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案转型再出发追踪互金上市潮:上市成为“双刃剑”

　　备案转型再出发——追踪互金上市潮

　　《投资者报》记者 占昕

　　■ 过去一年，国内互联网金融行业海外上市潮火力全开。截至目前，海外上市的互联网金融网贷企业已达7家，其中6家在2017年赴美上市，在市场引起很大关注

　　■ 后现金贷时代，就盈利而言，趣店2017年第三季度盈利能力最强，达6.5亿元，在争议中保持领先，环比增速却在下降，正思忖转型；而同期简普科技、信而富仍处于亏损

　　■ 面对多重叠加的政策与市场环境，2017年中国互金投融资明显降温，融资金额规模约486亿元，同比下降20%以上；投融资案例数量402起，同比下降41%

　　■ 行业充分竞争后，良币驱逐劣币，剩下的就是优质平台之间的竞争，除了已经上市的平台，像陆金所、蚂蚁金服这类深耕技术、综合金融管理的“大象”级标的同样值得期待

　　■ 作为全球第一大互联网金融市场，中国网贷市场规模占到全球的约85%。业内预计在监管整治和制度完善后，行业将进入稳健发展阶段，向服务实体经济和普惠金融的方向迈进，或将迎来更多确定性的投资、上市与发展机会

　　是“利空出尽是利好”，还是在监管强压下“灰飞烟灭”？经历野蛮生长、监管风暴、“趣店”风波后，已上市和拟上市的互联网金融企业如今站在决定命运的分岔口。

　　随着2018年6月整改大限时间拉近，喧嚣了一整年的互金上市潮偃旗息鼓，备战合规。多家曾传出上市计划的受访公司在接受《投资者报》开年访问中并未直面上市话题，但据记者了解，仍有未披露消息的公司在暗自准备。采访之中，一部分专业人士认为，获得监管备案后，2018年互金上市与投融资将获得更多确定性机会。

　　而眼下，决定互金生死时速的是备案。“网贷备案将会导致行业加速两极分化。2017年，TOP30平台的成交占比在这一年提高了30%，这一趋势在2018年上半年会加速。至整改结束时，大量的尾部平台会因为监管及经营原因不得不退出行业，平台数量进一步萎缩，强者恒强效应凸显。届时，行业‘污名’洗去，备案后大平台或苦尽甘来。”苏宁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石大龙认为，互金平台在两极分化的同时，还将面临“突围战”。

　　“现金贷新政、网贷备案之后，杠杆率监管成为融资类金融业务的常态，意味着资本制约下，互联网金融机构的资产规模难以做大，资产驱动盈利的业务模式不再奏效，要想获得高盈利，唯有走轻资产运营模式，靠交易量驱动盈利，谁能在这种模式转型过程中取得突围是未来互联网金融行业发展的一大看点。”石大龙表示。

　　为了更清晰真实地还原互金公司的业绩幕后、业务进展、风控实力和转型博弈，《投资者报》记者以具备公开市场条件和基础的上市和拟上市互金公司为样本，研究采访它们上市前后状况，同时扫描合规备案情况，为投资者梳理头绪，力求追踪上市潮前后的特征、理性与真实。

　　抢闸：上市成为“双刃剑”

　　与2017年下半年的扎堆上市相比，五个月前还陆续去美国敲钟的中国互金企业，而今仅余一家体量较小的上海车贷平台点牛金融在等待纳斯达克IPO结果。

　　“此前互金监管是国外严，但上市是国外松。美国的P2P借贷平台受SEC的严格监管，典型的例子是P2P鼻祖美国的LendingClub，2006年成立，2013年平台贷款规模达20亿美元。LC只收中介费不提供担保，借款人主要依靠信用融资，筹款主要用于支付信用卡债，该平台平均违约率为4%。而IPO上市不论是大陆的审批制，还是香港的聆讯制，终究还是要审，业务可否持续，监管是否同意，但美国人不管，对企业没有严格的盈利要求，门槛相对较低，只要风险披露充分即可，因此赴美上市成为各企业实现融资更为便捷的路径。”华东某网贷平台高管对《投资者报》记者说。

　　在此背景下，仅仅一年，信而富、趣店、和信贷、拍拍贷、简普科技、乐信先后于美国纽交所或纳斯达克上市，这不仅提升了平台的知名度和信誉度，通过资本市场实现部分资本的退出意愿，并进一步获得新资金，为企业提供足够的安全垫，增强资本金和风险抵御能力。

　　但是，由于上市对公司治理水平和信息披露要求更高，企业在粗放式发展中所暴露的问题和漏洞也被放大。最典型的趣店事件，由于客户数据安全保护和招股说明书中披露的催收政策与操作流程不一致，趣店在上市后遭遇集体诉讼，甚至机构做空。

　　趣店上市后的负面舆论频出成为2017年网贷上市的分水岭。“趣店上市之前，市场非常看好互金领域，大家都雄心勃勃，好像每家都能上市似的，后来出来搞得那么负面，国外投资者都不太信任了，后面上市的公司都不行，融资大幅缩水，现在是否上市我们也不知道了。”一家此前积极准备上市的网贷平台人士向记者表示，趣店风波后，同业对上市更为谨慎。

　　趣店的疯狂暴露了暴利粗放的现金贷。继“校园贷”后，其野蛮而暴力的发展模式引起监管注意。“其实去年一波上市潮主要因大多数公司做现金贷挣钱了，报表好看。P2P做现金贷的太多，很多公司盈利时间并不长，主要受益现金贷。”一位资深互金股权投资人向记者指出。

　　对此，上述拟上市平台人士也表示，多数上市、拟上市互金企业盈利主要来自现金贷，“这不是一个平台的问题，而是在过去几年的开拓尝试中，多数平台能找到高效盈利模式就是传统息差、服务费和手续费等构成的盈利拉动，现金贷作为提款机，成为增长主力。”

　　趣店的息差现金贷模式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的相关规定，如果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趣店在招股书中承认，59.5%的借贷交易中，年利率都超过36%。一旦这些交易的利率全部控制在36%，那么趣店在2016年的收入将会减少3.07亿元，占2016年总收入的21%。

　　与此同时，一系列监管政策的出台，例如《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贷公司通知》、《小额贷款公司网络小额贷款业务风险专项整治实施方案》及《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等，均对P2P平台及其助贷机构的收入结构和业务模式造成较大影响，上市企业股价大幅波动，业绩稳定性失衡。

　　拍拍贷2017年第三季度归属公司普通股股东的净亏损为人民币2.787亿元（约合4190万美元），而上年同期归属普通股股东的净利润为人民币6080万元。据悉，拍拍贷去年12月已全线下调借贷产品的综合息费至36%以下，同时不再先行扣除手续费等相关费用。而作为去年底最后一家上市的乐信集团在招股书中披露的业务和行业相关风险时也提到，可能无法维持历史增长率，过去曾出现过净亏损，可能会导致未来的净亏损。

　　沉默：合规备案降杠杆

　　热火与严冬交织，规范与问题相映。上市不代表上岸，已上市的公司虽然闯过第一关，但与拟上市公司一致，眼下也要面临合规备案的关键节点。根据新华社今年初的报道，上海某家已在美国上市的知名的互联网金融平台因为涉及现金贷业务，可能将无缘首批备案。

　　而曾经传闻热火朝天有上市计划的公司而今也偃旗息鼓。采访之中，除了挖财、量化派两家没有回应、点牛金融正处缄默期外，蚂蚁金服、陆金所、京东金融、点融方面均表示，目前没有明确的上市时间表，玖富集团称未接到相关通知，仅借贷宝表示目前还处于前期准备阶段，上市方案及计划都没有确定。

　　曾经一度，不少谋求上市的平台希望通过登陆公开资本市场，增加获得备案的筹码，但随着备案日期的临近，真正宣布启动上市的公司却越来越少，合规备案成为当务之急。“成立至今，合规一直是点融发展业务的最高原则。整改启动以来，点融保持和监管部门的沟通，积极地配合监管进行相关业务的调整。上海互金整改完成一家备案一家，而作为上海网贷行业的代表企业之一，点融也在积极准备备案材料，以尽早实现合规备案。”点融方面向《投资者报》记者表示。

　　“是否今年上市不一定，我们现在也在看市场情况，监管备案还没下来，应该没有那么快。互联网金融专项整治不止于P2P，体量大的平台旗下有网贷业务也要考虑，包括降杠杆等监管要求都要符合。”某大型互金平台人士透露道。

　　进入2018年，蚂蚁金服、陆金所动作频频，这一度令市场质疑二者在加速启动上市，但二者均表示目前尚没有明确的上市时间表。

　　2018年一开年，蚂蚁金服还和监管部门做了情况说明，主题是讨论如何落实去杠杆及制定过渡期。对此蚂蚁金服迅速启动增资计划，宣布向两家小贷公司新注资82亿元，但与蚂蚁小贷业务的规模和增速相比，业内担心仍然不够。而在暂停一个多月后，2018年1月15日，蚂蚁花呗和借呗ABS陆续在交易所重启。

　　“2018年蚂蚁小贷花呗、借呗ABS的陆续发行，意味着ABS作为透明有效的融资工具，将继续发挥对消费金融的支持作用，满足用户合理的消费需求。公司日前已主动对两家小贷公司增资82亿元，将注册资本从38亿元提升至120亿元，后续将视杠杆压降情况和监管要求进一步对两家小贷公司增资。”蚂蚁金服相关负责人对《投资者报》记者说。

　　而在此前的采访中，蚂蚁金服微贷事业群资深总监邵文澜也表示，将通过增资、业务合作等多种手段，逐步降低蚂蚁小贷的杠杆率，确保在监管指导下完全达到要求。

　　同样是1月，上海市监管部门向各区P2P平台下发《上海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合规审核与整改验收工作指引表》，列出了168条P2P平台在备案前需完成整改的内容，其中包括“开展以出借人所持债权作为质押的净值标借款业务”。随后2月28日，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和降杠杆后，陆金所停止“e享计划”发起服务。“e享计划”于2016年4月份上线，是陆金所为用户提供的短期资金流动性的增值服务，目的是为持有“可申请e享计划”的用户提供短期项目转让，并在约定期限将债权买回对应可获得当前项目价值90%可用资金。起初为方便投资人站内周转而存在，后逐渐演变为一种扩大投资资金和收益的杠杆工具，甚至产生“黄牛”，放大了风险。对此业内认为，虽然陆金所降杠杆可能导致平台规模和交易量下滑，不能继续快速地扩大规模，收益相对变小，或会影响估值，但对控制风险、符合监管仍是不得不做的动作。

　　转型：科技赋能赛道深耕

　　现金贷监管趋严后，业绩高增长难以持续，面向公开市场的互金企业开始寻找新的盈利增长点，尝试转型。2017年三季度上市后的趣店总营收和净利润虽然均实现大幅增长，同比增幅超300%，环比增速却在下降，净利增速直接从上半年的695.2%降至第三季度的321.8%。据说，这次是尚无寡头出现的汽车金融。明确做赛道深耕的有和信贷和PPmoney，专注消费金融与消费场景。PPmoney网贷希望抓住消费金融升级、行业走向成熟的新机遇，借助资本市场不断做大做强，成为金融科技领域的领军者。

　　与此同时，仍有部分亏损公司也在琢磨扭亏。根据2017年第三季度财报，简普科技的总营收虽然同比增长384%，净亏损仍有250万美元，而同期的信而富亏损440万美元，这一数字，同比扩大了11%，但环比大幅下降68%。对此信而富相关负责人表示，基于“低起步，稳成长”的战略，在借款人积累阶段的收入规模相对较小，收回获客成本的时间也不会太短。“以2016年第一季度加入平台的借款人计算，获客成本的投资回报率（ROI）达到200%。客户留存率高达75%，借款人加入平台12个月后平均每位客户累计借款金额均超过1000美元。这些出色的KPI让我们能够以极低的附加成本，挖掘客户的终身价值。” 信而富表示。

　　做互联网金融，无法不重视技术。同样亏损的点融表示，不是没有能力盈利，但更注重提升公司基础规模以及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力求为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同时利用技术降低贷款的获客、运营、服务、贷后管理成本，从而可以提供更低利率、更好的借款产品。

　　京东金融则完全转型为服务金融机构的科技公司。2017年从京东集团独立分拆出来的京东金融希望更好地在中国境内开展业务。对此，京东金融向本报记者表示，明确新定位后，2017年公司先后与中国银联、工商银行、光大银行、江苏银行、大连银行等一系列金融机构签署了战略合作，目前已经取得行业领先地位，2017年首次实现单季盈利。

　　京东金融向记者表示，目前战略重点是继续打造技术壁垒，做一家对社会、对行业都有长期价值的科技公司。现阶段将继续维持较大规模的投入，包括技术研发、人才引进等，“技术投入是一个固定成本高、边际成本低的事情，所以整体模式在未来具备可持续盈利的能力。”京东金融相关负责人说。此外，蚂蚁金服、拍拍贷认为更多技术运用到金融服务，将有助于破解制约普惠金融发展的核心难题，如服务成本高、有效覆盖难、信息不对称、风险管理难等。

　　未来：苦尽甘来利于长远

　　守得云开见月明，面对此前多重叠加的政策与过度混乱的市场环境影响，2017年中国的互金投融资明显降温，融资金额规模约486亿元，同比下降20%以上；投融资案例数402 起，同比下降41%。但是业内认为，随着监管政策落地，行业将会趋于整合，弱小的和没有风控及运营能力的机构将被逐渐淘汰，这将有利于行业的长远发展。

　　采访中，有投资人表示，经过监管备案后，优秀标的浮现，当下估值不太贵，反而是比较好的投资机会。“大的、有眼光的投资机构目前在入场，他们认为现在是好时机，如果经历市场的波动和监管检验还能健康成长的公司，相信是经得起考验的。”

　　“未来会有更多的P2P平台或者拥有P2P业务的金融集团谋求上市机会，以获得先发优势。特别是经过多轮融资、净利润较好的头部平台，备案和上市将成为2018年首要目标。”日前，正在申请退市的前“新三板P2P第一股”万惠金控旗下网贷平台PPmoney相关负责人向《投资者报》记者表示。

　　新三板上市公司万惠金科是P2P平台PPmoney的母公司，100%持有PPmoney股权，但由于公司近99%的收入来自PPmoney，因此也被视作PPmoney在资本市场的代表。市场认为，万惠金控退市的主要原因在于新三板市场长期低迷，流动性差，加之相关政策对金融类企业进行了限制。但官方给出的理由是为了配合公司资本市场长期发展规划，更好地聚焦金融科技发展战略。

　　PPmoney告诉记者，新三板目前对类金融企业有所限制，但这并不阻碍公司自身的业务发展和合规建设，“2016年登陆新三板对当时的PPmoney十分关键。在此之前，部分平台的野蛮生长，给P2P网贷行业造成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在此背景下，部分规模较大平台开始谋求登陆资本市场成为公众公司，以期强化信用、改善形象。PPmoney因登陆新三板很快成为行业效仿对象，从之后的发展历程看，挂牌新三板也确实给我们带来业务腾飞的两年。”上述负责人解释道。继续主动拥抱行业监管，早日完成备案工作，稳步推进既定的境外上市计划，PPmoney向《投资者报》记者表示，“接下来包括上市地在内的具体资本运作会适时对外披露。”

　　“互联网金融公司经过多年的发展，商业模式逐渐清晰，不少公司开始实现利润，上市条件成熟。但中短期内在A股上市条件的不具备，国内互联网金融仍处在清理整顿阶段，在这一背景下，互联网金融公司在A股IPO目前都将受到影响，因此上市目的地选择海外，预计2018年上市的互金企业会更多。”采访最后，网贷之家研究院院长于百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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