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香港站记者 翁晓莹[微博]
跟小孙同住棺材房住客大多是50岁左右的独身中年人,每个人都有故事。“我知道他们很多人都认为生活已经没有希望了,只是每天住在这里等死,可我不想这样。”谈到未来,小孙说:“攒钱,换房子,交女朋友,结婚,让家人生活得好一些。”虽然逆境中求生存,但棺材房里一个普通人的普通梦想仍然熠熠生光。
弹丸之地的香港,一寸土地一寸金,“衣食住行”中的“住”无疑是生活中最大的开销所在。对大部分来港读书的内地学生来说,虽然寻找合适的蜗居并不容易(详见上周“内地学生小A的香港蜗居生活”),但若毕业后能留港工作,日子也能算过地有滋有味。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幸运,有些新移民的生活状况,几乎超出常人的想象。
在了解他们的生活之前,或许我们先要来学习几个特殊的名词。
劏房,业主或二房东将一个普通住宅单位分割成不少于两个的较小的独立单位,作出售或房租之用。通常每个小单位均设浴室,面积从几平米到20平米不等。
笼屋,床位的一种,指一个单位内有12伙或以上租户,共用厨房和卫生间,因床位以铁丝网围住而得名。
棺材房,因空间小的像棺材一样而得名,面积不超过1.8平米,居住者只能躺卧在居所之内,没有空间站立甚至坐下。
英国摄影师凯西曾在2009年拍摄过一系列香港笼屋的照片,照片经英国《每日邮报》和美国CNN转载,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回响。《每日邮报》的标题更强调香港的LV名店总数比巴黎还多,但却有一批穷人住在狗笼般的床位内。笼屋和棺材房月租约1200元至1400元港币,劏房月租近3000元,香港大概有近10万人在这样恶劣的居住环境中生存。
今年刚20出头的小孙大概是同个租屋30多个棺材房里最年轻的住客。小孙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将他带大。家里有个远方亲戚在香港工作,经她介绍,母亲认识了一个香港男人,5年前改嫁来了香港。继父原本也有个女儿,比小孙小5岁,一家四口住在深水埗一栋唐楼的劏房里,面积只有15平方米大。
母亲在香港找不到工作,一家四口每个月就靠继父做保安的8000元收入过活。“妈妈为了省钱,每天用水桶收集水滴用来洗衣服做饭,家里吃饭的桌子是用捡来的废弃木板做的。本来以为来了香港生活会变好,没想到日子却比在老家时更难过。”
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小孙睡客厅里的高脚床,床的下面摆着吃饭的桌子和冰箱。爸妈和妹妹则睡里间卧室的上下铺,上下铺旁边一个小小的衣柜,放着全家人的衣服。三年前,小孙决定搬出来住,“家里太挤,妹妹也已经长大了,再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有时候真怀念以前在老家住的小平房,够宽敞。在这里,挤的时候觉得呼吸都困难。”
由于只有高中毕业,小孙一直都只能靠打散工为生。他曾做过饭店的服务员,但是因为广东话不好,做事不熟练被客人投诉,做了半个月后只能辞职。后来便去建筑工地做零工,一个月也能有几千元的收入。搬出来之后,小孙曾经和人合租劏房,但是因为房东不断涨租金,只能搬到棺材房里。
“一开始贪便宜,租了一个1000元的床位,但是那件房间里没窗,常年一片漆黑,一进门就要开灯。因为没窗,空气也特别差,卫生环境就更不要说了,老是被跳蚤咬。”小孙伸出手来,手臂上仍有跳蚤咬过后留下的疤痕。“后来学乖了,每个月多花400元换了另一间房,租了一个靠窗的床位。虽然环境一样差,但至少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小孙现在租住的棺材房在一栋破旧的唐楼里,一个约40平方米的房间,用木板和铁笼隔成了左右两排双层的棺材房,一共30间,中间的走道只有1米来宽,堆满了杂物。30个床位共用2间厕所,“抢厕所是家常便饭”,而厕所里面也是肮脏不堪,不时有蟑螂和甲虫爬过。即便如此,小孙却欣慰地说,“虽然条件差点,但毕竟算是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实在觉得压抑了,就去附近通宵营业的麦当劳[微博]坐一会儿透透气。”
每次有老家的朋友打电话问他的近况,他都说“还好,过得去”。问他为什么不回老家,而要执意留在香港。他想了想说,“也有过回老家的念头,但是怕回去了被人看不起,觉得自己在香港混不下去了才回去。而且妈妈已经嫁来香港,不会再回去,我也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和小孙同住一间的其他棺材房住客,大多是50岁左右的独身中年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我知道他们很多人都认为生活已经没有希望了,只是每天住在这里等死,可我不想这样。穷人是没有尊严,但我还年轻,就算生活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
谈到未来,小孙说,想快点学好广东话,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攒钱,换房子,交女朋友,结婚,让家人生活得好一些。”虽然逆境中求生存,但棺材房里一个普通人的普通梦想仍然熠熠生光。
(本文作者介绍:来自上海,蜗居香港。北京大学元培学院毕业,香港大学新闻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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