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者 波波夫[微博]
三月,榕树还没吐出新芽,成都的姑娘们就急不可待地换上了短裙,高跟鞋雨点般地磕在地上,滴答滴答,盈盈腰身摇曳一路。男青年爱看的春色,在成都不过是寻常街景。
这是老姚在成都度过的第二个春天。去年,他拖着大行李箱离开北京时,还是个愁眉苦脸的单身汉。眼下,在春熙路川音缭绕的星巴克里,老姚身边多了个一言不合就会揪他耳朵的女朋友。成都男人怕老婆。老姚以前很不以为然,可现在他自己也成了趴耳朵。
老姚离开北京发布会上的官方说法是,回家找媳妇。三十了,老姚还是光棍,只好回老家让组织解决。组织就是父母双亲三姑六婶,院里的发小,初三的同桌。老姚现在的女朋友就是从一次次亲戚聚会、同学K歌,一路海选复赛PK中,给撮合出来的。
相亲会最开始的效果并不好。有一次老姚急了,说以后相亲现场,除了他以外,不能再有其他男的。后来考虑到有些介绍人本来就是男的,于是老姚又把条件放宽至现场可有两名已婚男或者一名身高170以下的单身男同时在场。终于,老姚被人给挑上了,这也是28年的第一次。
我是三年前在一次户外活动中认识老姚的。那时,他刚从一家外企离职,捣鼓弄个小网站,算是创业单干。老姚十八岁考大学,来到北京,标准IT男生活,一过就是十二年。毕业,进外企当软件工程师,离职,创业。日子过得跟电线杆一样笔直,连一只爱情的枝桠也没萌发出来。可是老姚选择的创业项目,偏偏又是婚庆网站,一个他最心向往之却又不熟悉的领域。
在创业这事上老姚也不能说运气不好。毕竟IT男创业的成功率不及万分之一。在后来的几次爬山中,每当问起网站的情况,老姚只是摇头,几乎所有的顾客都是自己拉来的熟人。可是老姚又从来不肯杀熟。网站终于没能熬过春节。在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上山路上,大家更关心的还是如何克服引力,早点登顶。后来,老姚很少来爬山,我们再也没有谈创业。
网站关门是意料之中。但听到老姚决定离开北京的消息,还是吃了一惊。于是,大家组了个饭局,给老姚送行,喝了几斤酒,说了几十块钱的笑话。我没有去机场送他。想着日后总会相见。
果然,一年后,我们又在成都的咖啡馆里吹起了牛皮。离开北上广的先驱们,可以列出一千条理由。老姚只有两个字,心累。在北京,他曾经是学生、软件工程师、只有三名员工的网站CEO。十二年,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经历的事情,想到的,没想到的,老姚都尝试了一遍。
回成都,奔的就是日子:一份安稳的收入,一个疼人的媳妇,一颗安定的心。老姚现在是当地一家高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上班朝九晚五,周末也很少加班。家在城南本有套房,老姚上班嫌远,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大两居,上下班一刻钟。一下子,老姚成了高中同学中出口转内销的榜样。在老姚的鼓动下,上海、深圳的三个同学,也陆续回了成都。在老姚公司所在的办公楼里,归来的北漂、沪漂越来越多。
刚回来那一阵,也有不适应,在北京时,老姚常参在一家国际组织的活动上露脸,等来了成都这边的分会,发现机构还是那个机构,但人不对,也聊不到一块去。多年前的同学、以前一年都见不了一次的亲戚,都不是能把话说到老姚心坎儿里的人。
找不到人聊天,老姚就常常周末骑自行车玩,最远的一次快骑到了雅安,一连一个多小时,前后看不到人,也看不到车,就再也没敢往前走。那段骑行,就像老姚回成都的最初几个月,孤独、胆怯,觉得自己就是个异乡人。
拯救老姚的还是成都姑娘。虽说姑娘不应该是肥皂,但总算润滑了枯燥的生活。塞了一床底的臭袜子有人洗了,下班走到家楼下看到厨房的灯是亮的,抽烟的时候得躲到阳台去。咖啡馆里,牛皮不知不觉吹了三个钟头,喜欢揪耳朵的女朋友看了看手机,老姚不一会儿起身买单。我们就此在成都的夜色雾霾里分别。
(本文作者介绍:纸媒遗少,杂志走卒,资深键盘敲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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