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性是企业的命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志龙

　　流动性是企业的命，命悬流动性。当人患上高血压、高血脂时，健康状况恶化，血流不畅，脑梗、心梗、心跳骤停就会不期而至。企业也一样，当流动性成沥青状黏粘，没有现金流时，企业即便没有到资不抵债的境地，也可能因流动性困难而命悬一线。

流动性是企业的命

　　雨润曾是亚洲最大的肉食品加工企业和知名地产商，现在陷入严重债务危机。一家信托机构为一笔不到2亿的债务纠纷冻结其旗下60多亿资产，从而引发雨润全面的流动性危机，一个巨型商业帝国轰然倒下。这再次佐证一个道理，高杠杆的企业，流动性是命，命悬流动性。流动性缺失，再庞大的资产也是僵尸，瞬间会油尽灯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拯救者“大兵雷恩”的出现。

　　过去5年来，雨润在商业地产上急剧扩张，祝义材甚至辞去雨润食品所有职务专攻地产，在全国布局所谓的“三三三”发展战略：在全国30个省会城市建设雨润农副产品全球采购中心、在300个地级市建设雨润农副产品物流配送中心、在3000个县域建设雨润农副产品种养生产基地，以建养猪场和物流中心为名大举圈地，制定了2017年销售达到500亿的目标。然而，随着祝义材被调查，这一切戛然而止。

　　曾几何时，雨润一直都是金融机构眼里的“财神爷”，争相上门送贷款，提供创新型金融服务，雨润大举扩张的过程，也是各路“财神”比拼服务送钱上门的过程，数百亿贷款中不少是无抵押信用贷款。目前，雨润的真实财务状况和负债率都不为外界知晓，有的说负债三百亿，有的说五百亿，但相关金融机构现在是十二分的煎熬。

　　资金是企业的血液，稳健是企业的生命。高杠杆之于激进型企业，是生死存亡的大考。近年倒下的许多企业，往往都是盲目扩张、拼命铺摊子、滥用杠杆的结果，是暴饮暴食的肥胖综合症，是迷信大而不倒，不及时瘦身的结果。天长日久，高血压、高血脂、心血管病都来了，甚至瞬间会心脏猝死。

　　经济高速增长期，遍地是黄金，各种诱惑多。做服装的、做鞋子的都转身做光伏去了，“听说一天能赚一辆奥迪”。而等你贷款到位、建成投产时，市场突变，硅的价格只剩几十分之一，“一天要亏N辆奥迪”。对矿藏和酒庄根本不了解的企业，急急忙忙去买矿、囤欧洲的酒庄酒……急速扩张意味着高负债，一些企业盲目扩张过程中，资金链紧绷，每天都在“走钢丝”。

　　那种高难度的、刀尖上的舞蹈，惊险的平衡往往是不经意间被一根稻草压垮的。无论是光伏巨子尚德，还是钢铁巨人海鑫，直到眼下的雨润，其深刻教训在于，没有认识到适度规模、较低杠杆和顺畅流动性对企业的重要性。

　　经济繁荣的年代，各种力量都鼓励企业加杠杆，信贷纪律宽松的年景，银行也乐于助推，闭着眼睛放款。而经济进入中速调整期，流动性差、贴现力弱的大宗资产不具有贴现价值，就无法产生价值，当流动性困局出现时，甚至会丧失价值。

　　所以，流动性是企业的命，命悬流动性。当人患上高血压、高血脂时，健康状况恶化，血流不畅，脑梗、心梗、心跳骤停就会不期而至。企业也一样，当流动性成沥青状黏粘，没有现金流时，企业即便没有到资不抵债的境地，也可能因流动性困难而命悬一线，甚至一口气上不来而一命呜呼。

　　近年来，中国经济体内杠杆率最高的是政府融资平台和如影随形的房地产业。通过加杠杆，累积了天量债务，膨胀的债务规模和高能货币相互强化。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土地价格持续上涨基础上的，前提是经济持续高增长，土地有持续贴现能力，而经济一旦进入调整，土地流动性差、变现弱，资产不具有贴现价值就无法产生价值，在流动性困局出现时，再庞大的资产也会丧失价值。而期限错配更会加剧这一风险，如果负债规模失控、付息成本高、经济下行，流动性匮乏加之错配，市场就存在断裂风险，高杠杆一不小心就成为“棺材钉”。

　　同样是做房地产，香港“四大天王”李嘉诚、李兆基、郑裕彤、郭炳湘，他们为什么能成就百年基业？内地企业家没有经历过大萧条，改革开放以来，他们顺风顺水赶上最好的时代，经历的是高增长和越来越宽松的金融环境。

　　突然有一天，经济减速调整，准备不足的人就会遭遇急刹车，撞到挡风玻璃上血流满面。而经历过大萧条的“四大天王”，他们进场、离场都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因为“想赚最后一个铜板的人往往会输光最后一个铜板”。

　　用杠杆的人都希望“用别人的钱生钱”，都有狂热的赚快钱“动物精神”。而成熟的投资人，面对市场变化时都在去杠杆化，负债率普遍不高。这方面李嘉诚堪为典范，无论是1998年的亚洲金融风暴，还是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面对经济寒冬，李先生的做法是迅速降低投资负债率，他旗下企业的负债比例只有15%，时刻保持充足的现金，他手中积累有超过220亿美元的现金。

　　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一家公司即使有盈利，也可以破产，但一家公司的现金流是正数的话，便不容易倒闭。”一次一次遵循了“现金为王”的保守投资理念，所以，外部环境再恶劣他都能活下来。

　　所有成功的投资人，都要备足现金冗余。金融危机爆发前的2008年初，巴菲特公司账上拥有443亿美元的现金资产，加上留存的2007年度营业利润170亿美元，累计现金冗余超过600亿美元，现金占到公司净资产的一半。任何商业帝国，其成功的光环下，光鲜漂亮的数据不管多么激动人心，只要乘以零，都会灰飞烟灭。而这个零，就是不计偿付能力的高杠杆和高负债。

　　一个卓越的企业家，衡量标准不是说你是不是一方首富，规模做到了百亿还是千亿，而是看你在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有无敏锐的判断力，在风高浪急时是不是一个好的船长和舵手。只有一个好的风险管理者，才能够让企业基业长青、永续发展。

　　(本文作者介绍：南京大学长江三角洲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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