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应大力发展软财富行业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滕泰

　　在软财富时代，对中国人而言，如果还在用廉价的加工制造业商品去换取发达国家的软财富，必然只能挣点辛苦钱。这跟一百多年前我们以传统农业和手工业来面对欧洲工业资本的挑战是一样的。

　　最近，有两则新闻在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被广泛转发——

　　一则是，一名高中物理教师可以通过在线教育平台实现时薪2.5万元的高收入，月收入可达数十万元。据报道，在一个在线教育平台上，这名高中教师提供的高中物理在线直播课标价为9元，共有2600余名学生购买他的这节课程。扣除20%的平台分成后，这位教师时薪高达18000余元。后来据他本人介绍，实际的最高时薪达到2.5万元，还高于报道的水平。

　　另一则是，网络红人“papi酱”获得真格基金、罗辑思维等数家投资机构共计1200万融资。“papi酱”是一名出生于上海的80后，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2015年10月，papi酱开始在网上上传原创短视频， 2016年2月份凭借变音器发布原创短视频内容而走红。2016年3月，papi酱获得高额融资，估值达到1.2亿元左右。

　　这只是每天发生在互联网上的海量新闻之一粟，但是从软财富战略的角度看，这却是软财富在中国经济中崛起的鲜明例证。

　　这么多年来，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大国，中国生产了超过世界一半的钢铁、煤炭、水泥……据说，目前在世界500种主要工业品中，中国有220种产品产量位居全球第一位。但是中国大量的工业硬财富制造行业，却面临着产能过剩、库存高企、员工即将下岗的窘境；重工业发达的东北地区，经济增速落后于全国；曾经为全国提供了大量能源的山西省，却在今天陷入了困境。

　　在今年的两会上，李克强总理指出，当前我国发展正处于新旧动能迭代更替的关键时期，必须培育壮大新动能，加快发展新经济。究竟应当如何壮大新动能、发展新经济？大力发展软财富、引导新供给是中国经济转型的必由之路。

　　如今当发达国家已经进入软财富时代，人类财富源泉终于挣脱了地球硬资源的限制，更多的财富价值表现为满足人们精神需求的“软财富”——这些软财富创造活动，既不会对地球表层的动植物生态进行破坏，也不需要消耗很多能源或硬资源，其成本都仅限于人类的思维活动和其他活动——上文说的高中教师制作一堂在线课程、“papi酱”录制一条短视频，需要消耗多少矿石、能源？为什么他们能够获得以往的教师和演艺人员难以企及的财富回报？这就需要我们对软财富的规律进行深入的研究。

　　一般性的人类劳动创造不了软价值，只有差异性的金融活动、知识创造活动、信息创造与传播活动、艺术文化活动、经过多年训练的技师服务才能创造出来；这些软财富的创造过程不是加工地球资源，而是人们的思维创造或者身体活动，带给人们的精神感受不是客观的，而是因人而异的；就像网络红人papi酱，她通过长不过几分钟原创搞笑短视频对各种现象进行自由发挥的评论，虽然也有些人不喜欢，但是她的粉丝就认为“崇尚真实、摒弃虚伪、吐槽一切装逼行为、倡导个体自由”，因此热烈追捧，关注她的每一条更新。

　　形象地说，软财富和软价值来源演员的活动、作家的创作、画家的活动、程序和软件编写者的思维、金融产品设计、运动员的长期训练和临场发挥等差异性和创意性活动。

　　软财富不像硬财富那样有专项性，一件件出售。软财富通常的定价要么是会员费或转会费，要么像会计师事务所或律师事务所按照不同的个案差别收费，要么像金融产品一样拆成若干个标准份额交易；要么像很多网络信息平台一样，有独特的平台收费方式。但是无论怎么变化收费方式，它的定价都主要取决于人们的认可、精神效用、关注度、流量、时间价值、风险价值，而不是传统经济学里的劳动价值、成本价值或什么内在价值。

　　就像上文提到的高中教师，如果他选择线下辅导的方式，每次只能面对几名甚至只有一名学生，收费再贵也不可能达到每小时2.5万元的高价；然而当他通过线上辅导的方式，每名学生只收几块钱，当有数千人选择他的课程时，他可以实现比线下方式高若干倍的收益，而边际成本几乎为零。

　　对于软财富而言，内在价值或客观价值根本就不存在。有时候投入很多成本并不意味着产生软价值；有时候没有投入，也可能产生巨大的软价值；就如同宇称不完全守恒一样，软价值也是不守恒的。不仅如此，软价值的运动规律根本就不是线性的，而是阶段性收敛或非线性发散的，是遵循着“测不准原理”和“相对论”才能把握的运动规律。

　　我们可以看到，京东商城2015年仍然处于亏损状态，2015年全年亏损94亿元人民币，仅第四季度就亏损76亿元，但是它的市值仍然高达400亿美元，投资机构仍然在给出增持的评级。这种情形用传统的投资分析方法都是难以解释的，充分说明了在软财富时代，内在价值、客观价值的不存在和软价值运动规律的非线性。

　　目前美国GDP的70%以上来自软财富创造活动，包括金融产业、信息产业、知识产业、文化产业、其他服务业等，都在全球独领风骚。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政府战略性地加大了对信息产业的扶持力度，推动了互联网革命，以及相关信息技术的飞跃性发展，进而又推动了计算机自动化技术对传统制造业等老化供给地改造，以及现代信息技术对金融业的改造。

　　从绝对产值增长速度来看，从1998年到2012年，美国软产业产值从6.9万亿美元增长到12.8万亿美元，增长185.5%。依靠信息产业的绝对领先地位，美国重领产业革命风骚，英特尔、微软、康柏、IBM、惠普、摩托罗拉、谷歌等品牌同昔日传统产业的福特、克莱斯勒、纽柯、林肯电器、爱默生、强生等公司的辉煌一样，在全球范围内无可匹敌。在摆脱硬财富资源和需求双重约束、迈向软财富时代的过程中，美国大踏步地走在了全球的前面。

　　反观中国，硬产业仍然占据着国民生产总值47%的份额，而且在硬财富产业的国际分工中，中国承接的往往还是劳动密集型、资源密集型的低端产业。

　　中国的工业化进程达到一个高峰，成为全球制造加工中心。于是我们不仅看两国产业结构的差异，甚至在同样的产业也可以发现完全不同的财富形态。

　　比如：参观美国的制药厂，你会发现那里全是实验室和身穿白色衣服的研究人员，往往找不到制造车间在哪里。而参观中国制药厂时，在看到一排排的厂房之前，很远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同样是卖药，美国人卖研发和技术，中国厂商卖材料和劳动。

　　再比如：中国的制鞋厂拥有庞大的生产线和成千上万的工人，而美国的“耐克”公司却基本上不拥有自己的厂房。同样是卖鞋，美国卖品牌文化、款式、专利，中国卖材料和劳动。

　　中国的硬财富崛起和美国的软财富战略竞争结果如何呢？读者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现象来感受这种区别：为什么中国家庭中根本没有美国货（除了电脑中的微软软件），而美国人家中则堆满了中国生产的纺织、家电等产品？

　　显然，在软财富时代，对中国人而言，如果还在用廉价的加工制造业商品去换取发达国家的软财富，必然只能挣点辛苦钱。这跟一百多年前我们以传统农业和手工业来面对欧洲工业资本的挑战是一样的。

　　但是我们高兴地看到，中国人已经能够接受，周星驰一部《美人鱼》收获超过30亿元的票房；“papi酱”这样的网络红人可以获得超过1.2亿的估值；《琅琊榜》这样的互联网IP在电视台、互联网以及海外的版权收益总和，已让出品方收回了1.1亿元的投资成本，同时，《琅琊榜》的制作方之一（儒意欣欣影业）49%的股权就卖出了13.23亿的高价，充分显示出软财富价值实现的曲折性。这一系列的案例说明，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软财富战略的重要性，中国的软财富行业正在呈现出爆发式增长的态势。

　　未来中国一方面要继续大力发展软财富行业，另一方面也要通过转型升级，重塑产业链和供应链，让传统硬财富制造业上培育更多的软价值。正如全世界的人都吃着农民中的粮食，而几乎全世界的农业都是被补贴的对象一样，未来的硬财富制造业的价值也必将走向同样的命运——全美国的人都开着底特律的汽车，而且汽车装潢、汽车金融、汽车广告、汽车4S店都挣钱，只有造汽车的底特律经济一片萧条。那些真正赚钱的汽车制造商，比如奔驰，他们认为自己卖的不是汽车而是艺术品，只是碰巧它会跑；最有前景的汽车制造商特斯拉卖的也不是交通工具，而是环保和时尚。

　　李克强总理曾在经济形势座谈会上阐述了相同的理念，他谈到很多中国人跑去日本买马桶盖的例子，说“日本做的不仅是马桶盖，而是健康、保健。”“以前我们创造财富主要靠自然资源，今后要更多依靠人的资源；以前主要依靠劳动，今后更多依靠人的智慧。” “一个传统服装企业和一个智能可穿戴设备企业，两个结合一下，就可以创造新供给、产生新需求。”总理用更通俗的语言，指明了传统产业转型的方向。大部分行业都可以通过附加新技术、新产品、新管理模式等新财富形态的方式，形成新供给、新需求和新动能。

　　软财富与软价值战略是引领经济转型的方向。只有通过大力发展软财富领域，赋予硬财富更多的“软价值”，引导新供给创造新需求，才能形成经济增长的新动能；只有通过更新供给结构，让经济回到“供给自动创造需求”的理想运行轨道，才能点燃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本文作者介绍：万博兄弟资产管理公司董事长，万博经济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