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昂贵的艺术 最艰难的生产（图）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事务所北京办事处的工作极其繁忙　郑钢／摄

　　本报驻京记者　夏榆

　　2003年12月24日上午10点。“鸟巢”开工奠基。

　　就要到圣诞节了。圣诞节西方人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德梅隆从来没有在这一天离开过他的家庭。但是在这个圣诞节，德梅隆跟妻子说我必须要到中国去，他要参加中国国家 体育场的奠基仪式，作为总设计师，德梅隆想着能去挖第一锹土。但是奠基仪式上他没有被安排在奠基人的行列里。

　　最后的结果是德梅隆连锹都没有碰到。那时候即使是“鸟巢”的总设计师，德梅隆也没有被足够的关注。

　　2004年8月德梅隆再度来到北京，他的到来依然低调，但这一次他没能躲过争议的漩涡。

　　因为“鸟巢”的设计方案激起的争议，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被置于交锋的中心。

　　“鸟巢”中标

　　“鸟巢”是德梅隆和赫尔佐格设计的第三个体育场。

　　第一个是瑞士的巴塞尔体育场，在那项设计中他们取得了成功，并把体育场设计作为设计生涯的一个方向。他们设计的第二个体育场是2006年德国慕尼黑世界杯体育场。

　　德梅隆和赫尔佐格从7岁时就在一起，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同学。这两个热爱足球的年轻人在1978年合伙创立了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1997年，他们正式采用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名称。现在他们的事务所在全球拥有9个合作人和170名员工，在伦敦、慕尼黑、巴塞罗那和旧金山设立了分支机构。2001年赫尔佐格与德梅隆获普利茨克奖，在世界建筑界，这是相当于诺贝尔奖的荣誉。

　　2003年3月，在中国国家体育场设计方案征集活动中，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的“鸟巢”从13家中外著名设计公司选送的方案中胜出。这个设计方案主体由一系列辐射式钢状结构旋转而成，因酷似中国瓷器裂纹和“鸟巢”形状，而得名“鸟巢”。

　　“鸟巢”方案被2008年奥运会中国国家体育场设计竞赛评委会认定为在世界建筑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并被确定为重点推荐实施方案。“多元化”，“前所未见”，“开创性”，这是当时激情洋溢的评委们写下的评语。

　　国家体育场的设计方案，是经全球设计招标大赛产生的。整个方案设计以竞赛的形式，分为资格预审和正式竞赛两个阶段。在资格预审阶段，主办单位共收到44家设计单位提供的有效资格预审文件，最终评选出了14家国内外设计单位作为邀请参赛单位进行正式竞赛。又经过了3个月的设计，14家参赛方有13家于2003年3月18日正式提交方案。

　　3月25日，由13位中外知名专家组成的评审委员会对13个参赛方案进行投票表决，最后选定3个方案作为优秀方案，“鸟巢”在两轮角逐中胜出，随后“鸟巢”方案被列为重点推荐实施方案。

　　其后，3个优秀方案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进行了为期5天的公开展览，由现场参观的公众进行投票。现场共发放选票7000余张，收回6000余张，“鸟巢”方案又以3506票获得公众评选第一名。

　　2003年3月5日，德梅隆在接受中国新华社记者的专访时说：这个设计有三方面的概念：第一，它是当代的、中国的建筑；第二，它与中国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第三，它在技术上是可靠的。这个体育场是为21世纪而设计的，除了要表现技术之外，还要反映当代的人文奥运。

　　当时记者问：这个体育场的设计会不会提高建筑的造价并增加建造的难度？

　　德梅隆回答：设计开始时，我们讨论过各种技术。体育场要设计可开启的屋顶，哪种是最简单的？哪种是最经济的？哪种是最好维护的？经过我们的探索，已找到了满意的答案。我们设计的这种形式，是完全可以控制在规定的造价之内的。

　　不能承受之重

　　但是，仅仅一年多之后，那个曾经被视为创新标志的可开启屋盖也成为众矢之的。

　　按照设想，国家体育场的结构由128个组件相互支撑，形成了网络状的构架，它就像树枝编织的鸟巢。同时，它的屋顶是世界最大可开启、滑动式屋顶，当它合上时，体育场将成为一个室内的赛场。

　　“鸟巢”顶盖的开启、移动和关闭曾经被人视为创新和个性的标志。在当时所有参加竞标的方案都要求有屋顶开合设计，因此，如何开合巨大的体育场屋顶就成了整个竞标中的关节点。在“鸟巢”的设计方案中，屋面开启方式简单易行，造价较低，开启部分与主体结构形成一个整体，被评委会认为，以上两招使得这个方案在世界建筑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可开启屋面的体育场能够满足各种气候条件，内部也能灵活使用。没有比赛时，它可以办展览、开音乐会。”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胡绍学对记者说。

　　问题出在跨度上，虽然从建筑美学上讲，是非常有创意的。但在实际的施工中，这样大的跨度结构，需要大量用钢，所以中国工程院院士沈世钊认为这在力学上是“无法承受之重”。

　　据沈世钊介绍，在建筑学上，结构重量跟跨度是不成正比的，是指数的关系。在一个体育馆，如果100米跨度，它的用钢量是80-100公斤／平方米，但如果跨度是200米的话，用钢量就可能是250公斤／平方米；而300米跨度可能就是400公斤／平方米。

　　而“鸟巢”的每平方米的用钢量达到了500公斤。总的用钢量接近5万吨。它的自重占整个壳的60％，再加上屋面和设备重量，就占到了总量的80％。

　　按照一些专家的说法，这是一个非常超标的用钢量，悉尼奥运会的平均用钢量为30公斤／平方米。与北京奥运会相反，悉尼、亚特兰大奥运会馆都是用轻型结构，以塑、模的结构为主。惟独北京奥运会，是普通的钢结构，是重型结构。也就是说，建成以后这个结构体系成年累月处在这样一种重量下面。外界有任何大的风吹草动，都是让人非常担心的。

　　对此，北京市高层咨询沈世钊的具体意见，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先把可开启、滑动式的屋顶拿掉，再把口扩大，减少用钢，尽可能地把用钢量从目前设计的5万吨降到3.5万吨。

　　但是“鸟巢”的业主对修改方案持反对意见。业主是北京市国有资产经营有限责任公司和中信集团联合体共同组建的国家体育场有限责任公司。按照合约，2008年后他们拥有“鸟巢”30年经营权。他们对修改持反对意见，因为一旦没有屋顶会对经营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