于地球资源有限，经济增长需要依靠人在有限资源上做文章，发挥资源的最大效用，才能使得国家经济增长，百姓财富增加。财富都是依靠人创造的。一方面人在经济增长过程中扮演重要的作用，另外一方面，人又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把握人性不容易。如何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充分发挥好人的作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长期的生产实践过程中，人们探索出了两种不同的模式，指两种发挥人的作用的经济制度。第一种是建立在人的主观能动性基础上的经济制度。这种制度要充分发挥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需要教育人、改造人，由此推动经济的增长。我国计划经济时期采用的就是这种模式。第二种是建立在一种约束人的经济制度基础上，让人在这个制度约束下去发挥他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这个经济制度以人会追求自己利益最大化为前提，即理性人假设。这个经济制度就是市场经济制度。我国改革开放前后历史实践已经充分证明第二种制度的优越性。

　　市场经济制度约束下的复杂人演变为简单人，以理性人为标志。不是说人不复杂了，而是说在这个经济制度约束下，复杂的人只能呈现为简单人那一面参与经济活动。因为制度的约束让你必须按照制度规范行事，如同你进入一个企业就必须遵守企业规章制度一样。你可以不想遵守企业规则制度而不进入企业，你也可以不接受市场经济制度约束而不参加经济活动。例如你不想参与市场竞争，只想贪图安逸，那么你就会被市场经济制度所抛弃，相当于你不存在。市场经济下的优胜劣汰下会让不适应者自然淘汰。现实中体现为如果一个企业不努力生产出好的产品，自然会被市场所淘汰而破产；一个人如果不努力工作自然也无法生存。经济社会不会因为少数人不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停止运行，一切都在不断按照自身规律发展中。而当人不参与经济活动时，人仍然是复杂人，会以另外的面目出现在非经济活动中。如家庭、朋友的活动中，人不会一味追求利益最大化。从理论上分析，市场经济制度的交易成本较低，从而能够极大推动一个国家经济的增长。

　　经济制度优劣决定了人的作用发挥好坏，决定了一个国家经济增长速度快慢。所以说，经济制度重于其它一切实现经济增长的要素，包括人和物。市场经济制度无疑是最有效的促进经济增长的制度，这一点已经被历史所验证。市场经济制度只是一个名称，一个包括很多个制度总和的名称。为了进一步分析，我们不妨做如下分类，将其分为三个层次。最高层即顶层经济制度指“市场经济制度”。在这个经济制度下，涉及到一系列的机制，如产权分散、产权清晰等等，往往是通过国家法律加以保障的。1978年当我国从计划经济变革为市场经济时，首先解决的是产权问题，如农村的包产到户，如今的大力发展民营经济。这些制度都归属顶层的市场经济制度。中层不妨称为“市场交易制度”，指的是在市场经济制度下具体的各类市场交易制度。市场交易制度实际上也涉及多个机制，包括交易标准、交易流程、交易规则等等。如价高者得制度，是所有参与交易者必须遵守的交易规则。自由交易也是一种市场交易制度，没人会限制你买入或卖出。不同的只是按照什么价格成交。不论你是富豪还是穷人、官大官小、学历高低，人人平等交易。我国家电行业有今天的辉煌，得益于我国比较早建立了完善的家电市场交易制度，从而使得当年国外品牌一统天下的局面不复存在。正是由于我国有成千上万个不同商品市场交易制度，极大推动了我国经济的高速增长。相比之下，我国也还存在一些商品市场交易制度不健全、不完善情况。大部分表现为还没有完全放开的领域，如直接融资、股票交易等。这些“市场”现状看出与欣欣向荣的商品市场格格不入。最后考虑称为“企业制度”的底层制度。市场经济制度下，每个人可以以两种不同方式参与生产活动。一种是个体生产，另外一种是企业组织生产。显然，企业生产远比个体生产效率高，这就是人们说的企业是创造财富主体的原因。人类在古代时期就有企业形式，只不过是简单作坊而已。经过几千年的变迁，如今已经发展出多种企业组织形式，其中最为成功的组织形式是股份制公司。股份制公司无疑是市场经济下效率最高的企业组织形式。所以，在推动经济发展过程中，假设把经济主体分为个人、企业、股份制公司三种类型下，股份制公司是最有效的经济组织形式。这就是我们看到的世界上竞争力最强的企业基本都是股份制公司的原因。

　　综上所述，我们把推动经济增长的经济制度分为了高、中、低三个层次，每个层次经济制度设计的好坏都会对一个国家的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当然最重要的是顶层设计。这一点从我国今天经济如此辉煌看出。如果没有当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不可能有如此高速增长。党的十八大首次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再次明确了高层经济制度，这是我国经济持续发展的保障。在中层的市场交易制度设计方面，我国各种商品市场交易制度层出不穷，特别是建立在新技术基础上的互联网市场交易制度，进一步推动了我国经济的发展。当然，我们也还存在各种没有按照市场交易制度设计的所谓市场，大部分体现为一些高端市场，如期货市场、股票市场、产权市场、技术市场等等，都还不是真正的市场交易制度。但这些不影响我国无数商品交易市场机制的发挥。在底层的企业制度方面，在公司法的规范下，我国没有太多的创新模式，基本沿用的是国外企业制度设计。底层制度中最重要的一个企业制度是股份制公司制度，它不是一个单独的企业制度，是与企业交易制度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制度。也就是说，股份制公司的运作必须与股份制公司的交易密切联系在一起。股份制公司如果不能交易，不能以最低成本进行交易，那么股份制公司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遗憾的是，在我国的市场经济制度设计中，在底层的企业制度设计上，我们错误地设计了股份制公司不能自由交易的制度。这个错误导致的结果是我国没有股份制公司。有人会反驳这一点，我国上市公司不都是股份制公司吗？我国新公司法不是已经取消了股份制公司设立的行政审批吗？事实确实如此。但试想一下，我国企业数量高达几千万家，3000多家上市公司数量占多大比例？如今股份制公司的设立确实不需要行政审批了，但股份制公司的交易却是要行政审批的。不能交易的股份制公司实际上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国没有股份制公司。或者说，我国股份制公司的设立都是为了上市交易而设立的，由于上市交易受到严格行政管制，从而说明我国股份制公司设立受到行政管制。

　　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取得的伟大成就看出经济制度对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从本文的分析中更看出，我国底层股份制公司制度仍然存在巨大的改进空间。而正是这些缺陷也让我们看到我国经济仍然存在巨大的发展潜力。

　　(本文作者介绍：广东省产业发展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