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王室继承战已成中东最大政治隐患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征

　　沙特王室的第三代王子有2000多位，如果王室不能采取有效的机制和平挑选出适合的继承人，沙特将在未来10年迎来重大的政治变局。沙特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沙特王室的继承问题是中东地区乃至世界的一大政治风险。

沙特王室继承战已成中东最大政治隐患

　　今年1月刚继承王位的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于4月29日突然宣布以其侄子、现任内政大臣纳伊夫-萨勒曼亲王取代穆克林亲王出任王储。这一继承人布局的调整是对沙特长期坚持的“兄终弟及”王位继承制度的一种颠覆，也意味着沙特王位继承权争夺战已经提前上演。

　　现代沙特王国是由老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创立的，他一生共娶34任妻子，留下37位王子。由于阿齐兹的子嗣众多，为了避免兄弟间的争斗，老国王临终前曾命令自己的两个最年长的儿子——沙特(次子，沙特阿拉伯第二任国王)和费萨尔(三子，沙特阿拉伯第三任国王)发誓绝不手足相残以致失去江山。因此在老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驾崩后，沙特让三弟费萨尔担任王储。沙特阿拉伯出现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继承制度——兄终弟及制。

　　誓言总是敌不过真实的权力。1964年，时任沙特阿拉伯王储的费萨尔发动政变，将他的二哥沙特废黜，随即成为沙特阿拉伯的第三任国王；1975年，费萨尔又被自己的侄子刺杀，随后他的五弟哈立德继位。从历史上看，沙特王室是有过流血的先例的。

　　老国王所有的子嗣中，有7名兄弟来自他最宠爱的妻子西萨苏德里。在位时间长达23年的法赫德国王就是“苏德里七兄弟”中的老大，而目前担任国王的萨勒曼是“苏德里七兄弟”中的老七。沙特王国近40年的王室权力斗争史就是围绕着以“苏德里七兄弟”为一派，所有其他王子为另一派的派系斗争展开的。

　　2015年1月逝世的阿卜杜拉国王是老国王阿齐兹37位王子中的第10位，他并非“苏德里”系的一员。1975年阿卜杜拉成为了仅次于法赫德(“苏德里”系)的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他之所以能被选举为第二顺位继承人就是其他所有旁支王子博弈的结果。

　　阿卜杜拉一经任命为第二顺位继承人就被当时的“苏德里”系要求放弃国民卫队司令一职，但遭到阿卜杜拉的拒绝。1982年，法赫德继任为国王后，阿卜杜拉成为王储。他成功地团结了其他被边缘化的王子们，形成了能与苏德里兄弟制衡的力量，并兼第一副首相和国民卫队司令。

　　1995年，法赫德国王患脑中风瘫痪，阿卜杜拉正式成为沙特的摄政王。如果没有摄政王的经历以及掌握着国民卫队，阿卜杜拉可能还不能成功登上王位。(实际上阿卜杜拉直到登基前都担心法赫德国王会随时废黜他，改立苏德里兄弟为王储)2005年8月，法赫德国王病逝，阿卜杜拉成为沙特阿拉伯王国的最高领导人。但是，2013年7月，沙特哈立德亲王(“苏德里”七兄弟中苏尔坦一支)突然发动军事政变，政变失败后被软禁。

　　2015年1月23日，执掌沙特政权近20年的阿卜杜拉国王因肺炎辞世，他死前曾将自己的“心腹”，所有二代王子中最年轻的穆克林指定为萨勒曼之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但是，继任国王萨勒曼(“苏德里”兄弟中的第七位)在阿卜杜拉离世仅仅一周之后已经开始大规模改组政府，撤销阿卜杜拉儿子哈立德王子国家情报总局主管的职务，撤销阿卜杜拉外甥班达尔王子国家安全委员会主管的职务，并辞退阿卜杜拉的另外两名儿子，重新任命31名内阁成员。

　　2015年4月29日凌晨萨勒曼国王再发国王令，宣布废除穆克林的王储以及副首相职务，其侄子穆罕默德-本-纳伊夫(“苏德里”系第三代)接任新王储，萨勒曼的儿子、现任国防大臣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成为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一次废除穆克林王储的行动是1月以来萨勒曼国王一系列清除阿卜杜拉国王势力的延续，并将“苏德里系”与“非苏德里系”的矛盾公开化。

　　沙特一直存在继承人的隐忧，“兄终弟及”制度是一种短期达成权力平衡，长期而言不可持续的制度。在君主制的国家中，一般都采取“嫡子继承”制。“兄终弟及”虽然可以换得短期的平稳，但是从长期来看，必然导致拥有继承权的兄弟之间的争斗。(当年匈奴的衰弱与其“兄终弟及”制度造成的内乱有非常大的关系)萨勒曼国王继位时已经79岁了，最年轻的二代王子也已经70多岁了。

　　沙特王室无法永远逃避要从第三代中选择继承人的难题。目前已经形成了“苏德里系”和“非苏德里系”王族两大阵营。如果继续按照现有的游戏规则进行下去，萨勒曼国王一旦将权位交给他的弟弟穆克林，穆克林很有可能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对于“苏德里系”而言，这是无法接受的结果，因此萨勒曼国王在这个时候废黜王储，改任自己的亲侄子为王储的动机非常好理解。

　　但是，这种行为毕竟是对王位继承传统的一种颠覆，而且“非苏德里系”的王族甘心承受这样的命运吗？如果“非苏德里系”的其他王子们决定铤而走险呢？即使是“苏德里系”王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萨勒曼在指定其侄子穆罕默德-本-纳伊夫接任新王储的同时也指定了他的儿子、现任国防大臣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成为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一行为是大有深意的，纳伊夫王储一时成为了“众矢之的”，如果王室中再起波澜，任何政变、暗杀的首要目标都将直指纳伊夫王储，而萨勒曼国王则可以在他人生的最后岁月决定是否废黜纳伊夫王储，指定自己的儿子继位。

　　就算是纳伊夫王储真的成为了沙特的新国王，他还可以选择是否废掉穆罕默德改立自己的亲兄弟或者亲儿子为王储。这个剧本是不是听起来有点狗血？这么斗来斗去，是否会危及“君主制”的根基？如果沙特爆发激烈的王室内乱并适逢油价低迷，经济不振，沙特会不会爆发一场废除君主的革命？

　　考虑到沙特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沙特王室的继承问题不但是沙特最大的政治风险，也是中东地区乃至世界的一大政治风险。萨勒曼国王已经79岁高龄了，留给他解决王位继承权问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沙特王室的第三代王子有2000多位，如果王室不能采取有效的机制和平挑选出适合的继承人并确立一种大家都比较能接受的游戏规则，沙特将在未来10年迎来重大的政治变局。

　　沙特是“亚投行”的创始国之一，也是中国推行“一带一路”项目的合作伙伴，对于沙特可能发生的重大政治变局，以及其对中东地区地缘政治和石油价格的影响应该尽早开展深入研究并做好应对措施。

　　(本文作者介绍：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主席助理、北京外国语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在读博士、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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