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纳入社保体系天经地义

　　期望以传统孝道解决农村社保，对历史中剥夺农民的巨大“剪刀差”视而不见，导致国家忽视对农民的社保责任。把农民纳入社保体系将是当前最大的和谐因素

　　□言扬

　　在《十一五规划建议》中，提到农村社保问题，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有条件的地方 要积极探索建立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我理解，那就是农民社保目前还是一个不能全面解决的问题，只求局部解决，甚至在一些地方官员看来，是个可解可不解的问题。如果把社保理解为一个国家公民的“活命钱”的话，那么只要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就应该享有这个权利。不管从理论逻辑还是历史事实来看，把农民纳入社保体系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先从理论逻辑来看。中国传统的“活命钱”是由儿孙孝道解决，孝道在那时是每个人的义务，并有相应执行机制。但进入现代社会以后，正如我在上篇文章中所论述的，孝道的性质已经改变，虽然孝道因为其长久的历史遗传，还在不少地区起作用，中国遵守孝道的人还大有人在，但已经不成为一种普遍的强制性要求了。

　　我国著名哲学家李泽厚先生在20世纪90年代，从现代社会的发展趋势和价值分化角度，把道德区分为社会性道德和宗教性道德。现代社会性道德主要是指“在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和人群交往中，个人在行为活动中所应遵循的自觉原则和标准”。这种道德属于公德，是对每个公民的普遍要求，但不同于传统社会的是，它与现代契约社会的特征相适应，它以个体的生存、利益、幸福为基础，为主体。

　　而宗教性道德则是个人追求安身立命、终极关怀的私德，它的境界更高，更多是个人的追求，并不要求每个人都去遵循。李泽厚说：“现代社会以前的传统道德，例如中国的传统道德，是宗教性道德和社会性道德混同融合，而以前者作为标尺来规范人的行为和内心。 ”

　　今天，孝道这种中国传统道德依然处于这种混同融合状态，在现实中，它已经是一种宗教性的道德，但我们依然要求它具备社会性道德功能。这种矛盾导致的是国家想让这种传统道德承担义务而推卸自己的责任，而现实中的具体个人和家庭把孝道看作宗教性道德，完全以自愿的形式承担责任，导致孝道难以完成社保的职能，使许多老人的福利大打折扣。也就是说，以前由孝道承担的社保责任主要该由国家承担，如果人们自愿遵循传统的孝道，可以赢得人们更多的尊敬，也成为社保的一种补充。

　　大家都认为，国企老职工在职时期拿的是低工资，所以，作为补偿，其养老、医疗等社保职能应由国家承担。这论证了国企老职工进入社保体系的合理性，但农民进入社保体系的合理性在哪里呢？

　　中国在1953年开始实行统购统销政策。杜润生先生对此进行了这样的论述，那时国家“想加快工业化，……让农民做较大的贡献，以此来解决工业化的原始积累问题。……这种体制让农民向工业建设做贡献，有人计算，一共有6000亿元。还有人说算低了，因当时市价定得比较低，算下来恐怕有10000多亿元”。

　　这就是我们俗称的“剪刀差”，即农产品按低于其价值的价格出售，而工业品则按高于其价值的价格出售。

　　对于“剪刀差”给农民带来的经济损失，还有其它计算结果。有人研究表明，1952-1990年间，我国农业通过“剪刀差”方式为工业化提供了高达8708亿元的资金积累，平均每年223亿元。有人从压低农产品价格和提高工业品价格两个方面进行计算，得出的结果是1953-1978年的26年里，国家通过压低农产品价格剥夺农业积累的金额达8019.7亿元，平均每年308.45亿元；同期，通过抬高工业品价格剥夺农业积累的金额达1475.24亿元，平均每年56.74亿元；两项合计达9494.94亿元。

　　除了“剪刀差”之外，2004年之前还有农业税。据我在湖南农口工作的同学介绍，2002年税改时农业的正税是6.8%，其他省份是7%，附加税20%。2002年之前正税是12%，附加税是14%。以前农业产量低，绝对税的比率比较小，但相对量是很大的。种田缴粮是中国历朝历代的惯例，上缴农业税自然是天经地义。但按道理说，缴税了就得享受一定的政府服务，但是农民多年以来，缴税的义务相对多一些，而享受相关的公共产品的权利则少很多。这种只缴税而不能享受公共服务的境况，难道不是另一种“剪刀差”吗？

　　为了弥补农民多年来的“剪刀差”，把现在60岁左右的农民纳入社保体系，享受和城市老人同等的社保待遇是天经地义的，同时，给现有的青壮年农民开立社保账户，完善社保管理机制，按照国家、个人各出一部分的原则，收取农民一定的保障税，应该是当务之急。

　　可惜，我们的相关决策部门依然以传统孝道观念看待农村社保问题，同时遗忘了中国工业化历史中对农民的剥夺，对于巨大的“剪刀差”视而不见，不能从理论上和历史中合理看待国家的责任，使得中国广大农民一直不能得到一个国家公民的待遇。在促进城乡协调发展、缩小贫富差距、追求

和谐社会的今天，把农民纳入社保体系将是最能体现社会公平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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