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 MAX停产 全球民用航空市场竞争格局生变

　　737 MAX停产 全球民用航空市场竞争格局生变

　　文/王是业

　　2018年10月印度尼西亚狮航、2019年3月埃塞俄比亚航空相继发生波音737 MAX客机坠机事件，共造成346人丧生，在短短几天内，全球各国陆续停飞该机型。事后，波音公司声称已经找到飞机故障原因及解决方案，极力推动美国联邦航空局（FAA）批准复航。然而，波音公司的答复和行动显然无法实质改变全球各国民航管理机构的决定，航空公司拒绝如期接收新飞机从而造成大量积压。2019年12月16日，波音公司宣布，将从明年1月起暂停生产737 MAX飞机。

　　737 MAX客机的安全问题纯属偶然？民航客机制造业是工业皇冠上的明珠，也是对安全要求最高的工业领域。波音公司是全球最早的民用客机制造企业之一，也是当今全球航空航天工业的领袖，甚至也是全球旋翼飞机、电子防御系统、导弹、卫星、发射装置、信息和通讯系统等高端军用装备制造商，其技术能力毋庸置疑，但何以在单通道客机接连出现明显的安全问题？据称，737 MAX客机的飞行指导极其简陋，仅仅是一段时长不足1小时的“飞行指南”视频，空难调查印证，驾驶员对自动防失速系统机理掌握不到位会引发致命后果。此外，在印尼狮航空难暴露了737 MAX客机自动防失速系统存在的缺陷之后，尽管波音声称一直在对737 MAX客机进行软件系统升级和飞行员培训更新，但并未彻底及时解决这一问题，继而造成了埃塞俄比亚航空空难的发生。737 MAX客机的设计和驾驶员培训显然缺乏足够的严谨，而在狮航空难后的安全故障处理又缺乏当机立断。相信，波音公司并非不重视飞机的安全性问题，而是激烈的双寡头垄断竞争格局之下，“迫不得已”做出了一定的策略性“退让”。近年来，波音公司推出了737 MAX、787梦想客机在单、双通道飞机领域对抗空客公司的A320NEO、A350，而在争夺订单面前，压缩研发测试时间、缩短培训周期、加大生产强度很可能成为优于严控安全风险的选项。

　　停飞停产的经济损失在所难免。737 MAX客机停飞后，波音公司调低了产量，但由于完工的飞机无法正常交付，每月生产成本和仓储成本达到20亿美元，受此影响，2019年第二季度波音公司亏损29.42亿美元，三季度利润为11.66亿美元，同比下降超过50%。而2020年1月停产后，预计737MAX客机项目在没有任何营收的情况下，每月仍将面临10亿美元的相关开支，停产的机会成本更是难以估算。737 MAX客机安全问题也必然会演变为波音公司整体的信任危机，波及其主推的双通道宽体787系列客机以及正在研制和即将试飞的NMA、777X客机的销售。波音公司是美国最大的出口工业企业之一，民用飞机是美国最具竞争力的出口商品，737 MAX客机的停产势必会减少工业品出口额。这对习惯于将本国出口下降、贸易逆差扩大归咎为他国“不公平竞争”的美国政府来说，确实是一种讽刺。不过，在全球化大生产时代，利益受损的远不只波音公司及运营737 MAX客机的航空公司，737 MAX客机的供应商数以千计，遍布全球，美国本土、欧洲、日本、中国的材料、设备及组件供应企业都将受到影响，有的企业部分产品甚至主要供应737 MAX客机生产，可能因其停产而陷入经营危机。

　　风光一时的737 MAX客机将就此沉沦？737曾经是全球民航历史上最畅销的机型，在其将近60年的产品生命周期中已累计交付超过1万架，是波音公司长期垄断全球民航市场的利器。上世纪80年代末，空客公司推出的A320凭借其采用的数字电传操纵飞行控制系统蚕食了737市场份额，也逐渐推动形成了全球民航飞机制造业双雄对垒的格局。737MAX是波音737客机的最新型号，采用了CFM公司的LEAP-1B发动机，可将燃油效率提高15%，具有低噪、清洁、环保等优势，首架飞机于2017年5月交付。作为737系列客机中的翘楚，737 MAX客机帮助波音公司在与空客的单通道飞机竞争中扳回一城。毫无疑问，737 MAX客机是当今全球最先进的单通道客机之一，如自动防失速系统缺陷能够通过软件升级方式解决，其性能仍可受到部分航空公司信赖。此外，预计完成系统升级和获得复航许可后，目前全球各航空公司实际保有的370架737 MAX客机将恢复运营，华盛顿州伦顿工厂部分完成喷涂的400架库存飞机也将陆续交付。此外，该机型未生产订单达到4600架左右，尽管个别航空公司声称取消订单，但考虑到美国政府或将施加的压力，预计实际取消的订单数量也较为有限。但肯定的是，737 MAX客机的安全故障以及波音公司的信任危机必将改变全球民用航空市场的竞争格局，空客公司将凭借A320NEO、A321XLR客机趁机抢占单通道客机市场份额并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占据主导地位，旗下的A350客机也将在双通道宽体飞机市场对波音787客机形成强有力冲击。

　　损失声誉和信任的还有FAA。2019年3月，在埃塞俄比亚航空发生坠机事件之后的2天内，全球大部分国家就跟进陆续发布了737 MAX客机禁飞令，而作为飞行器产地的管理机构，负责客机适航许可和飞行管理的FAA则发布声明称未发现波音相关机型有系统性能问题。直到事故发生的第四天，美国政府及FAA才迫于压力宣布停飞命令。FAA对737 MAX客机停飞的迟疑态度，不仅仅是为了“护短”，更是不愿面对自我否定的尴尬境地。两起坠机事件发生后，外界质疑FAA受到波音公司压力才向其发放了737 MAX客机适航许可证，从而酿成事故。自1958年成立以来，FAA一直是世界民航业的标准制定者，具有绝对权威，多国民航机构直接以FAA的适航认证为准。737 MAX客机安全事件，无疑是对FAA信誉和权威的挑战，只不过不知道部分国家对737 MAX客机的复飞决定是否还要以FAA为准？

　　复飞待何时？737 MAX客机空难发生后，尽管遭遇全球大规模停飞，但波音公司仍对后续获得复飞和交付态度乐观，只是将737 MAX客机每月产量由52架降低至42架。其后，波音公司声称找出事故原因并可以有效解决，并极力游说FAA批准复飞。即便宣布于2020年1月停产后，波音公司也只是将737 MAX客机生产线员工暂时安排到其他岗位。然而，与短短4天内遭遇全球禁飞不同，737 MAX客机的全面复飞除了要获得FAA的批准，还要获得其他多个国家监管机构的认可，欧洲、中国等全球监管机构也表示需要更长的时间研究批准737 MAX客机复飞的可能。

　　作者为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副研究员

责任编辑：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