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对话姜建清：金融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长跑

　　新浪财经讯 1月8日消息，《宜信财富2020年资产配置策略指引》于1月7日在上海科技金融博物馆发布。

　　在发布会上，世福资本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工商银行原董事长姜建清与宜信公司创始人、CEO唐宁进行了一场关于金融历史与未来的对话。

　　一位是拥有40年银行工作经验，曾执掌中国工商银行十六年，成功完成了股改上市，带领中国工商银行跃居为全球第一大银行的资深银行家；一位是14年前从华尔街归来，创办宜信，并将全球资产配置理念带入中国并将其本土化落地深耕的金融家。

　　在这场对话中，两位金融家围绕百年金融史的得与失，围绕金融科技，围绕面向未来的投资趋势，围绕人生规划，进行了探讨。

　　以下是对话全文，与广大投资者分享。　　

　　唐宁：今天非常高兴荣幸有机会请到姜建清老师参加我们一年一度重要的资产配置策略指引的发布，姜老师是金融大家，最感兴趣研究的就是金融史，我想第一个问题从金融史开始向姜老师请教。您研究它（金融）的历史有哪些主要的心得，对于您作为金融家，以及我们在座的有投资家，也有个人投资者，有哪些值得借鉴的地方？

　　姜建清：我2016年从工商银行董事长岗位退下来之后，接续了自己多年来的兴趣爱好。最近几年，先后出了5、6部关于银行史、金融史的书，其中《世界金融百年沧桑记忆》（I-III），三本大概一百多万字，前后写了八年，以400多枚珍贵银行的币章为导引，讲述币章背后的金融故事。

　　为什么要研究历史？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先生说：“你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世界金融百年沧桑记忆》一书讲述了千年以上金融发展的历史，我们从中可以看到金融历史的演进，可以看到多少次惊心动魄的金融危机，也可以看到很多金融企业经历的风涛海浪，而这些风险都为我们的金融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与教训。金融历史学是金融家用以警醒的学问，从正反两方面告诉我们太多案例，告诉我们不要忘记过去，告诉我们怎么样能够把金融持续做好。我想，作为一个金融家，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要了解金融的历史。

　　在阅读撰写历史金融书的同时，我不断审视自身从事的经营管理工作，从中得到了非常多的启示。

　　唐宁：有哪些心得，哪些大家可以借鉴的关键点？

　　姜建清：太多了，首先我觉得想要深刻的了解就应该去买书看（笑）。《世界金融百年沧桑记忆》从宏观的视野来看，可以看到一个国家甚至世界金融体系的变迁，从而反映着世界的政治、经济、金融社会的变迁。书中有一篇文章讲到，100多年前的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因此1913年时，金融相对稳定，可以反映世界金融的状况。当时世界前20家大银行，都是欧洲或者美国的银行，那时中国最大的银行是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他们的资产规模仅是世界上20家大银行平均水平的4.4%和11.3%左右。当时上海是全国钱庄中心，上海钱庄业加起来的总资产跟世界上前20大银行相比差距更大。

　　百年金融沧桑之后， 2013年，包括现在的中国银行业中已经跻身世界最大的十大家银行之列，甚至五大银行之列，可以看到我们国力的日益强盛。

　　从金融微观层面来看，过去有一句话：幸福的家庭大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银行也是一样，可以看到办得好的优秀银行差不多都是相似的，但出了风险的银行各有各的不同。归根结底来看，关键点还是他们没有把风险的管理放到最重要的位置。金融业百年沧桑，剩者为王。金融业和一般的企业相比，有一个特征，它是一个跑马拉松的行业，讲的不仅是速度，更要讲耐力。你不要期望跑100米、1000米时掌声响起，因为你还远远没有实现目标。从风险角度看，它要随着整个经济周期才能暴露出来，甚至七、八年乃至更长，这就是金融行业的一个特征。在我的书中有很多这样的故事。而且还可以看到，所有历史都是当代史，一些历史还在不断地重演着。

　　唐宁：我总在公司里面引用姜老师金句“金融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长跑，金融家俱乐部不欢迎短跑运动员”，而我们今天在科技金融博物馆举行这样的活动，我想尤其有意义，我们有这样的历史感、使命感，今天谈论的资产配置、财富管理、资产管理是对于中国金融下一个十年来讲都是特别重要的。您刚才谈到风险，想进一步跟您请教一下，您对投资与风险的理解。

　　姜建清：这些年财富管理发展非常迅速，是一个巨大的蓝海。2019年中国居民可投资资产规模突破200万亿，人均国民收入达到一万美元。下一个十年中国将会进入到高收入国家行列，按照联合国的标准，高收入国家的标准差不多是人均国民收入超过12000美元。中国作为人口这么大的国家，进入世界高收入国家行列，将给财富管理带来巨大的机会。但财富管理跟其他的所有资产配置运作管理是一样的，会遇到各种风险，比如信用风险、市场风险和流动性风险等。

　　大家都熟悉上市公司股权类资产配置的风险，其实债市风险情况也一样。过去大家觉得债券是低风险市场，这个看法不完全，因为除了世界上少数经济非常好的国家的国债和一些非常优秀的企业的债券之外，绝大多数的债券类投资，和现在的信贷类资产配置具有类似的风险。过去为什么感受不到，因为一定程度上银行资金池管理办法给予了“兜底”，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资产管理公司现在都实行净值化管理，今后投资者要承担风险，因此要认识到债券投资，无论是企业债还是一些地方政府发行的债券，都存在或大或小的风险，所以不能认为是低风险的。

　　此外，另类投资涉及面非常广，包括基础设施建设、房地产、各种未上市企业的股权，同样有投资机会，但也存在风险。

　　对于财富管理市场来说，关键在于专业，对资产管理公司的专业性要求越来越高。投资者，包括个人、高净值客户或者超高净值客户，在非常复杂的金融市场中，要凭自己的知识能力去把握各种风险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需要选择优秀专业的资产管理公司去帮助推荐投资方向、管理资产及风险。

　　唐宁：我们看到非常多的高科技有高增长的机会，一方面代表企业的未来、社会增长的未来，同时又有高风险，就如姜老师所讲的，如何能够抓住机遇，规避风险，或者说如何能够分散风险？我们谈资产配置，大类资产有效均衡的配置，我们谈进入单一资产类别用母基金的方式，而非直投项目、或直投为主等等，这些都是防风险的顶层设计。今天我们发布2020资产配置策略指引，也是希望把防风险的顶层设计能够在今年和新的十年为大家所用。

　　另外一个问题，今天我们在科技金融博物馆举办活动，我们说一说科技，科技如何改变金融。最近几年如火如荼的金融科技，其实您在20多年前就有所预见，大家可能不了解，20多年前姜老师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修时写了有关金融科技的两本书，第一本是《美国银行业的科技革命》，第二本是更为理论的书，是《金融高科技的发展及深层次影响研究》，那个时候姜老师就预见到金融科技的未来。今天看科技对金融的改变，如何理解金融之中的科技，其中有多少是AI（人工智能），多少是那些金融专业性的作用，以及如何利用？

　　姜建清：您讲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投资，科技领域的投资应如何把握。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各方面的创新非常活跃，加之庞大的人口市场，带来了中国科技发展的巨大风口，大量独角兽企业被投资，因为大家都想要抓住风口上的“猪”。由于形势变化很快，经济发展也存在周期，风小了，很多“猪”掉下来，这就是投资中高收益和高风险并行的特点。把投资都放在这个领域也会有风险，需要我们做好资产的配置和组合。

　　第二讲到科技行业及其在金融领域的应用。我觉得，资管行业是未来金融科技会发挥作用的一个最好或者是最重要的领域。首先，资管行业有巨大的市场，是一个巨大的蓝海，需求越来越大。现在资产管理市场的格局已经并快速发生着变化。在巨大的市场面前，我们要用好金融工具和手段。比如在智能投顾方面，用大数据、人工智能、机器学习为高净值客户提供资产配置组合方案，在这方面已经有很多尝试。和专业的人工相比，目前为止尚未有非常明显的优势，但可以预见，随着机器学习能力的提升，智能投顾一定会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第二，利用金融科技的手段能够服务更大的人群。提供更便捷的服务。智能投顾服务方面已经具备这样的条件，越来越多地替代人工。未来金融科技会在资管行业会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唐宁：谢谢姜老师，时间关系，其实我想有很多的问题请教您，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个人修养、个人提升的。因为您从最初在银行柜员起步，20多年的时间担任宇宙第一大行的掌门人，推动了中国金融业银行业历史的重塑变革，今天又与时俱进，顺应国家的需求，在资产管理、另类投资、并购投资这方面担任最重要的机构之一的掌门人。现在又热衷于金融历史研究。从您个人的金融和职业发展上来讲，有些什么样的经验、成功心得，跟我们的投资者和我们的朋友们分享一下。

　　姜建清：我们每个人在人生中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规划，就像刚才唐总说的资产管理一样，需要有规划。通常来看，大多数中国人的人生规划做到60岁，每20年差不多是一个阶段，第一个20年主要是知识的学习，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大学，第二个20年主要是专业的学习，大部分人都是在这20年一步一步成长，你是创业者，或者公务员，或者企业经营管理者，或者宜信公司都一样，都是在这20年逐渐成长，第三个20年，40到60岁对大部分人来说就是事业上有成，为社会作出贡献，奉献社会。包括有些成功者要委托宜信替他管理资产一般也在这个阶段，大部分人在20岁到40岁不会成为高净值客户，当然优秀的有，超高净值的客户大部分是40岁以上。

　　很多人60岁以后没有规划，有的人回到家里抱抱第三代，有的人广场舞跳一跳，这些都很好，但人生可以更丰富多彩一些。不管你做什么岗位，出海的航船总有一天会回归港湾，怎么样让人生的这个阶段过的有意义，这非常重要。我现在做的基金也是为国家做一些事情，这不是我最后的选择，我更热爱的选择就是教书，在大学给学生上上课，讲授一些对金融的感悟，将经历的一些案例与大家分享，做一些金融教育普及工作。第二是撰写一些著作，主要在金融史领域，或者还会涉足其他方面的一些著作，我规划用20年的时间完成它。现代社会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可以让很多人活到80岁，甚至90岁、100岁。只要在自己体力和脑力足够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人生应该拥有多种兴趣爱好，人生可以活得丰富多彩，不是只能做一件事情，你可以一件事情做成功，你也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建议在座的企业家也不能穿着双红舞鞋一直跳到人生终结，你应该在年龄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选择，有更多符合自身兴趣的选择，你现在如果已经50岁了，你就可以开始做规划。

　　唐宁：谢谢姜老师。首先向一位金融家、银行家、投资家和人生赢家致敬，我在美国听到一个说法，精彩的人生从60岁开始，这个意义上讲咱们现在还属于中青年，但是怎么样去活好要有规划，另一方面要把财富管理做好。

　　另外一个来讲，我想非常重要的是要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对金融，对于利用科技让金融变得更加美好，对于财富管理、资产管理等等都非常感兴趣，在这个领域会践行姜老师讲的“金融是没有终点的长跑，我们都是长跑运动员”，希望未来30年在姜老师带领之下我们继续长跑下去，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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