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白转黑”

　　文/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 蔡成平[微博]

　　日本央行的人事安排近日终于初见眉目。日媒称，自民党已正式决定提名亚洲开发银行总裁黑田东彦出任央行行长。通缩是困扰日本经济的顽疾，目前在财务省占据主流的“综合政策派”主张多管齐下，而出身财务省的黑田东彦，则倾向于通过金融政策解决问题。这或许正是触动安倍琴弦之处。

　　扑朔迷离的日本央行[微博]人事安排，近日终于初见眉目。据日媒报道，自民党已正式决定将提名亚洲开发银行总裁黑田东彦出任央行行长、学习院大学教授岩田规久男和央行理事中曾宏出任副行长。

　　这一人事安排会在安倍访美结束后才公布，但据岩田规久男教授透露，早在安倍访美前的21日就已收到出任邀请。尽管如此，消息一传出，25日外汇市场上的美元对日元骤升至94.77，创下2010年5月以来最高值。可以说，“安倍经济学”让日本的货币政策及日本央行人事处在了备受关注的风口浪尖。

　　日本央行“白转黑”

　　一直以来，日本央行的接替人选便被分成了“官僚经验者”和“学者”两大阵营，前者包括黑田东彦、武藤敏郎(大和总研理事长)和岩田一政(日本经济研究中心理事长)，后者则包括岩田规久男、伊藤隆敏(东大教授)和竹中平藏[微博](庆应大学教授)。

　　可以说，日本央行正在经历“白转黑”(从白川方明转向黑田东彦)般的大转换。换句革命话语形容，除了中曾宏是安倍向在野党及现任央行领导层妥协的产物外，黑田东彦和岩田规久男即使“出身”不同，但“立场”可谓完全一致，今后的“路线”必将是对过去货币政策的“大幅修正”。

　　长期以来，通缩是困扰日本经济增长的顽疾。应如何摆脱，日本主要存在两大政策派别——“综合政策派”和“通胀派”。前者认为，除金融政策外，解决少子老龄化、强化产业竞争力等同样重要；后者则认为，通缩难题应通过金融政策加以解决。在财务省内部，因担心过度的金融宽松会引发长期利率上升等副作用，所以“综合政策派”占据主流。但出身财务省的黑田东彦被视为更接近“通胀派”，这或许也正是触动安倍琴弦之处。

　　针对行长人选要件，安倍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能对金融政策的批评意见展开理论反驳、并能用自己的话很好地同国际金融界沟通的人才合适”。相较于“学者”人选阵营，安倍显然更倾向于选择有官僚经验和国际沟通经验的人，麻生太郎也反复强调“擅长英语”是重要指标。

　　与其他人选相比，黑田东彦之所以能胜出，关键就在于他同时具备了两大优势——在财务省等机构的丰富任职经历，以及在国际金融界人脉广泛。

　　在日本财界及国际金融界，黑田东彦的大名众所周知，他从东大法学院毕业后即进入日本财务省(旧大藏省)，一直负责国际金融领域，1997年升任财务省国际金融局长，1999年又继“日元先生”榊原英资之后升任负责财务省国际交涉的财务官。

　　3年半的财务官任职经历让他赢得了“日高斗士”的雅号，1999年刚上任就向日元走高开战，并不惜通过介入汇率来压低日元，为此还专门在英国《金融时报》撰文，为金融政策的转换寻求国际理解。

　　可以说，黑田东彦是坚定的“金融缓和”论者，笔者在去年的IMF[微博]东京年会上也曾亲耳聆听他对日本央行的批评，“通缩产生的原因很多，但稳定物价乃央行责任，日本央行责任重大”“日本央行应明确设定2%的物价目标，运用一切手段不设限界地实施金融缓和”“日本央行的金融缓和手段多如山，追加缓和的余地巨大”。

　　岩田规久男与现任行长白川方明师出同门，都出身东京大学经济学院小宫隆太郎门下。与黑田东彦被视为更接近“通胀派”相比，岩田规久男可谓是彻头彻尾的“通胀派”论者，被众多的“通胀派”经济学家及“反通缩议员联盟”成员视为“英雄”，安倍最核心的经济智囊滨田宏一也赞其为“日本的弗里德曼”。

　　岩田规久男最初的研究方向是都市经济学(土地住宅问题)，但在亲睹了“小宫隆太郎论争”(注：小宫隆太郎1973-1974年与日本央行间围绕通胀展开的经济学论战)之后，迅速转身成为批判央行的急先锋，正如《日本经济新闻》所言“他对央行政策的批评持续了20年以上”。

　　日本央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表示，“岩田是日本央行的‘天敌’”，但在主张积极的金融缓和政策的经济学家和市场人士中间，他得到了广泛且强有力的支持。在野党“大家的党”明确反对黑田东彦和中曾宏接任，但唯独对岩田规久男评价极高，认为“岩田进入央行高层本身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

　　人事案通过恐无悬念

　　当然，根据日本央行法规定，央行行长、副行长的人选必须获得参众两院半数同意后方可通过，否则内阁只能另提人选。

　　目前的日本国会仍处于“扭曲国会”状态，自民党在众议院单独过半，并与联合执政的公明党占据众议院2/3以上席位，但在参议院，民主党是第一大政党(共87席，因两名议员近日脱党已降至85席)，自民党只有83席，加上公明党的19席，也只有102席，距离过半(118席)要求还差16席。

　　鉴于在野党“大家的党”(在参议院掌握12席位)明确反对黑田东彦和中曾宏接任，自民党如何争取民主党的支持将成为最大的关注焦点。两党在央行人事上素来不和，2008年就因双方无法达成一致而无法选出新行长，导致央行陷入“空转”的历史性一幕。

　　民主党党首海江田万里公开表示，“肯定或否定，都将尽快给出意见”。民主党干事长细野豪志也强调将对人选的当否进行“严格的判断”，但从各种信息来看，民主党认可这一人事安排的可能性较大。普遍分析认为，民主党很难找到反对理由，因为黑田东彦本身也是民主党考虑的人选之一。

　　不过，值得关注的是，黑田东彦亚洲开发银行总裁的职务要到2016年11月才任期届满，据黑田东彦的中学同学、自民党原干事长细田博之透露，黑田东彦曾表达“不宜中途退任”的意向。

　　在亚洲开发银行出资份额中，日本和美国均占15.7%，是最大的出资国，因此总裁职务一直由日本人出任，但黑田东彦因国内事务而退任的举动，将有可能引发其他国家推举人选，最让日本警惕的无疑是中方的举动，如何与美国协商继续确保日本人出任将成为日本政府的一大要务。

　　大胆金融缓和不会迅速到来

　　针对目前的自民党人事提案，SMBC日兴证券债券战略分析师岩下真理给予了高度评价，称“这兼顾了财务省、学者与央行三者间的平衡关系”。野村综合研究所IT革新部长井上哲也也认为，“为让日本经济摆脱通缩，并让金融政策取得国际社会的理解，选择黑田接任是合适的”。

　　市场无疑对新一届央行存在诸多期待，但鉴于黑田东彦本人并无央行任职经历，缺乏实务经验，中曾宏无疑将承担起重要的辅佐角色，而大胆的金融缓和举措恐怕并不会如市场预期得那样迅速到来。

　　岩下真理也认为，“央行6名审议委员未必与将新上任的行长、副行长持相同看法。国债购买的主体方向性应不会变，外界对央行购买风险资产抱有很高的期待，但从央行损失负担的角度看，将不得不与财务省协商，这将花费很长的时间。”

　　日本第一生命经济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熊野英生也指出，“新一届央行必然会对白川方明时代的政策做修正，但实施进一步的新量宽政策还存在很多障碍。现实和期待之间隔着一条鸿沟，如何从央行内部找到新出路将是巨大课题。”

　　尽管如此，处在历史大转换期的日本央行及其今后的政策举动，无疑值得进一步的密切关注。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著有《柳井正与优衣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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