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需要什么样的计划生育？

　　文/新浪财经印度特约观察员 吴顺煌[微博]

　　印度人口很快就要超越中国了，爆炸的人口是把双刃剑，可能成为经济发展的红利，但更可能把国家往贫困的深渊里拖。印度也曾经尝试过严格的计划生育，但失败了。印度的计划生育出路或许是在妇女的基础教育上面。

人口爆炸有可能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世界人口日当天，印度新德里举行学生游行，人口稳定迫在眼睫。印度人口很快就要超越中国了，爆炸的人口是把双刃剑，可能成为经济发展的红利，但更可能把国家往贫困的深渊里拖。印度也曾经尝试过严格的计划生育，结果失败了，难道只有计划生育才是印度的不二法门吗？印度的计划生育出路在妇女的基础教育上面。

　　印度人口“轻松”超越中国

　　“印度人口很快就超过中国了，你说我们能富有么？”当笔者与阿难得(Anand)讨论中印经济时，他冷不防飚出这句话。

　　根据印度2011年人口普查的数据，印度人口有12.1亿，预测至2026年将可能会超过中国，成为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在这个国土面积只占全球2.4%，只有中国1/3的国家，她需要养活全球17%的人口，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不过，阿难得心理其实很轻松。阿难得本科毕业后报了个研究生，其实并没有去上课，因为他的目标是专攻印度中央公务员考试，这种考试难度堪比科举，全身心投入作准备的话，至少也得花两年时间。虽然家里有五兄妹，但阿难得是来自在拉贾斯坦邦的上层阶级，即使在新德里花三四年时间准备，家里也能应付过来。

　　像阿难得这种接受过良好教育、家境又不错的印度青年，都知道印度人口过多是个问题，不少人甚至向我表示很羡慕中国的一胎制。但是当他们在大刀阔斧对印度人口爆炸的严重性作论述时，你可千万别当真，因为这些理论对他们来讲，只是用来作为砍大山时的谈资。如果哪一天他自己结婚的话，他们的孩子数量绝对是两个以上的。

　　阿难得的这种心态也体现在印度政府身上。早在建国伊始，印度政府就意识到了控制人口的重要性，所以提出了计划生育政策(Family Planning Program)，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提出计划生育政策的国家。在1976年，铁腕总理英迪拉-甘地为了控制印度人口增长，甚至在一个月内逼迫400万人接受节育，结果引起民众不满，并在次年大选中下台。

　　此后，印度政党对强制性的计划生育只字不提，计划生育政策也只能沦为政客“砍大山”的谈资了。虽然印度中央政府和各邦政府至今还在坚持不懈地推行各种奖励性的计划生育政策，但是面对汹涌的人口增长大趋势，几乎是无能为力。实际上，政客们也在猛生孩子呢，据一次调查，印度议会的545位议员中，只有111人生育了两个孩子，大多数都育有4-10个孩子。

　　每年7月11日，世界人口日到来，人口问题又摆到印度人的桌面上了。作为首都，新德里也应该表示一下，于是有相关部门组织了2000多个学生在新德里举行了一次游行，其宗旨是向印度人传递一个人口稳定(Population Stabilization)之重要性的信息。不过，这种小规模的游行必定无法阻挡印度人口轻松超越中国的步伐。

印度人口很快就会超过中国。

　　人口红利vs人口炸弹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高增长率的印度人口有可能会给印度经济体带来可观的人口红利，就好像增长起飞的东亚先发经济体和中国所发生的故事一样。

　　目前，印度人口结构非常青年，平均年龄在29岁，其中25岁以下的人口高达3亿，并且每年都以2千万的级别向劳动力市场输送新的劳动人口。 随着中国经济转型，同时人口受计划生育政策影响而快速老龄化，世界的眼光好像突然间都看向印度的“人口红利”。

　　不过，青年人口的膨胀并不等同于人口红利，如果新增劳动力不能转化为生产力，相反，却会成为搅乱社会稳定的“人口炸弹”，这将是印度面临的最大挑战。

　　从印度经历了20几年的高速发展后来看，与东亚先发国家和中国相比，其为整个社会的基本发展似乎没有带来特别明显的改善，而只是带来严重的两极分化。这一种经济高速且长久的发展，却带有极有限的社会发展的情况，被印度诺贝尔经济学得奖者阿玛蒂亚-森称为“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没有过的”。且看一下如下数据：

　　• 在青年女孩识字率方面，非洲除外，只有5个国家低于印度；

　　• 在婴儿死亡率方面，非洲除外，则只有4个国家高于印度；

　　• 在提高环境卫生可获得的资源方面，非洲除外，只有3个国家比印度差；

　　• 在儿童重量不足方面，包括非洲，全世界印度最差；

　　• 印度的人均收入是孟加拉国的两倍，但大多数的社会发展指数都比孟加拉低；

　　• 印度的人均收入是尼泊尔的三位，但几乎一切社会发展指数都与尼泊尔在同一水平上。

　　敢问，从这些以上社会发展指标得出来的青年人口，有多少可以转化成为劳动力？受贫困和教育水平的影响，印度新增的劳动力除小部分涌向IT或其他部门外，多数则是无技能劳动者。加上印度制造业薄弱，工作机会少，使得人口红利算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印度计划生育的方向在哪里？

　　毫无疑问，印度不可能实行中国式的一胎制，就算想实行也实行不了，印度的广大选民第一个不买帐。退一步讲，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否成功，还值得商榷，目前正引起较大的争论。

　　或许，把印度的人口问题归根到教育水平上，能够找到一条相对好解决的线索。阿玛蒂亚-森认为，中国在改革开放前就在基础教育上遥遥领先印度，这为中国后来的改革开放奠定了良好的甚而，也是中国社会发展比印度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森说得没错，无论是1980年代还是1990年代，中国的成人或青少年的识字率都遥遥领先印度，在女性识字率方面几乎是印度的2倍。在15-24岁的妇女识字率上，即使经过20年的经济发展，2009年的印度仅有74%，而中国则是99%，这里面，印度的识字率标准还简单到仅会写出自己的名字。

　　有人戏称，在印度实行计划生育最好的办法就是取个受过过育的女人，原因是受过教育的女人自然就懂得计划生育的好处。此话不假，在笔者所认识的受过较好教育的印度人当中，除了少数民族，家里2个小孩的比较常见，超过3个小孩已经属于罕见。

　　印度政府的计划生育政策由于受到选民意见的影响，没有办法强制实施节育，只能通过奖励甚至诱骗的方式来控制人口，比如奖钱、颁发持枪执照、通电通水等，然后还不告知农村妇女，结扎后无法继续生小孩。但是，即使政府使出各种奇门特技，还是无法堵住印度人旺强的生育能力。最后还是提高教育水平来得最实在和最有效。

　　可不要认为印度的计划生育注定就失败，克拉拉邦就是一个成功的典范。下图是印度克拉拉邦识字率与中国和印度全国的对比：

　　从表中可见，克拉拉邦的识字率程度比中国还要高，而且男女几乎不存在差距。虽然克拉拉邦的经济发展水平与中国相差甚远，但是她却能在没有强制节育的情况下，保持了1.7的低出生率水平(2009年数据)，同期中国的出生率为1.6，而整个印度则是2.7。所以有些经济学家认为，出生率与教育水平直接相关，与计划生育政策的直接相关性可能没有我们想象中大。目前，印度出生率较低的邦都与教育水平直接相关，比如在基础教育后来赶超而上的喜马偕尔邦，其出生率也仅有1.8。

　　印度政府的任务或许是让绝大多数男人都能娶到受教育的老婆。不过，看一看前面罗列的那些糟糕的社会发展指标，在这个只有65%的妇女能够写出自己的名字(2011年数据)的国家，要让所有邦都像克拉拉一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本文作者介绍：印度德里大学留学生，2007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哲学系。)

　　本文为作者独家授权新浪财经使用，请勿转载。所发表言论不代表本站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