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群：改革开放40年中国企业从学习者变成引领者

IBM大中华区前董事长、首席执行总裁钱大群

　　新浪财经讯 “中国人民大学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高峰论坛”于2018年12月8日在北京举行。IBM大中华区前董事长、首席执行总裁钱大群出席并演讲。

　　以下为演讲摘编：

　　钱大群：在座的各位尊敬的嘉宾以及老师们，我的背景是在跨国企业IBM工作了很多年，所以我从工作的经验以及看法，抛砖引玉，想提三件事情。

　　第一个事情，我们看到改革开放40年到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中国企业从当初的学习者到今天在学习过程已经开始引领。尤其在科技运用以及一些新的管理理念上开始引领。第二，作为一个跨国企业，在改革开放之初的时候，在中国看到了人口的红利，而今天一起参与的是看到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代表了今天以及未来巨大的市场的同时，看到的是人才的红利以及中国变成一个共同创新的动力，直接间接帮助了很多我认识的跨国企业本身的升级转型。第三，今天的主题是谈新征程。今天中国那么多成功的企业，包括已经走出去的同时，我们最近看到中美贸易在讨论的过程里面，我想提出的是一些成功的全球企业，包括中国今天以及未来的，可能要从另外一个视野看看，怎么样被接受，尤其被当地接受，变成一个成功的社会企业，而使得你有一个新的动力。

　　第一，我想跟各位分享的，很典型的看到是从一个学习者变成一个引领者。我还记得要讲40年前，在90年代的时候，大部分的企业是如何用电脑或IT来提升信息能力的时候，事实上还是刚刚开始，开始要补课了。95年，IBM的董事长第一次到中国访问的时候，那时候当年的IBM是碰到转型很困难的一个时候，但他看到中国巨大未来潜力的时候，他第一次访问的时候就跟教育部签了跟中国高校的合作计划。专门针对提升IT人才的一个培训，那一年的时候我记得IBM投资了有三千万美金价值的一些人才老师以及设备。时隔那么多年，包括在座的人民大学，大家都在提升IT能力的时候，在IT技术的应用上已经有很多我们从当初的学习追赶开始引领。大家最耳熟能详的故事，今天新零售时代的时候，光是阿里的移动支付已经是全世界很领先的一个IT创新了。

　　但我想举另外一个故事，大家晓得在银行业，工农中建都有很大的体量，事实上今天像一个典型的工商银行，它有上亿的上万用户。它有两亿以上的手机用户，它每天的交易都三四亿的交易，在这种体量，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今天工商银行能变成市值最大的一个银行，在全世界，各位可能不太知道，他从当年的学习追赶IT，现在已经变成引领全世界的创新了。

　　作为一个银行，它最典型的问题，除了在移动终端以外，让它的核心系统能够很好的运营。碰到任何问题的时候，不会停下来，不是用几小时去转换，而是用几秒钟的时间来转换。几年前银行是做不到的事情，有任何意外的时候，在几秒钟转换，转到另外一个城市的数据中心等等。工商银行在几年以前，把它的这样一个看法提出来以后，全世界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事实上是和IBM一起配合以后，对未来IT核心系统的共同创新，达到今天刚才讲的他已经做到了。不但他做到了，全世界很多大型银行都试着在参考在学习。今天我们已经看到是从很多当初的学习到今天的往前变成一个开始的引领者。

　　我在IBM工作了很多年，对管理模式很熟悉。开始你做国际化的时候，你生产产品行销到全世界，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每个国家跟现在的氛围有点像，保护主义。你去英国访问，你去德国访问，或者去日本访问，大家说你虽然体量很大，你把产品和服务卖到我这里来虽然很好，但是我觉得你的工厂很重要，所以我需要在我的国家你设立工厂，因为可以创造就业机会。再接下来说不对，你的研发是你的核心竞争力，为什么你研发摆在你自己熟悉的国家，在我这里也要成立一个。

　　在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企业碰到的挑战，每个国家有保护主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都要有它所有的系统，在每个他要去的市场。随着互联网起来的时候，开始打破这个界限，越来越透过互联网科技，使得你的工作不管是供应链或者服务，可以挪到一个你最有竞争力的地方去。

　　这样一个跨国，是有点把全世界重新打破了以后，细分工，把这个工作摆到最有竞争力的地方。比如我们很熟悉的制造业在中国有很多世界工厂，或者谈到服务业的时候，不管是在中国的大连或者在印度，有很多IT服务。当时IBM在全世界什么地方做会计最好呢？马来西亚有很多会计毕业的学生，成本很低，能力很强，所以IBM把会计中心集中到那里去。

　　第三个阶段的时候，全世界很多企业变成流程细分工，把它的工作摆到最有竞争力的地方。这些企业包括IBM、GE透过这样的时候，因为它体量很大，产生了很大竞争力，这是过去，这是我们在过去一段时间比较耳熟能详的一些管理，分工、流程、科层制。

　　今天的环境，这样一个大企业有大企业病，当你分工很细的时候，员工的活力和潜能都被限制住，这不只是在工厂生产线上。今天在新的数字化时代，强调的是每个员工都可以激发他的潜能，他有更大丰富的想象力，他愿意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在流水线上的那个小单位而已，这是一个很大的变革。

　　国内的学者在考虑用物联网连接，要更敏捷的转化，要能够允许创新而且跟外界生态创新的时候，到底有哪一个新的管理方式是突破现有模式的？前面谈到海尔类似的这种观念，其实就在新时代谈到很多新的管理。这些新的管理，不是40年前到南斯拉夫学人家的，像海尔人单合一，都是属于新的管理。现在很多外国的企业很有兴趣，在什么样的思维底下，愿意放弃你的流程管控，怎么去赋能你所有的单位和企业，而激发你每个员工个人的活力，使得你能够创新，而且迭代跑的很快。

　　在去年我接触到毛院长那时候提到这个时代已经变成不只是我们到国外去学，中国已经有很多很好的案例或者管理的实践，是值得传授给大家，或者记载下来。他提到我们的商学院是要变成最懂中国管理的一流商学院，那时候我听了认为很有道理。光是提到前面那几个例子，现在大家都很感兴趣，中国企业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透过商学院，把它变成理论化，这个影响是非常大的。

　　我想第一个跟大家报告的，我们从学习、追赶到今天开始引领，包括有用IT技术运用的引领，包括管理理念的引领，商学院不只是传授知识，让全世界更认识我们一些最佳的中国实践，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这是第一个跟大家分享的。

　　换一个角度，中国越来越多企业变成全球化企业的同时，在过去40年全球化的跨国企业跟中国的关系是怎么样呢？我认为是从刚刚开始我们看到的中国虽然有一个市场，不像现在那么大的市场，但是很多看重的是中国人口红利。但是今天已经改变了，可以看到1979年以后，中国开始要欢迎外资，在前面三年，总共有60亿美金的外资要进来。那时候60亿到2017年的时候，一年进来的外资就是1300亿。这里重点的不是数字，而是这些跨国企业也在学习。等一下我用一个IBM的例子，这些跨国企业学习到，正在开始萌芽的市场，这里有很广大的人力资源，到今天假如他们的出发点还是这样看的话，他没有办法在中国更成功。就像陈局长谈到的，整个营商环境在变化的时候，这些跨国企业发现除了这个市场很重要以外，事实上更高端的人才，是人才的红利，而不是人口的红利。另外一个，有太多的例子发现，刚才向教授谈创新，因为中国市场大，因为中国很多在弯道超车，跑的快，很多创新机会，甚至创新活力是跟中国一起可以开发的。这对跨国企业让他很羡慕，或者很需要的。

　　下面举一个IBM的例子，可以看到典型当年从制造，跟中国共同创造，也加速了向IBM自己本身的转型。在改革开放之初的时候，那时候IBM跟很多企业一样，一开始是制造业，那时候我们开始制造个人电脑。那时候开始跟中国电子一起合资，做了一款长城牌的电脑。设想几年以后，制造业在中国已经是世界一流的制造业，IBM转型，发现我们不太适合做低端海量的制造业，那时候IBM我记得很清楚，IBM有一个战略的思考，在那个时代。

　　你要做前端的大量海量的制造，IBM做的过华为吗？做不过，IBM在转型的同时，那时候个人电脑剥离，联想接收，是这样一个过程。IBM从制造业开始，在接下来中国的市场说制造业我现在懂了，你这个机器有硬件是没有用的，我是希望能够有ERP，能驾驭，那时候IBM在中国就成立了软件开发中心，研究中心，是需要与时俱进的。

　　到第三个阶段的时候，加入WTO发生的时候，中国的企业更关心我要提升自己的竞争力，一方面市场在开放，一方面我们要走出去了，那时候IBM开始介绍我不是做硬件的，不是做软件的，我能够介绍很多我认为咨询服务方面的能力。

　　最典型的例子，刚才向教授讲到华为，华为那时候就谈到第一个我想有的能力，IBM整个研发这套流程可以通过顾问的方式转送给我，第二个阶段，全世界我要引领的时候，你是在170多个国家营运，你可不可以把供应链的经验让我学习。

　　第三个阶段，任先生讲的很清楚，IBM170多个国家，每个国家的财务管理那套能力，在季末一结束，不到几天，所有的账算的清清楚楚。华为在那个时代有60多个国家，有没有把财务转型，做到像你这样的甚至更好，去管理我全世界60多个国家的财务管理。透过这样的过程，这样合作的时候，IBM慢慢也在一起学习，使得我们从一个原来硬件、软件提升变成对企业服务的一个服务公司。

　　在这个过程中，IBM全世界转型，IBM一千亿美金的盘一半以上是来自于软的服务，50%是来自于服务，一千亿的盘子。设想那个时代除了中国的客户需要这种服务以外，中国的人才，我记得那时候去参观大连的时候，大连那边有将近上万的IBM的员工是服务型的员工，他们提供的IT服务是美国的客户、日本的客户，IBM已经转型，变成中国的人才为我所用。到今天很多东西要跟中国一起共同创新了，不管今天在解决天气的问题，包括电脑芯片如何做下一代电脑，IBM现在的做法是把这些要开放出来，跟中国国内一起合作。

　　这只是我比较熟悉的例子，我认为在很多的跨国企业要更成功的时候，他除了重视中国的市场，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包括刚才陈局长谈到，慢慢新的营商环境底下，需要能够刺激这些跨国企业不断自己也成长，提升它的全球能力，这是一个双赢的结合。这是第二个跟大家分享的。

　　第三个，往前看，今天是新征程。我们有很大格局的一些分析和报告，但是我觉得看到未来的时候，我觉得第一个是在未来数字化的时代，是一个数字化的转型，或者转型到一个数字化的经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往前看的时候，中国的资源不只是自然的资源，大数据变成我们一个很大的资源。今天不只是我们的人口红利，这样一个转型在未来多变的时代，数字化的转型是中国的机会，也是引领。这不是我今天想谈的一个细节，我想谈的是下面一个。改革开放40年，我们有很多成功的中国企业。我们很希望这些成功的企业变成全球更成功的企业，但是我们除了要跑的很快，要科技创新以外，可能也可以借鉴一下全世界那些变成一百年以上，两百年以上的长寿企业，他们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这是我下面想提的课题。

　　我认为除了在我们迎接未来新的征程，有新的技术在转型的时候，我反而想提到下面这个。有很多的例子，谈到征程很重要，我记得IBM在庆祝一百岁，IBM刚好和清华大学同年，当年的时候，IBM一百岁的时候，清华大学刚好一百岁。IBM那时候让我印象很深刻的，他做了一件事情，一百岁是不值得去庆祝，相反不要办任何庆祝的活动，但他做了一件事情，我们来检讨一下过去的这些IBM团队做了哪几个对的事情，让我们能够跑一百年，使得现在这些团队不要忘记初衷初心，继续做对的事情。

　　那时候经过调研总结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IBM希望用信息技术不断提升，创造新的价值，解决社会人类解决不了的新问题，这是一个本质，你不断做对的时候，这家公司可以维持很久。那时候他们找了很多的例子，包括现在你我坐飞机都去定位，大家晓得飞机全世界的定位系统的观念是什么时候来的吗？那时候开始有喷射机，有一个喷射机的航空公司的领导坐那里愁眉苦脸说，喷射机来了以后，定位就比较麻烦。那时候刚好有一个IBM的同事，他也不懂这个专业，他说你有没有听说有一个叫电脑的，将来定位可以看这个，自动化，就从那个时代诞生了这个东西。今天全世界的定位系统的架构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们在IBM一百年的时候举了很多这种例子，要不断往前跑。

　　第二个，IBM告诫我们自己，因为环境变化，你的管理要不断的变化。除了基本的公司信念不能改变以外，从管理角度的任何东西，过去的都可以把它摧毁以后，产生新的。但是这两个不是我谈的重点，重点是在一百年的时候。

　　第三，企业要长期成长的时候，要有一个胸怀，是让你的社会或者国家更好、世界更好。为什么我要特别提这个呢？此时此刻在往前走的新征程的时候，不管是科技创新或者经济发展，都很重要，但是我认为此时的企业家比以前更重要的，要有一个社会的情怀。因为今天科技的创新，跑的速度甚至于比很多法律法规更快了。大家设想共享单车，我们很兴奋，后来发现共享单车太多的时候，每个小区都停满了，怎么办？未来有很多数字化的创新，其实是会跑在法律法规之前的。而今天的企业家们要晓得在创新能创造价值的同时，是不是真正给社会一个好的贡献，而不会留下不良后果。

　　霍金就讲到，人工智能的崛起，可能是历史上最好的事情，但如果做不好的话，可能是最糟糕的事情。才过世的联合国的安南秘书长他就谈到，在一个失败的社会里面是不可能有成功商业的。我为什么在这里提呢？好像是很高调，不是的。我在几天以前碰到一个才从美国政府退下来的外交官，他原来一直负责整个亚洲的外交官，他就谈到今天美国的一些做法以及今天中美贸易争执的时候，我们共同的话题，有些例子可以参考。

　　大家还记得当日本崛起的那个时候，美国照样很不舒服。美国的政府，美国的企业都觉得不得了了，日本要起来了，日本要崛起了。那时候企业和企业的一些交流，解决了很多真正大家共同的一些痛点和问题。

　　但是下面是他的故事，他说他做一个外交官，他现在已经退休了，他在日本前后呆过十年，他说在那个时代开始的时候，你有没有留意到一件事情，日本的企业开始做很多的事情。使得今天很多的日本企业包括日本企业在美国的，他的员工都愿意站出来帮他的企业做代言人，解释这家企业为什么是好的。他从当年美国人的看法，当年美国对日本的崛起是又害怕又紧张，而且很有敌意，日本企业也碰到很大的营运困难。但那时候的日本企业可能就是用这样一个我服务当地社会的观念，不管是在美国或者在任何一个市场，除了我产品好，除了我的创新能力好，除了我的管理好以外，我能做什么事情，使得当地的社会觉得我是有贡献的。我甚至能感动我在当地的员工，使我当地的员工变成我的代言人和大使。他下面就讲，这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成功的实践，但是他花了很多年。我想在新征程的时候，我们碰到全世界更复杂的环境，我们中国要成功，引领全球企业家的时候，不妨借鉴一下，我们会变成一个全世界每个社会公认有贡献企业的时候，我相信今天很多的中美贸易等等可能更容易解决一点。

　　最后总结，不忘初心。我是在台湾出生的，我没有直接接触到改革开放最前面的十年。我是90年代的时候开始在国内服务，快速的成长。有一位经济学家在不久之前问陈春花教授，他说中国改革开放到现在那么成功，是什么原因成功呢？陈教授给我们在小规模的时候，讲的很简单，但是一直在我心里。第一个，政府一个开放的政策造成的，第二个，跟今天主题有点像，不管是政府的推动或者个人，包括学校，学习的态度和热忱，使我们不断想追求新的东西，这是第二个。第三个，他说不瞒您说，改革开放之初的时候，大家都太苦了，很穷，在开放的时候，当你看到有机会的时候，那种坚持，我一定要打拼，一定要打拼成功的那种毅力，在很多企业家和个人身上看到。今天我为什么说这个呢？在今天往前走的时候，他谈的第二点，人才变得很重要，在未来发展。这是我几次接触，在人民大学以及商学院他们所作所为的时候，我认为不止很认同，很尊敬。我们希望一起培养出世界一流最好的人才，才能真正的引领，希望跟中国的企业共勉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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