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导致中国收入分配恶化

　　文/郑新业(盘古智库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

　　中国没有遗产税，没有赠与税，个人收入调节税所占比重又非常小，劳动所得到45%是累退的，资本所得金额还是免税的。税收作用太小，支出作用也太小，政府政策确实恶化了收入分配。

政策为何恶化了收入分配

　　拉丁美洲在人类的经济史上曾经有一个很好的发展机遇，也有一些起伏。但是从美国角度来讲，美国近几百年里面，一直处在发展前沿地步。

　　在过去的30年中间，中国的经济发展总总量来讲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回头再想一想，到今天，很多人总结中国成功经验的时候，如果仔细看，其实成功的背后还是有一些代价的。中国的成功经验中间是在以较低的成本，取得了全球的竞争力。在较低的成本背后，有较松的环境管制，较廉价的劳工成本。如果中国共产党的章程中间，中国共产党代表的是工人和农民的利益。

　　如果在中国经济发展中要看总量，很好，包括人均也是很高。包括2020，人均工资翻番，人均GDP翻番。但是回头仔细想想，所有人群都从这个过程中间，或者等比例地获得这个饼的份额吗，有没有人因此变得更差。

　　这个事实上就说明，中国的经济增长空间，有困境我们才谈新的发展，有发展不一定有增长，从发展的角度讲肯定和好，那么从增长的角度讲，可能我们的环境问题比较严重。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谈一下中国的收入分配问题，以及收入分配背后的原因，以及如何改善收入分配。

　　很简单，有几点。

　　第一个部分，中国的收入分配比较严重，且持续恶化。有几个数字来源，第一个先说中国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从总量上看，中国经济已经世界第一，用PPP来说，如果用汇率来说，世界第二。但是人均来说，中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大家的工资收入，如果三千块钱人民币来说，在很多省来说，城镇地区，别说农村了，三千块钱都是比较高的收入了。所以第一件事，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

　　第二件事，所有的系数表明，世界银行[微博]公布的数据要低一些，一直在0.42、0.37的样子。

　　第三个数据来源，问题还要严重，这是调研的西南财经大学的一个教授，他公布的数据，全国的基尼系数是0.61，这个数据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数据，如果把全国分为三部分，中国东部是0.59，中部是0.57，西部是0.55。

　　我们自己调查的数据，基本上在0.40左右，这是我们自己的研究小组做的调查研究。

　　还有一个工作，在过去多少年中间，如果我们把这个数据重新计算一下，从2000年到2012年期间，绝大部分地区的收入是恶化的，只有安徽、新疆这两个省的收入是改善的，有些地方恶化得相当严重，像青海，基尼系数上升了0.12个百分点，这十几年中间。收入分配问题是相当严重的，且这十几年当中是恶化的。

　　这是一个全球的比较，把中国的收入分配放在全球背景底下看，中国的收入分配已经比较恶化了，当然可能比部分南美国家比更好一些，像新加坡、香港这些原教旨的资本主义地区相比还好一点，但是和主要的发达地区比，中国的收入分配问题相当严重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收入分配问题恶化了，且持续在恶化。传统的都知道，有库兹尼兹曲线，传统解释这个理论。在中国有些独特的地方，在过去中国的市场经济中间有一个独特的地方。归结为五个地方。

　　第一个，中国因为行业的介入管制。比如银行业有很高的利润，但是你不能进去，所以行业的介入管制，使得利用率不能平均化。

　　第二个，特定人群的就业，有些职业工资比较高，但是你进入不了这个工作，拿不到这个工作机会。

　　第三个，劳工成本比较低，环保标准比较低。

　　第四件事情，产权保护不够。

　　第五个，最为奇特的，这是我报告部分最令人悲哀的事情，政府的政策反而恶化了收入分配，这是全球唯一一个政府财政政策导致收入分配恶化的情况。

　　第一个行业准入限制，就业歧视。对于好多行业来说，即便很挣钱，你也不能进去，它不是一个成熟的市场经济所应该有的东西。

　　如果某一个行业的工资比较高，你也不能随便进去，存在着就业歧视，这个也是我们面临的问题。2014年，建筑业工资每个月是3827，金融业每个月9023，差距是很大的。这个差距如此之大，不是传统的西方经济理论所说的，教育这些可以解释的。比如在北京某一行业召人要求北京户口，你没有这个户口，这个是不行了。整个行业人员平均工资之间差距是很大的。

　　刚才我说的是绝对值有差距，增长速度也有差距，从1996年到2013年，每年平均人员工资增长最快的行业和增长最慢的行业相差四个百分点，多少年之后，工资相差会越来越大。

　　第二个争议比较大的情况是，高收入群体增收以低收入群体受损为代价。对于普通中国人而言，就是有一部分劳动能力和一部分资产，第三部分有经营性资产，比如小卖部和理发店之类了。比如劳动收入低，导致一些情况，比如职业病，比如农田因为污染不能种粮，或者鱼塘的污染问题。城镇的扩张，导致我的小买卖被房地产开发商收走，过去我的生活可以继续，现在要移到20到30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了。

　　我们把这个事情跑了一个回归，确实发现无论是劳工标准、环保标准还是城镇的扩张，这几个因素都恶化了基尼系数，使得基尼系数变得更大。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结果，我们有360个观察值，下一步我们会做一个比较学术的文章，这是我们利用2000到2012年省一级的数据来做一个回归，给我们一个支撑。

　　此时此刻我还不想说这是一个证据，只是想说这是一个相关关系。

　　政府税收和支出使得收入分配问题恶化。全世界所有国家中间，政府的收入和支出都是改善收入分配，比如大家看OECD这些国家，都是有改善的，全世界所有国家都有改善。但是在中国就比较奇特的地方，因为中国个人在收入预测，中国没有遗产税，没有赠与税，个人收入调节税所占比重又非常小，劳动所得到45%是累退的，资本所得金额还是免税的，所以这个过程中间非常麻烦。

　　然后在支出这一侧，基本上低保非常弱，失业保险也非常非常密，失业保险不是按你的工资，你的失业保险金不是按你的工资得，而是低于最低工资，高于低保，这都是有利于高收入人群，对低收入人群的保护是非常弱的。

　　我们在每一个省做的研究，有很多省政府的政策恶化了收入分配，当然像北京这个地方是改善的，但是大部分是恶化了的。这些图大家看，这个图中间，只有这个是中国的，大部分都使得政府支持之后基尼系数变小了，只有中国是变大了。这个数字越大，说明政府财政体系改善的收入分配情况越好，只有中国一个是负的，是负的3.1，意味着政府的政策使得基尼系数变得更大了。

　　因为我们个人所得税占的规模比较小，占GDP的比重一直保持在0.7到1.1的比重，但是美国基本上10到9%左右。失业保险金也是一样，占GDP的比重0.1%的比重，美国是起伏的，经济好的时候上来了，经济不好的时候下来了，高的是0.9几，低的时候又下来了。

　　财政收入也是这样的，占GDP的比重是0.4%，而美国是2.8。在城镇中，如果收到低保在GDP的比重，你消费一百块钱，只能支持你17块钱，维持生活的比重是相当弱的，在城市里还行，在富的地方还行，在农村地方只有83块钱，一个月政府给你的现金每个人每个月只有83块钱，都不是最低的，大家看最低的，广西一个县给农民的低保一个月只有14块人民币，这是相当少的。

　　总而言之，税收这块作用太小，支出这块作用也太小，政府政策确实恶化了收入分配。

　　怎么改善这个问题？第一个是劳工标准，环保标准上升，这是保护劳动者起码的条件。第二个问题，取消真正的市场经济，不能有劳动歧视，利润高的行业可以开放。再一个，财税政策，把所有的收入都纳入一个企业，这样实行累计的税率，这个在其他国家做得很好。让我们的福利项目变得更大方一些。

　　总而言之，从增长到发展的角度来讲，帮助穷人也有助于穷人的提升。帮助穷人的经验，美国和拉丁美洲的经验，不仅有利于短期的经济波动，也有利于长期的经济可持续发展，也有利于经济的和谐。

　　本文整理自郑新业在“探索新的发展之路：中国与拉丁美洲的经验”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演讲

　　(本文作者介绍：盘古智库是由中外知名学者组成的公共政策研究机构。秉持客观、开放、包容的宗旨，推行经世致用、和谐共生的理念，促进社会共识，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努力打造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新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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