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中国应如何缩小收入差距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李实

　　中国的再分配政策还有很大的空间，一方面要增加更多的再分配政策，另外要提高再分配的力度。这包括引进财产税、遗产税，减少增值税、消费税等等，还要增加各种各样的社会福利项目。

李实：中国应如何缩小收入差距

　　我今天要讲的内容与十九大报告的两句话基本上相符，一句话就是说要履行好政府再分配调节的职能，这说明我们的政府在再分配方面做得不够。第二句话就是要缩小收入差距，这说明我们现在收入差距过高。

　　首先看一下我们现在收入差距的一个基本状态，这是过去30多年，中国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大家可以看到，也就是说在2008年以前，收入差距基本上存在不断扩大的趋势当中，这样一个趋势应该说已经得到各种研究的支持，包括世界银行、很多国际组织，都做了大量关于中国收入差距的估计。

　　估计的结果是，在2008年以前，中国收入差距基本上不断上升。2008年以后，中国收入差距略有缩小，但缩小的幅度不是特别大，更重要的是缩小主要是来自城乡之间收入差距的缩小，也就是说很多的再分配政策，在农村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样使得收入差距缩小。而城市内部、农村内部的收入差距基本上没有缩小，而且还在扩大，包括城市内部的收入差距基尼系数，从2007年0.34上升到2013年的0.36，说明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缩小，这背后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政府的再分配政策。

　　我们知道从2003年以来，政府实施一系列的惠农政策，农村发展政策、扶贫政策、收入保障政策，这些政策应该说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使得城乡之间收入差距的缩小，然后带来全国收入差距的略有缩小。所以政策应该说都很重要，如果把这些政策梳理一下，有十多种，应该说都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些政策也是我们中改院一直在不断提倡，不断推动的政策，这些政策落到实处，发挥了一些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再分配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起到的作用有限，我们也做了大量的研究，特别最近两年，在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基金会的资助下，做了一些中国再分配的研究，今天我讲的是我们一些研究成果和汇总的东西，中国在过去几年当中，再分配的力度相对于上世纪，应该说有所加强，但是和其他国家相比，我们的政策还是不多的，另外我们政策的力度还是不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再分配政策，没有起到我们所期待的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

　　怎样评估我们的政策，一般我们知道，每一个人，首先要在从市场上得到市场收入，然后通过税费的方式，通过转移支付的方式，再通过社会保障的方式，通过几个环节，最后得到的是一个可支配收入，就是国家统计局经常公布的我们的居民收入，实际上是可支配收入，市场收入和可支配收入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在一定的再分配作用下，两者的收入差距也是有差别的。

　　一般情况下，市场收入差距都是比较大的，然而经过再分配以后，它的可支配收入差距就会变小。所以两个收入的收入差距之间的差别，就反映了我们一个再分配的力度。到底多大程度能够调节分配，包括税收、社会保障、转移支付到底多大程度能够调节收入差距，我们做了很多的估算，估算的结果总体来讲，市场收入的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超过了0.5，但经过再分配以后，这个收入差距有所下降，下降多少呢？大概是0.8个百分点，其中税费和公共转移这部分下降的大概只有0.6个百分点，因为还有一部分是私人转移的。

　　其中税和费不仅仅没有缩小收入差距，而且是扩大了收入差距，实际上这不是税务局的问题，因为这里有税、费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费的问题。公共转移起到缩小收入差距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公共转移所带来的收入再分配的效应要大于税费的效应。

　　如果进一步看税和费，我们知道有很多种，有个人所得税、社保缴费、医保缴费等等，个人所得税起到的缩小收入差距发挥的作用非常小。大家可以看到，它使得总体的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下降不到1%，非常小。有一些缴费，像养老缴费、医疗报销缴费都是扩大差距的，很大可能缴费的人数是中下游群体，不缴费的是高收益群体，这种情况下带来扩大差距。

　　公共转移这块，大家可以看到，公共转移起到最重要的作用是养老金所发挥的缩小收入差距的作用，而其他的一些公共转移，我们经常讲到的低保，包括社会救济，农村的贫困救济措施等等，这些在一定程度上缩小收入差距，但起的作用都非常小。所以公共转移这一块，最主要的是养老金的作用，其他的作用都是非常有限的。 

　　如果中国和其他国家相比，我们的分配差距到底怎么样，我们也可以看一些基本的数据，这是中国和欧洲一些国家比较，如果按市场收入来看中国收入差距比英国还要小，也就是只算市场收入的基尼系数，但是如果看可支配收入，我们的收入差距比英国大得多，也就是说再分配使得中国的收入差距降低了大概6个百分点，英国降低了20几个百分点，而且欧洲其他国家，基本上也都使得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下降了30%-40%这样一个幅度，中国下降了大概8%-10%。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再分配，应该说还有很大的空间，一方面要增加更多的再分配的政策，另外要提高我们的一些再分配的力度。我想大概要强调两个政策，一个政策是税收，我们要做出税收结构的调整，因为我们知道，间接税是扩大收入差距的，只有累进的直接税才有助于缩小收入差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的间接税太多了，直接税太少了，要增大直接税的比重。

　　怎么增加，一方面我们要比如说引进财产税，包括遗产税，另外要减少比如说增值税、减少消费税等等，再一个增加各种各样的社会福利项目，特别是儿童的救助，贫困地区的儿童救助，贫困家庭的儿童救助，一定要对这些儿童给予足够的关注，要有相应的社会福利项目，来保证他们最基本的生活，最基本的健康，基本的营养。 

　　（作者在第83次中国改革国际论坛暨2017新兴经济体智库年会上的演讲）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收入分配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