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健[微博]
大萧条引发的经济和政治动荡造成了人类历史上的空前损失。所以它一直是困扰经济学家的一个难题。什么原因造成了大萧条？可以从大萧条中学到什么？如何避免大萧条的再次发生？
尽管仍有争论，但经济学家从大萧条中学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教训。第一，发生银行挤兑时，中央银行需要利用最后贷款人的身份积极防止金融市场大面积崩溃。第二，面对经济危机，中央银行要通过货币政策刺激经济，防止高失业和通货紧缩发生。
当时美联储在这两个方面都犯下严重错误。发生银行挤兑时，美联储并没有及时发挥最后贷款人的角色，而是听任银行倒闭。尤其是1931年纽约的美国银行(New York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和美国联合银行(American Union Bank)这些大型银行相继倒闭，引发了更大范围的金融市场恐慌。
“金本位”制度是美联储在大萧条时期没有充分发挥最后贷款人作用的一个重要原因。为了维护金本位的稳定，《联邦储备法案》规定，美联储发行的货币必须有40%的黄金储备作为支持。
在正常时期，居民往往把黄金存到银行，而银行会把这些黄金再进一步储存在美联储。美联储可以根据自己持有的黄金储备和市场对货币的需求决定投放多少货币。
在大萧条之前的10年，美国经济快速增长，市场对货币需求旺盛。当时美联储发行的货币已经基本达到《联邦储备法案》规定的40%上限。因此后来发生银行挤兑时，美联储无法再增发大量货币向银行注入资金。
相反，由于货币发行最多占黄金40%的规定，美联储不得不在金融危机期间减少货币的发行。金融危机期间，居民担心银行倒闭，纷纷要求把手里的纸币兑换成黄金。这样美联储不得不把黄金交还给银行，银行再兑换给储户。美联储的黄金储备减少后，必须相应减少货币发行量来满足40%的上限规定。货币发行减少又进一步造成银行资金短缺，更容易被储户挤兑。
美联储发行货币减少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市场利率上升，降低了居民消费和公司投资的欲望。消费和投资需求降低导致生产下降，工人失业和公司倒闭。经济不稳定的加剧使公众更担心金融部门的安全，更多人把手里的纸币兑换成黄金。而这种对黄金的挤兑迫使美联储进一步降低市场上的货币供应量。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造成大萧条中经济情况越来越差。
这种情况一直到1933年罗斯福总统放弃“金本位”制度，要求银行停止美元和黄金间的兑换。从上面介绍可以了解，对黄金的挤兑是大萧条期间美国经济进入恶性循环的一个重要原因。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采用金本位的国家。1931年英国率先放弃了金本位，经济开始复苏。美国在1933年通过总统法令宣布除了少数情况外，美国私人拥有和交易黄金非法，也正式放弃了金本位。而事后证明，越早放弃金本位的国家，经济复苏也越快，验证了金本位在大萧条中的负面影响。
通过禁止私人拥有和交易黄金这种极端政策，罗斯福总统希望结束大众对黄金的囤积和挤兑。1934年罗斯福签署了《黄金储备法案》，要求美联储把所有黄金的所有权移交给财政部。该法案同时把美元和黄金之间的价格从原来的每盎司20.67美元上升到35美元。通过提高黄金价格，财政部拥有黄金的美元价值上升。这样美联储就可以增发更多货币应对银行挤兑，同时不违反《联邦储备法案》中规定货币发行量不超过黄金储备价值的40%。
《黄金储备法案》颁布后，美国公民不能持有和交易黄金。但美国政府和其他国家间仍然交易黄金。当时每盎司35美元的价格是美国和其他国家央行[微博]和政府之间交易的价格。这实质上是国家间的一种金本位制度。
和银行金本位制度一样，这种制度存在挤兑风险。而事后也证明这种制度确实有很大不稳定性。因此，1971年8月15号，尼克松总统宣布美国不再维持美元和黄金之间35美元的交易价格，彻底放弃了金本位。1974年，福特总统签署法律，允许美国公民拥有黄金。但此时黄金和其他产品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不再和美元挂钩。
由于目前美元不再和任何贵重金融金融挂钩，理论上讲，美联储创造货币的能力是没有上限的，为美联储充当最后贷款人提供了充足火力。当然这种无限造币权要在价格稳定的基础上，不然将损害美元作为货币的信誉。因此每次伯南克在讲话时都充分强调美联储的紧急贷款和量化宽松政策都是在考虑了低通胀的基础上做出的。
(本文作者介绍：美国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高级经济学家，经济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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