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良心、责任和谦卑之心守护市场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志龙

　　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我们要思考如何建立一种科学的机制，防止某些专业部门的政策失误对国家安全和民众利益的严重损害。因此，必须通过科学的制度安排，把安全阀前置，而不是在血流成河之后手忙脚乱去善后。

要用良心、责任和谦卑之心守护市场

　　年节不只是时间的标点，还被人们寄托并赋予新的希望。中国人传统习惯是，新旧更替之际也是希望之时。但新年以来，经历了数月艰难复苏、刚刚稳住阵脚的中国股市，就再次陷入危局，市场断崖式下跌让人非常揪心，如何成功穿越市场的动荡考验着管理智慧。

　　西方流传盛广的儿童图画故事书里，关于《糊涂蛋胖胖》(Humpy Dumpty)的儿歌有很多。糊涂蛋胖胖俚语中指又矮又胖的人，但在童画故事书中，它是只大鸟蛋。它跌落在地，散了架，国王所有的战马和武士加在一起也不能把它重新拼到一块。这个故事形象地被美国人用来描绘2008年发端于美国并席卷全球的那场百年一遇的危机。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经济金融总量得到了迅猛增长，大多数时候丰调雨顺，没有遭遇过大的经济金融危机，但是过去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没得过大病不等于自己永远百毒不侵，安枕无忧。

　　习近平总书记不久前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上讲话时谈到了股市：要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加快形成融资功能完备、基础制度扎实、市场监管有效、投资者权益得到充分保护的股票市场。总书记对于股市的部署、要求和殷殷期望虽然只有47个字，但针对性、指导性非常明确，讲话高瞻远瞩，内涵丰富，一个重要背景是“近来频繁显露的局部风险，特别是资本市场的剧烈波动”。站在十三五开局的历史新起点上，面对困局，汲取25年来经验教训，认真学习书记的重要讲话，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大的现实意义。

　　最近，对资本市场孱弱现状和艰难困局，从最核心智囊的刘鹤先生到前证监会[微博]副主席、孙冶方经济科学基金会理事长李剑阁先生、曾任央行[微博]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的吴晓灵女士、夏斌先生，都从各自研究领域和角度提出了非常中肯的建设性意见。其中既有不可回避的监管制度问题、监管人才流失问题，也有协调不力和危机应对预案缺失问题。

　　刘鹤先生精通于金融危机的比较研究，他直指由于监管失败和碎片化机制导致从华尔街到华盛顿(从市场到监管)的双向失灵，正是因为这种失灵诱发信心和信用危机，导致了次贷危机中主要金融市场进入了“黑暗的撒旦螺旋”，市场在一轮轮螺旋式下跌中陷入崩溃，出现一幕幕类似糊涂蛋胖胖的不可收拾、难以挽回的灾难性后果：它跌落在地，散了架，国王所有的战马和武士加在一起也不能把它重新拼到一块。

　　很显然，当前的中国资本市场已处于一场危机的边缘，如果处置不及时，股市可能陷入死亡螺旋的明斯基时刻，并通过关联管道可能点燃触发系统性风险。古语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现在的问题已不是蚁穴之患，而可能面临着决堤之灾，必须高度警惕，决策更要加审慎。

　　最近，与多位关注中国资本市场和中国经济前途命运的业内人士交流，大家有一个基本共识，就是这个市场在重大危机关头必须先减速，进行全面安全评估。在付出巨大代价后，事关资本市场发展的重大改革方案出台前，必须进行国家金融安全评估。

　　因为，与其他产业门类的政策不一样，国民经济其他部门政策如果出错，有时间纠错，有回旋余地。而资本市场上，一个错误的信号足以开启通向混乱的大门。政策出现大的差池回不了头，损失太大。元旦以来，3.0版股灾造成市值蒸发逾10万亿，已接近中国两个经济大省广东和江苏的年度经济总量，骇人听闻，史无前例，投资者损失惨重。

　　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我们要思考如何建立一种科学的机制，防止某些专业部门的政策失误对国家安全和民众利益的严重损害。过往的经验教训都告诉我们，当舆论和公众可以问责的时候，某些人早已负不起任何责任了。因此，必须通过科学的制度安排，把安全阀前置，而不是在血流成河之后手忙脚乱去善后。

　　要充分认识到资本市场对于一国金融体系的重要性。人类近百年来的全球性危机和局部金融市场风波，有一个重要的警示，就是金融市场是需要特别审慎而严格的监管。“次贷危机”的教训警示我们，当金融市场面临严重的信用危机时，金融体系的活力之源突然面临油尽灯枯的流动性黑洞，美联储必须慷慨地采取行动，承担起作为最后贷款人的角色，把一个“紧急安全阀”装入美国的金融体系(格林斯潘)。否则如果金融体系垮掉了，那么整个美国经济就会遭殃。危机关头，美联储必须慷慨地无限量地向市场提供流动性支持。格林斯潘甚至说“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直升机撒钱。”

　　面对可能诱发的重大危机的险情，如果救治不力，没有“紧急安全阀”，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因为一颗小螺丝钉的松动，足以造成百吨客机高空运行中瞬间解体；一个操盘手的违规失误，可以让百年的金融帝国轰然倒塌；一场蝴蝶效应可以触发重大的全球性灾难。

　　面对一个极度脆弱的处于临爆状态的市场，当错误已经铸成，监管当局手足无借时，恐慌可能会被放大。这时政府必须迅速采取强有力的行动，以压倒性的补救措施控制恐慌，切断恐慌可能蔓延的链条。作为最后贷款人的央行要提供必要的、危机时刻甚至是无限量的流动性支持，以昭示维护金融安全和稳定的坚定决心和坚强意志。

　　实际上，无论是次贷危机还是欧债危机，当走出梦魇时，中央银行家们才发现，与可能产生的重大灾难性后果相比，几千亿美元或欧元的救助成本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过去几十年的金融史就是一部金融危机史的发酵史。东南亚金融危机、俄罗斯卢布危机、次贷危机，欧债危机，一个个似乎都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侥幸地躲过一轮又一轮危机，我们会永远那么幸运吗？

　　现在，外部形势纷繁复杂，危机四伏，内部债务泡沫、信贷泡沫、房地产泡沫、产能过剩泡沫种风险都在迭加，如果金融体系冲动性试错不断，无异于自毁长城。不管外部环境如何险恶，必须做好自己的风险管控。

　　资本市场火烧眉毛急的危机关头，算是大敌当前，如果依旧麻木麻痹，回避漠视风险，对爆发更严重危机的可能性认识不足，没有预案，可能会步步被动，最终造成市场各方全输，没有一个赢家。这时候漠视风险，就象心脏病科的值班医生无视危重病人的心跳骤停、桥梁建造者无视桥梁跨塌，那是生死时速的大事。

　　应该说，这个关乎几亿人身家性命的市场，不只是要靠制度建设，要更凭良心、责任和敬畏之心来守护的，市场的“紧急安全阀”任何时候都不能少。

　　作为第二大经济体，有一点要明确，中国经济具有巨大韧性和回旋空间，只要自己不瞎折腾，不犯颠覆性错误，自己不倒没人能把我们绊倒。但如果自己瞎折腾，就难说了。特别是眼下，我们很可能已处于一轮风暴的台风眼。危机时刻对我们的治理能力是一场重大而严峻的考验，这是困难的时刻，也是抉择的时刻，果断行动的时候！

　　(本文作者介绍：南京大学长江三角洲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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