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陈志龙[微博]
央行[微博]决定，自2013年7月20日起全面放开金融机构贷款利率管制，取消七折下限，这标志着中国利率市场化迈出了实质性步伐，在正确的方向上迈出了一大步。贷款利率市场化对银行业影响深远，利率市场化引发的价格体系重估和利润再造将加剧银行业的竞争，倒逼全行业必须进行深刻的变革和调整。
贷款利率市场化后意味着银行业进入了细分时代。“该来的终归会来，虽然有点突然。”昨晚7:00,央行网站和新闻联播同时播出今起全面放开金融机构贷款利率管制的消息。新闻播出的同时，拨打多家银行负责人的电话，“您所拨打的手机正忙”，大部分人手机都处于繁忙状态，好不容易拨通一家银行董事长的电话，他说已部署这个双休日在各个层级开讨论会，全面评估政策影响。
这则关于进一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新闻稿，内容简短，说其突然，其实并不突然。春节后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在研究部署2013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重点工作，其中明确提到：将稳步推出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措施。
国家发改委《关于2013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重点工作的意见》指出，，稳步推进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逐步扩大存贷款利率浮动幅度，建立健全市场基准利率体系已经提上今年金融改革的议程。
最近一段时间，接近决策层的多家大型国有银行负责人在不同场合吹风，“建议”利率市场化先从放开贷款开始。显然，在当前的金融生态下，如果存贷款利率两头同时放，容易导致金融秩序混乱，因为历史的教训说明，存款利率一放开，高息揽存的价格战必然狼烟四起，那将天下大乱。现在，先稳住一头，存款不动，贷款先放，通过竞争谈判机制，形成新的定价体系，先易后难积累经验，是较审慎的做法。
资金是最重要的要素资源。长期以来，由市场供求来配置资金价格的探索一直在继续。从早期放开银行同业拆借利率，到近年放松金融机构人民币一般存贷款利率10%的浮动区间，到这一次完全放开贷款款利率0.7倍的下限，渐进式的利率市场化进程从未间断过，但毕竟离利率市场化还有差距。
“这一消息标志着中国利率市场化迈出了实质性步伐，在正确的方向上迈出了一大步。”江南农村商业银行董事长陆向阳在电话中对我说。
“长期实行的是行政性管制型定价，银行在定价问题上都是‘傻瓜相机’，从国有大银行到基层的农村信用社，都是“一口价”，从下浮10%到上浮30%，就这么大区间。但贷款利率市场化后，面对不同的客群，用一个定价体系来肯定玩不转，“所以，我担心贷款利率市场化后，许多小银行可能面临不会定价的尴尬，因为自己没有独立的定价系统和基础模块，这生意怎么做？” 陆向阳说。
贷款利率市场化对银行业影响深远，利率市场化引发的价格体系重估和利润再造将加剧银行业的竞争，倒逼全行业必须进行深刻的变革和调整。
过去很牛的客户经常给银行提“三个十”：十个亿、十年期、利率下浮10%。过去，行政性定价，下浮10%就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了，而现在取消贷款利率浮动区间后，那意味着银行间客户争夺的竞争会更激烈。那可不是下浮10%的问题，银行为了争夺优质客户，贷款打五折甚至保本就行，有的项目为了综合收益，赔本都做。
这对中小银行的影响非常大，因为大银行可以统筹发挥规模效应，在议价问题上与客户及中小银行进行充分博弈。而对中小银行来说，残酷性在于，如果价格谈不拢，有多项选择的客户，会掉转屁股就走，大客户流失风险加大，中小银行与大银行间不对称的价格博弈是必然的，中小银行的处境越来越难。所以，周五下午，可能是政策面有风声传出，银行板块中，中小银行出现较大幅度的下跌。
近年来，银行通过票据、转存等方式，对贷款客户的利率上浮要求一直存在，中小企业贷款利率的平均水平都在10—20%之间。放开贷款利率后，上浮上限理论上可达到法定利率的4倍。当然，因为竞争性议价机制的广泛存在，实际不可能有这么高。竞争机制不仅体现在银行与客户的议价上，同时还会平涉及到民间高利贷市场，起到平抑其价格的作用。
在风险收益相匹配的原则下，过去中小银行不愿意做的小客户，如果收益足够覆盖风险，现在反倒回过头来愿意做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贷款利率放开，有助于遏制灰色地带的“影子银行”，让一部分在“灰色地带”游走的客户纳入正规的银行服务范畴。
贷款利率市场化后意味着银行业进入了细分时代。各家银行根据商业原则自主确定贷款利率水平，这注定了银行必须通过议价能力和负债管理能力提升、非价格竞争手段的运用来加以应对，以提升银行业的盈利水平。
长期以来，银行经营高度同质化，现在价格不一样，意味着收益来源不再相同。价格是竞争和谈判的结果，面对千差万别的客户，贷款利率市场化倒逼商业银行分工更明晰更细化，因为大银行不能满足所有客户，同样中小银行也不能象大银行那样摊开来玩。
西方成熟市场经济国家利率市场化的经验来看，利率市场化后，银行利差普遍收窄，一般都在1%，百姓将会得到更多的实惠。所以西方的银行不像我们的银行“想不赚钱都难”，“钱赚得都不好意思”，人家的银行赚钱很不容易，要真有“两把刷子”，靠智慧和持续的创新能力赚钱。而不像我们多少年来躺在存贷款利差和庞氏游戏般的理财产品上赚钱。
未来更大的挑战在于，经过多年的利率行政性管制后，我国的许多银行已经习惯了利率管制条件下的定价机制，对商业银行的风险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所以后续的存贷款保险制度、金融产品定价机制建设、服务能力及定价权都有个不断完善和提高的过程。将来名目繁荣的银行收费可能将成为常态，因为银行是生意人，每笔服务都有成本，有成本就可能收费。
贷款利率市场化让顾客、不同的企业和个人，从银行获取贷款的能力和价格也将不同，企业经营状况、个人信用记录将将在议价中发挥重要作用。银行完全按照贷款人的信用状况及职业、学历等综合情况决定每个人的贷款利率，如没有不良信用记录，且学历较高、有固定职业的消费者，不但可以轻易地从银行贷到款且利率可能很低，信用良好者将受到市场更多的青睐。
同时，要警惕一种马太效应。贷款利率市场化程度提高后，经营状况一般的中小企业，因为议价能力差，贷款难、贷款贵的问题可能难以缓解，甚至会比以前更难、更贵，这都需要管理层后续政策的进一步统筹和完善。
(本文作者介绍：陈志龙，财经专栏作家，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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