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经济50人论坛 曹远征
我们过去以往的经济理论基本上都是讨论如何促进经济增长的,但是飞机起飞后总要降落。我们没有降落的经济学,就只能踩油门,不能刹车。因为你不知道怎么操纵飞机往下飞,于是只能往高飞,这个恐怕是需要考虑的。
在之前“十二五”规划期间我们强调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性。在“十二五”规划期间,我们说经济结构调整是两句话:第一,在内需外需共同提高下,重点是扩大内需,扩大内需的核心途径是增加中国居民的收入。第二,中国的产业结构是一二三产业均衡发展,但是重点发展服务业,这是“十二五”规划最核心的。
通过几年努力,可以看到中国经济发展方式已经出现了积极的变化。表现为四组指标:第一,中国居民收入增长持续在增长。如果继续保持6.5的增速,2020年可能中国居民收入会轻松地达到2010年的两番,中国将成为巨大的消费市场;
第二,服务业在发展,去年已经达到50.5%。2020年应该达到58%到60%,已成为中国第一位的主导产业;
第三,技术进步,研发经费占GDP比重在2012年第一次超过“十一五”计划要求的2%,这个投入78%是企业发生的,这表明中国制造业也在转型,向中高端制造方向迈进。最主要的表现就是智能制造开始出现;
第四,中国的区域结构也在改善之中,现在西部的GDP增速快于东部和中部。同时,高新技术产业也开始在涌现。上述变化表明,中国经济转型取得积极进展。但与此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挑战。迟院长在这本书写到2020年是一个关键点,现在是要赢在转折点。既然可能赢在转折点,也可能会输在转折点。关键在于如何应对挑战。
我们看到最近宏观经济形势正在发生一些新的问题。第一,供给侧改革中“去库存”主要是去房地产库存,三四线城市的房地产量价齐滞、库存严重,但一二线城市却房价飞涨,两者形成鲜明对照。
第二,货币供应方面,M2的增速维持在过去增速,但是M1快速增长,两倍于M2的增速,表明经济仍在脱实向虚;
第三,在国际收支上,尽管贸易上顺差仍在增长,但主要是进口下降更快所致,是衰退性增长;更为重要的是对外投资持续快于外商对外投资,使资本项目开始出现逆差。尤其是在金融投资方面,流出最为显著。
第四,当下投资对“稳增长”意义十分重要,但是在政府投资大幅上升的同时,民间投资却在大幅度下降,上半年民间投资增长大约是3.8%左右。于是当前宏观经济走到了一个关键点,怎么防范风险,顺利推进改革,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反映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就是如何处理去杠杆、去产能、去库存之间的关系。如果去产能速度过快,经济下行速度会过快;如果去杠杆速度过快,金融风险会加大。我们注意到,产能过剩部门基本都是高杠杆部门。
如何协调三者之间的关系就变成目前宏观经济政策的重点。一种较稳妥的处理办法是首先把杠杆稳住,在此基础上尽快展开实质性去产能。换言之,只有把僵尸企业去掉,才能真正去掉过剩产能,才能为真正地去杠杆奠定基础。比如中国钢铁工业12亿产能,去年产量是8亿吨的时候钢铁价格开始稳定,钢铁行业开始赢利。但是去产能仅仅停工停产,一看盈利过剩产能又重新投入生产,使价格再次下跌。它说明如果不能将过剩产能真正退出市场,这种问题会反复出现。
从目前宏观经济表现看,我们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去产能合适的时机。一方面,PPI持续收窄,预计在明年年初会转入正增长,这意味着企业销售收入的上升;另一方面,工业企业赢利开始改善。这就意味着政府不要再采取大规模的经济刺激政策,这个时候政策的重心应该转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来。
通过去产能,特别是通过改革去僵尸企业,使剩下的产能实现稳定盈利,进而为控制杠杆和去杠杆创造条件。要把握契机加快改革。所谓供给侧结构改革的核心是改革,尤其是国有企业改革。因为产能过剩的问题基本都与国有企业相关。只有通过国有企业改革,才能够实现以去僵尸企业为标志的实质性去产能。
第三,经济理论上的挑战。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经济理论就有很多的困惑,在某种程度上形成新的挑战,甚至要改写经济学。
第一,宏观经济政策被认为基本上是总需求管理政策。金融危机八年以后,大家发现总需求政策走到头了,没法走了。比如德国、欧洲与日本的利率都负了,这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事。这就表明整个总需求政策的框架有问题了。于是,全球都提出结构性改革的命题。如何为经济增长创造一个环境、形成一个土壤。改革因此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目标是创新体制机制。
第二,就是金融风险,这次金融危机以后,全球都面临一个令人困扰的杠杆问题。金融危机被定义为快速去杠杆导致的资产负债表衰退。这种状况在人类历史上很少出现。对付这种快速去杠杆的办法只能加杠杆。但杠杆一旦加上去,怎么维持,这是很大一个难题,全球都是难以处理的。这形成金融危机以后很大的困境。之所以我们特别担心中国的房地产形势,是因为它在快速加杠杆。于是才会在金融学上开始展开一系列的研究,开始讨论杠杆问题,包括如何改革金融监管体制的问题。
第三,我们过去以往的经济理论基本上都是讨论如何促进经济增长的,但是飞机起飞后总要降落。我们没有降落的经济学,就只能踩油门,不能刹车。因为你不知道怎么操纵飞机往下飞,于是只能往高飞,这个恐怕是需要考虑的。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这也是个最坏的时代,它的挑战和风险最大,但是希望也是最大。这本书目的是给大家开拓更广阔的思路,为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增添新的智慧。我想,做到了。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贾韵航 SF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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