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立方”面临重建 国家游泳中心人去馆空之忧

　　本报记者 漏丹 北京报道

　　如果一座投资10亿元人民币的游泳场馆，在工程完工之后面临拆除重建的风险，这样的设计方案还能获得通过吗？

　　这正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场馆之一的国家游泳中心眼下所面临的质疑。

　　近日，一位参与奥运场馆项目评审的专家向记者表示，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的设计方案存在的问题可能比“鸟巢”更加严重。除了设计方案本身的缺陷，“水立方”目前的方案非常不利于赛后运营。

　　又一个“康乐宫”

　　今年7月，中国工程院院士向国务院上报《关于奥运主要场馆设计的具体建议和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主要提到了“水立方”、“鸟巢”(国家体育场)以及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三个项目存在重大缺陷。此后，北京市政府已着手调整奥运场馆建设方案，进行全面“瘦身”。

　　关于“鸟巢”和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两个场馆存在的问题，媒体已多有报道(参见本报2004年8月9日《奥运场馆方案调整特别报道》)。但是，关于“水立方”的问题尚少为人所知。

　　“水立方”的基本定位是建成北京市水上康乐健身中心。它是惟一由港澳台同胞和华侨华人捐资共建的奥运场馆。

　　该项目最初估算造价约1亿美金。在今年4月8日关于奥运场馆建设的新闻发布会上，这个数字略有上升。北京奥组委常务副主席刘敬民表示，游泳中心总投资大概是10亿元人民币，约合1.2亿美元。尽管当时“水立方”的占地面积已经从199米×１99米减小到了177米×１77米，造价也理应有所下降。

　　由于资金来源的特殊性，国家游泳中心是否应该建成一个规模巨大的标志性建筑？建造成一座真正经济适用、仅仅满足奥运会比赛需求的游泳馆是不是更加合适？这些争议从选定 “水立方”设计方案时就一直不断出现。

　　“水立方”显然体现了建成标志性建筑的想法。因为一般游泳馆的基座都建成长方形，符合游泳池的特征。现在为了追求设计上立方体的概念，基座被建成一个正方形。要构建正方形，除了游泳池和跳水池之外，“水立方”里面还增加了水球池和水上乐园。

　　但是，据记者获悉，专家认为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水立方”整个建筑即便按照现有方案完工了，也可能面临拆除重建的风险。在《意见》中，专家还对“水立方”在后奥运阶段的商业前景表示担忧，因为在北京亚运村有过康乐宫水上项目这一前车之鉴。

　　康乐宫是为了迎接1990年在北京举办的第十一届亚运会而修建的，但在两年前，康乐宫水上项目因为效益不好被拆除。

　　“刚刚在那边拆了一个康乐宫，现在又在这边新建一个，是为什么？”有专家这样质问。

　　结构是否最优？

　　专家认为，目前的“水立方”方案在省材上也还有一定余地。

　　首先是结构的用钢量。在《意见》中，专家指出“水立方”的结构体系并不是按照合理的力学原则来确定的，整个建筑由多面体几何图形的形象特征堆叠而成，因此较费钢，并且在结构杆件之间的连接构造上也有一些难点。

　　因此，与“鸟巢”一样，“水立方”也是一个设计理念凌驾于结构之上的工程。目前，“水立方”用钢量已经从8000吨优化减少到6000吨，并且钢结构还在继续优化当中。

　　除了钢结构以外，“水立方”的另一个主结构是膜结构。膜结构不仅导致成本上升，还使工程存在安全隐患。在这一点上，“水立方”和“鸟巢”方案如果不进行重大调整，都将可能付出不菲的代价。

　　昂贵的薄膜

　　与“鸟巢”一样，“水立方”也采用了ETFE(乙烯四氟乙烯聚合物)薄膜。这种薄膜的厚度仅为0.2毫米，我国无法生产，其价格高达每平米2000元左右。“鸟巢”仅为此耗资就需3-4亿元。

　　在“水立方”方案中，屋盖、外墙和隔墙的内外表面均采用ETFE的充气气枕镶嵌于钢杆件构成的框格中，每个气枕都要配一个气泵。总面积为12万平方米的气枕，造价至少要2.5亿元，占总造价的25%。

　　ETFE薄膜除了价格昂贵之外，还存在工程安全的隐患。这种材料的寿命在欧洲已达23年，但国外供货商能担保的使用寿命只有十年。考虑到北京的气候环境和污染程度，这种薄如蝉翼的材料受到强烈的沙尘暴、冰雹、污染以及人为损害的风险相当大，不仅维修费用昂贵，每年的折旧费就可能高达两三千万元。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这将成为场馆运营的一个很大负担。

　　“鸟巢”和“水立方”选择ETFE薄膜是因为它的透光性好，可以透过10%-15%的光线，但ETFE薄膜吸声和隔音效果非常差，而室内游泳比赛为防止运动员跳水时出现眩光，是不允许有室外的顶光和噪声的。因此，在“水立方”屋顶的内外两层气枕之间还要设置隔声和遮光的吊顶。

　　在《意见》中，专家提出最好将屋盖上6万多平方米的气枕取消，代之以更为实用的材料。这样，屋盖钢结构也可以采用普通轻型屋顶，节约更多钢材。

　　如果方案现在不调整，等到使用过程中发现屋面的ETFE气枕不实用而必须改为其他屋面材料，则目前所有其它材料都比ETFE塑料薄膜重，到时就必须将整个结构拆除重建。

　　人去馆空之忧

　　在4月的新闻发布会上，北京奥组委常务副主席刘敬民表示，“水立方”在奥运期间有16000个座位，比赛结束后将把大部分座位拆掉，成为4000座的室内游泳馆。这意味着到时“水立方”可能无法承担规模更大的国际比赛。

　　而就在距离“水立方”1公里之内，北京还有另外一个规模相当的游泳馆——位于奥体中心的英东游泳馆。英东游泳馆是为第十一届亚运会而建，享有“亚洲第一大馆”的美誉，建筑面积38000平米，拥有6000个座位。

　　短短1公里之内存在两座规模类似的大型游泳馆，这从规模和布局上来说都不是特别合理。“水立方”如果真的在赛后成为水上康乐健身中心，其经济前景堪忧。

　　另一方面，单纯从游泳馆运营来说，其运行费用无一例外都十分昂贵。据2003年12月24日中新社报道，在国家游泳中心刚开标时，一位美国设计师就曾提出，任何国家办游泳中心都是要赔钱的，游泳馆越简单越好。

　　“根据澳大利亚的经验，一个游泳馆四年的维修和运行费用就可以修建一个新的游泳馆。所以，在国外轻易不新建游泳馆。”记者采访的专家说。

　　被国际奥委会前主席萨马兰奇称为主办了“最好的一届奥运会”的悉尼，依旧在为2000年奥运会“还债”。大量当初修建的场馆现在被闲置甚至废弃，有部分场馆甚至开始进行拆除卖废旧建筑材料了。

　　“水立方”一旦投入使用，为了保证使用效果和气枕的形状就必须日夜不断地运行，对能源的消耗也将比一般游泳馆更大。

　　目前，“水立方”的室内高度确定为30米，这从游泳和跳水比赛来看并不必要。跳台10米高，因此一个游泳馆的室内高度达到15米就已经绰绰有余了。这些多余的空间将加重游泳馆的能源负担。

　　专家们认为，“水立方”方案目前存在许多不完善之处，将为“后奥运经济”埋下隐患，我们应尽力避免重蹈前人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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