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天“恩仇录”：孙宏斌165亿“打水漂”

3月29日上午，融创中国举行2017年度业绩发布会，融创中国董事局主席孙宏斌出席。新京报记者 王全浩 摄

　　3月29日，是孙宏斌与乐视纠葛的第474天。

　　此时，距离投资乐视已经过去14个月，贾跃亭已经在美国近一年。

　　3月29日上午，融创中国2017年度业绩发布会在香港万豪酒店举行。发布会上，融创公布对乐视网的投资已经计提坏账，亏损达165亿。即便如此，融创中国董事局主席孙宏斌表示，不后悔投资乐视。

　　用36天投资乐视，用一年多的时间从信誓旦旦走向“愿赌服输”，在与贾跃亭结识的第474天，孙宏斌坦言“已经不是壮士断臂，是砍头了，以后别再提乐视，归零了，没了。”

　　165亿投资乐视“打水漂” 但还有诗和远方

　　3月29日上午，融创中国2017年度业绩发布会在香港万豪酒店举行。融创中国副总裁高曦介绍融创业绩，融创中国收入658.7亿元，同比增长86%；核心利润111.2亿，增长259%。融创对乐视网的投资已经计提坏账，亏损达165亿。

　　这165亿于孙宏斌而言无疑是“打水漂”了，孙宏斌说，“已经不是壮士断臂，是砍头了，以后不要再提乐视，归零了，没了。”

　　孙宏斌表示从这个投资中吸取了很多教训，做投资一定有亏有赚，不可能每件事都赢，如果输了可能这个机会就不是你的。他还表示投资乐视的逻辑是对的，“人不怕做错事，逻辑对了，对了错了都是成长。”

　　虽然投资乐视亏损，但融创仍然看好大屏娱乐，希望乐视影业和乐视文娱可以尽快摆脱负面影响。孙宏斌称，“文化娱乐，美好生活这个领域我们还会看好。文化是诗，旅游是远方，我们投资的是诗与远方”。

　　他表示，对于乐视，乐视影业（已更名乐创文娱）是可以做的，跟上市公司没关系。我们投资了乐视网、乐视致新（已更名新乐视智家），乐创文娱今年还会融资，但乐视网，没有增发资格。目前来看，融创中国的直接投入已超过20亿元，与乐视影业2015年底时的净资产相当。

　　29日晚间，乐视网发布公告称，新乐视智家增资方案达成最新进展。公告称，近期，经公司与各方投资者进一步沟通、商定，新乐视智家的原增资金额不变，估值由120亿元下调至90亿元。确认新增交易对方江苏设计谷科技有限公司以现有债权中的人民币2.40亿元进行增资。

　　此外，2017年，融创还通过与大连万达商业地产13个文旅项目的合作，高起点完成了文旅板块的布局。

　　“再借乐视100亿就是傻” 愿九折卖

　　孙宏斌在业绩发布会上称，“我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本来我就是傻，再借100亿给乐视就是傻。”

　　被问到“会不会找人接盘乐视”时，孙宏斌称，“你问一下有谁愿意接盘，我打九折卖给他。如果有人愿意买的话，你让他来找我，价格好商量。但是价格不合适，我也不会卖的。”

　　而对于外界猜测，“融创投资乐视可获得土地，接手乐视的地产有没有被冻结或者开发计划”时，孙宏斌称，“（乐视）上海的那块地也不是我们想接，买地靠乐视的话，我们早就倒闭了。买地在中国谁能跟我们比？”

　　早在一年前的3月10日，上海融创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协议受让乐视控股（北京）有限公司所持有的上海隆视投资管理有限公司50%股权，从而获取了上海虹桥商务区隆视广场北楼地上地下物业的所有权。

　　孙宏斌说，现在拿的地已经足够了，今年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公司的安全，地价便宜怎么都是安全的，“我们现在控制买地节奏，就没有什么风险，账上有很多现金。所以降低负债率，降杠杆，控制买地节奏。”

　　对于融创的未来，来自大连的投资者张辉持乐观支持态度。他告诉记者，他4年前开始购买融创中国股票，2年前重仓，“公司的基本面非常好，我们对公司非常有信心。”张辉认为，近年来地产行业持续保持稳定增长，而且地产行业的集中度在提高，这意味着头部房企业绩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就投资乐视网，张辉认为，目前公司已经将乐视网投资计提坏账165亿元，不影响公司未来业绩了。谈及是否继续持股，张辉称，我是价值投资，我会继续坚定持有融创中国。

　　■ 人物

　　“看懂”与“看开”：孙宏斌与乐视的爱恨恩仇

　　爱——“被精神感动”，36天订下150亿之约

　　“老贾的战略思维、逻辑、战术，都是对的，最主要的是精神，他的精神真的感动我了。”尽管投资乐视，被孙宏斌看作人生中的第三个重大错误；但在初期，作为融创中国在互联网行业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孙宏斌不掩饰对贾跃亭的欣赏。

　　孙宏斌和贾跃亭的相识，只用了36天。

　　2016年12月10日，二人对投资乐视网进行首次会面，持续了7个小时。

　　在此之前，孙宏斌找到柳传志借团队对乐视进行深入调研，后者在2016年初曾对乐视做了尽调，并成为了乐视汽车的股东。

　　不久，融创中国一纸公告，孙宏斌以150.41亿元投资乐视网、乐视致新和乐视影业。

　　2017年1月15日，在乐视与融创联手召开的战略投资暨合作发布会中，孙宏斌夸赞贾跃亭“这样肯冒险的企业家值得信任和支持”。

　　孙宏斌投资的逻辑有三：贾跃亭是罕见的比自己还有企业家精神的人；融创要在饱和的房地产市场外寻找增量行业投资，乐视网和电视影视业务符合大文娱板块；乐视在业务层面和商业逻辑上几乎没有毛病，缺的是钱和治理结构。

　　“对这个公司，我看懂了一部分，最起码资金方面我看懂了”，在2017年1月的投资发布会上，孙宏斌称这并非战略性投资，并着力解决“非汽车”全业务的资金问题，“看不懂汽车，融创中国出资先不涉及乐视汽车”。

　　“生态是一回事，而钱又是另一回事”，只是，“看懂了资金”的孙宏斌没有想到，乐视的债务，远比他想象中重得多。

　　恨——从“投资老贾”到“去贾跃亭化”

　　150亿带来的“蜜月期”并未持续太久。

　　2017年4月17日，乐视网宣布乐视影业重组进展继续停牌；5月21日，贾跃亭辞去乐视网总经理，梁军接任；7月6日，贾跃亭辞任乐视网董事长，乐视网董事会宣布改组，随后，孙宏斌当选乐视网董事长。9月27日，乐视网发布公告，宣布公司名称拟变更为新乐视，乐视影业确认将更名为新乐视文娱，而乐视致新则变成了新乐视智家。

　　从董事长的更替到乐视系的更名，一度被外界解读为孙宏斌的“去贾跃亭化”。就在2017年年初的投资说明会上，谈及融创入主乐视的逻辑时，“判断人”成为孙宏斌对乐视的“判断”之一——“老贾是特别稀有的有企业家精神的人。”

　　与乐视动作频频相伴的，是乐视债务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17年7月3日，在贾跃亭飞往美国的航班上，腾讯《棱镜》披露了招商银行申请司法冻结贾跃亭夫妇及“乐视系”三家公司总计12.37亿资产的消息，冻结期限3年。

　　这个消息成为压倒乐视的最后一根稻草。

　　7月5日，有媒体报道称，乐视大厦门口躺满了前来讨债的供应商，共有19家，最近两天才开始以这种方式讨债，乐视一共欠了这些供应商6000多万。

　　7月6日上午，处在风口浪尖的贾跃亭，通过微博以及微信公众号发表了公开信，表示尽责到底，走过难关。这是贾跃亭被爆出资金冻结的消息以来首次正面发声。

　　“我是一个率性的人，要心怀善意，一定要把乐视做成一个好公司”。2017年9月，孙宏斌在融创中期业绩发布会上数度哽咽，与年初不同的是，此时的孙宏斌认为，贾跃亭在处置不良资产和业务时的犹豫，已经成为乐视最大的绊脚石。

　　风波并未结束。在孙宏斌接管乐视三个月后，梁军、高飞和杨永强等多位高管辞职。“乐视的团队能人辈出，挖来很多牛人，但是没有形成合力。”3月25日，孙宏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总结了投资乐视网的教训。就在一年前，其曾盛赞梁军等乐视高管是“明星团队”。

　　孙宏斌对乐视信心的衰退，从三个多月前开始。

　　面对投资者“不忘初心”的提问，担任乐视董事长的孙宏斌，首次在乐视问题上提到了“输”字，“人有时候要敢教日月换新天，有时候也要愿赌服输”，自己对乐视网关联交易知情，但错判之处在于，关联方欠上市公司的债务无法得到有效偿还。

　　恩——“白衣武士”现身，贾跃亭赴美“造车梦”

　　“我之前并未见过孙宏斌，但一直仰慕。我们首次见面，就从夜晚12点谈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如今，距离贾跃亭透露的这次重要见面，已过去了474天。

　　在孙宏斌入股乐视前，乐视控股正在经历资金链断裂和供应商讨债丑闻，乐视影业注入上市公司受阻，乐视网股价在2016年下半年复牌后一路下跌。孙宏斌挟150亿入主乐视，被舆论称为“白衣武士”。

　　“白衣武士”的出现，为贾跃亭提供了机会，无论是解决乐视危机还是造车梦。

　　2017年7月3日，乐视系3家公司被司法冻结的消息被爆出；两天后，据媒体报道，有洛杉矶的消息人士表示，贾跃亭在加州时间7月4日晚上（北京时间7月5日中午）抵达美国洛杉矶，并于次日会见了乐视汽车和FF团队，安排未来的工作规划。

　　2017年7月6日，去除了乐视CEO身份的贾跃亭，出任乐视汽车生态董事长和 Faraday Future公司董事长。一如在当年要做汽车时曾放下豪言：“即便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在孙宏斌为乐视公开落泪前两个月，贾跃亭夫妇及旗下乐视系3家公司总共12.37亿元资产被司法冻结，伴随着“下周回国”、“我会负责到底”等言论伴随着贾跃亭的赴美未归，一度被公众解读为贾跃亭的“人设崩塌”。

　　不过，“造车梦”还在继续。

　　今年2月14日，在法拉第未来供应商大会上，贾跃亭宣布公司完成了15亿美元股权融资，足以满足IPO前资金需求。同一日，融创中国称，对乐视网、乐视致新及乐视影业的投资事项将不会被撤销或终止。

　　表态之下，投资者吃了定心丸，2月14日，乐视网涨停。

　　一个月后，有媒体报道称贾跃亭的FaradayFuture（法拉第未来）关联企业睿驰智能汽车（广州）有限公司已经在广州市南沙区的南沙金融大厦，租下9楼整层约1216平方米的办公室。

　　与频频爆出的法拉第消息相对的，是乐视问题的迟迟未解。

　　从年初引入融创的百亿级投资，到招商银行申请12亿元财产保全，直至引爆乐视系资金链危机，2018年1月乐视网召开的投资者说明会上，孙宏斌坦承“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两个月后，孙宏斌辞任乐视网董事长一职，仅保留股东身份。

　　“看开了嘛！”3月25日，孙宏斌对外解释投资乐视失败，一是对于公司价值的判断有误，当初高估了它的真实价值；二是当初以为关联方的资金可以收回来，但却未能收回；三是对团队的判断不足。

　　仇——任职董事长237天，“我亏得比你多”

　　“他的布局还是有前瞻性，但是摊子铺得太大了，现在没有办法。”经历一年的爱恨恩仇，孙宏斌给出这样的评价。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乐视网晚间对外公告称，确认孙宏斌“因工作安排调整”，辞去乐视网董事长一职。乐视同意其辞任，并在公司选举出新任董事长前，由公司董事、总经理刘淑青代为履行职务。

　　在乐视网董事长的位置上待了237天后，孙宏斌还是离开了。

　　“我要对散户负责，乐视复牌时候只有18万散户，有机构投资者，现在有33万散户，机构跑光了，换手率极高，明显有人在炒。”对于辞职，孙宏斌给出了理由，很多投资者说因为看好我买入，“乐视网2017年巨亏116亿，这种情况散户还奔着我买，将来散户亏了，我负不起这责任。”

　　从牵手到分手，并不“和平”。

　　从2018年1月19日到22日，乐视网和甘薇方面几次互发声明，就贾跃亭对乐视网的担保及欠债情况，各自表述。过往亲密未现，每一笔账开始精细计算。

　　1月19日，乐视网发布澄清公告，并称“与媒体报道的贾跃亭为公司担保100多亿元有着较大的差异。”

　　就在十多天前，贾跃亭的妻子甘薇于1月2日在其个人微博上公布还债情况时称，“老贾减持股票的钱（减持所得97亿，缴税20亿）和质押股票的贷款（质押贷款余额69亿，2014年至今利息支出17.4亿），股权投资约16亿，经营投入约152亿。不但没用于个人及家庭使用，还替公司担保100多亿，个人及家庭两套房产和资产都被冻结，负债累累。”

　　今年1月24日，乐视复牌。

　　根据媒体报道，1月24日复牌前，乐视网自然人股东人数为18.5万人，但截至2月9日，公司自然人股东数量已上升至33.6万人；累计换手率在240%-250%区间，复牌以来的总成交额超过400亿元。

　　有分析称，机构投资者已基本抛售乐视网股票，也就是说，增加的超过15万股东，大都是散户和游资。这期间，第一大股东乐视控股，第二大股东融创，持有的股票都没有卖，除去这部分股份，意味着换手率更加惊人，“都转了五六圈了”。

　　1月30日，乐视网交出2017年业绩预告，乐视网2017年全年预计净亏损约116亿元，其中经营性亏损37亿元。而在2016年，乐视网的盈利约为5.5亿元。

　　直至今年3月25日，孙宏斌直言，主要是乐视网投资失败了。

　　“如果挣钱了，祝贺你；如果亏钱了，跟我没关系，别骂我，我还想骂人呢。（辞去乐视职务）以后你骂我一句，我骂你10句！（因为）我亏得比你多。”在接受野马财经采访时，孙宏斌认为这是他最想对投资者说的话。

　　新京报记者 任娇 王全浩 张晓兰

责任编辑：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