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陈培雄
捍卫市场经济必须研究市场。但是究竟什么是市场经济下的市场，也许这个问题太简单，简单到人们都不去多思考。然而30多年来，中国一直存在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市场，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似乎太简单的问题。
美国经济学家德隆研究结果表明，从新石器时代到公元2000年的250万年间，人类在最近的250年中创造了比过去年代多得多的财富。人类用0.01%的时间创造了97%的财富，而其余99.99%的时间仅仅创造了3%的财富。张维迎教授认为这恰好是人类实行市场经济的250年，提出了经济学家必须捍卫市场经济的观点。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般理解市场经济是市场调节下运行的经济，市场是市场经济核心。捍卫市场经济必须研究市场。但是究竟什么是市场经济下的市场，也许这个问题太简单，简单到人们都不去多思考。然而30多年来，中国一直存在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市场，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似乎太简单的问题。为了说明问题，以下先给出市场经济下衡量市场的标准。
(1)市场必须有三大机制
市场的定义是商品交换的场所。按照这个定义理解，似乎能实现商品交换的场所都是市场。然而我们认为市场除了交换功能之外，必须要有供求、价格和竞争三大机制，否则无法实现资源配置。所以，场外交易的地摊市场、计划经济时期的市场，都不是我们理解的市场经济下的市场。市场只要有这三大机制，实现形式并不重要，可以是有形市场或者无形市场，可以是实体市场或者网络虚拟市场。
(2)市场交易标的物必须具有纯经济性质
北京大学刘伟教授特别提出纯经济标的物概念。认为凡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物品都不能进入市场交易。所以，官位、学位等都不能市场交易，否则就是腐败。
(3)市场必须是名副其实的
中国有句成语挂羊头卖狗肉。本意是货不对板，卖假货。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挂一种商品招牌卖另外一种商品。实体商品市场这种情况不普遍，但是在虚拟票据市场上却容易存在。凡是不真实的市场也称为伪市场。
以上可以视为市场经济下市场必须具备的三个基础条件，由于比较简单容易理解就不过多讨论。本文重点讨论的是市场必须具备的另外两个条件，即市场必须交易成本低和市场必须要有经济功能。
(4)市场必须交易成本低
人们采用市场交易主要是为了降低交易成本。表面上市场是一个中间环节增加了交易费用，然而综合考虑搜寻、欺诈等多种成本之后发现，增加市场中间环节实际上是降低了交易成本。所以，本身是为了降低交易成本的市场运作成本不能高，否则就失去了市场存在的价值。
(5)市场必须具有经济功能
人们设立一个市场是为了完成某种经济功能，没有经济功能的市场不能认为是市场经济概念下的市场。
以下是对后面两个市场标准的解读。
1、市场必须交易成本低
在经济作用下，一般不会出现交易成本很高的市场。因为经济人不会长期办亏损的市场。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克洛夫是美国经济学家，他和其他两位经济学家由于信息不对称理论而获奖。阿克洛夫主要贡献是1970年发表的一篇文章《柠檬市场》(即旧车市场)。文章讲述的故事是旧车市场由于信息不对称，劣车驱逐好车，最终导致市场关闭。信息不对称的含义是卖方拥有比买方更多的信息，使得买方处于被动地位。中国老话“卖的总比买的精”也是这个道理。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信息不对称表达的意思是：按照正常成本，买方无法获得足够的信息，如果买方要获得足够的信息，那么整个市场交易成本就非常高。所以信息不对称导致市场关闭的另外一个解读就是市场交易成本太高使得市场关闭。
所以，市场经济下的市场必须交易成本很低，否则就应该关闭。由于人是聪明的动物，市场模式(指交易方式、交易流程等)都是人自己设计的，于是人们就可以通过变换市场模式设法降低交易成本。例如，当人们乘飞机看电影时，交易的标的物是“某个时间段座位拥有权”。直接交易成本非常高，无法将座位搬回家。所以人们发明用一张纸来代替，印上几个字就称为票。买卖票的交易成本非常低，从而实现了乘飞机看电影这种交易的需要。股票市场也是如此，交易股票本质是交易企业。由于整体企业无法交易，即交易成本非常高，人们将其变换为股票交易就容易多了。所有虚拟票据市场都是人们设计出来为了降低交易成本或者实现某种实体商品市场无法实现的功能。
按照本标准实现的市场属于符合经济规律的市场。凡是经济人都只会创建符合经济规律市场。但是非经济人就可以创建反经济规律市场。政府创建市场就属于这种情况。政府既可以创建符合经济规律市场，也可以创建反经济规律市场。当政府创建符合市场规律市场时，市场运作就比较顺畅。当政府创建反经济规律市场时，就会出现权力与市场交易融合的情形。我国目前比较典型的政府创建的反经济规律市场主要有技术市场、企业产权市场等。由于技术和企业产权的交易成本都很高，属于不可直接交易的标的物。为了保证这些市场的运行，政府必须动用权力，如财政补贴或者强制进场，形成权力与市场结合情形。由于腐败就是权力与市场(金钱)结合后产生的结果，所以只要是权力与市场的结合，人们就难以分辨是腐败的需要还是维持市场运作的需要。市场经济下的市场，还是应该以符合经济规律市场为宜。以人类的智慧完全可以将不可交易物品变换为可交易物品，从而避免权力介入市场现象。硬将不可交易标的物用权力去保障交易实际上是没有智慧的表现，也容易被腐败所利用。
曾经红红火火的技术市场如今大部分销声匿迹，少数存活的基本都不是做市场交易而是中介服务。产权市场在政府强力支持下还在运作，但不知路有多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还会出现其它形式的反经济规律市场。这些市场的存在对中国经济发展是不利的。
2、市场必须实现一定的经济功能
在实体商品市场上，不论任何一样商品，只要是人们有需求都可以交易，即这些市场均有一定的经济功能。如果存在某个无任何经济功能的市场，那么市场的经济规律也会让其关门。因为实体商品市场的交易成本比较高，没有经济功能的实体商品市场不容易生存下去。
虚拟票据市场情况则不同了，首先虚拟票据市场交易成本非常低。当这个虚拟票据市场没有经济功能时，说明这个市场交易的票据不与物质生产相关，并且可以以很低的成本进行运作。按照王小强先生在《投机赌博新经济》一书中所描述的：什么是赌博？与物质生产没有关联的金钱交易。按照这个定义，凡是没有经济功能的虚拟票据市场本质上都是赌场。交易的票据相当于赌博筹码。
在不禁赌的国家，没有任何经济功能的虚拟票据市场不会有存在的空间，因为人们可以大大方方开设赌场。但是在中国这样一个禁赌的国家，如果开设没有任何经济功能的虚拟票据市场相当于开设了赌场，意味着可以获取暴利。
以这个标准判断，如果在中国大地上存在没有任何经济功能的虚拟票据市场，那么这个市场就是赌场。股票市场是一个虚拟票据市场，号称是国家经济晴雨表。股票市场的很多其它功能都与经济晴雨表功能相关。当这个功能都不存在时自然它就沦落为赌场。事实上，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先生早在2001年就指出了中国股市的赌场性质。不论吴老先生当时受到多少股民的指责，凡是当年听了吴老先生话，就象远离毒品那样远离股市，那么至少今天的幸福指数要高很多。
除了产权、技术市场这些世界上没有的市场外，中国这两年在创新旗号下，还创建另外一些稀奇古怪的市场，如文化艺术品交易市场。把一幅画拆分成无数块小块进行交易，同样采用一张纸片来替代，称为“份额”。用市场必须要有经济功能这一标准来看，我们分析这个市场是否有经济功能。按照创新者的说法是让买不起艺术品的普通百姓通过这种方式拥有艺术品。我们知道，任何一件艺术品都必须是完整的才有价值。当把一件艺术品撕成很多小块时，这件艺术品还有价值吗？显然没有。当很多人同时拥有一件艺术品时，由于这件艺术品无法分割，一分割就没有价值，所以也就无法交割。你拥有其中一小块永远是水中捞月，可望不可求。一栋大楼可以有两种分割方法，一种是分成很多小套，当很多人拥有这栋大楼时，由于每个小套可以交割，所以这种分法是有价值的，房地产市场就是这种分法。另外一种是将这栋楼毁掉变成很多小砖块，显然这种分法毫无价值。一栋别墅要么不分，要分只有一种分法，把别墅拆成砖块，显然别墅是无法分割交易的。艺术品如同别墅，实际上是不可分割交易的。
不可分割的艺术品和形式上对这艺术品分割的“份额”之间实际上是没有联系的。因此人们交易“份额”并不代表交易艺术品。所以这种交易无任何经济功能。由于属于虚拟票据市场，按照我们的定义，这个市场本质就是赌博市场。我很熟悉的一位朋友的朋友就经历了这样的赌场。他入市比较早，投资30多万，一个多月就赚取了400多万。显然他赚取的就是别人亏损的，也许他认为是幸运的，因为他赌博赚了钱，而大部分投身其中却亏损累累。财经评论员叶檀[微博]女士早就发表文章呼吁关闭这类市场。然而在国务院清理整顿各地交易所的大背景下，仍然有很多这类市场存在。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相信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国家相关清理部门要想清理好这个市场，可以采取如下两个方法之一：(1)国家修改法律，允许开设赌场。相信法律一修改，各地打着各种名堂的交易所就会自然关闭。因为大家都不必这么辛苦，转弯抹角开赌场；(2)按照本文定义的市场标准去判别，凡是没有经济功能的虚拟票据市场一定是赌场，必须关闭。可以用变相开设赌场罪名追究相关责任人。
党的十八大报告强调，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在这个目标下需要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市场有更加深入的认识，否则我们就会偏离改革的大方向。本文总结归纳的市场经济下市场的五条标准不一定正确，希望获得大家的指教，通过新浪财经平台讨论。有不同的意见欢迎交流。
(本文作者介绍：中山大学兼职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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