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印度特约观察员 吴顺煌 [微博]
全球最大的宗教节日大壶节在印度阿哈拉巴德举行，一天三千万教徒到恒河沐浴让这个只有500多万人口的城市，面临中国春运般的窘境。表面杂乱无章的印度，好像在神力帮助下维持着一种难以言谕的秩序，不过经常重复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2月10日大壶节最高峰的那一天，印度阿哈拉巴德的火车站出现了踩踏事件，造成了37人死亡和几十人受伤。(图片来源：华盛顿邮报)另类“春运”
一个城市的河岸边，在高峰期的一天里，聚集着3000万人在那里沐浴，其中有1500万人是当天匆匆赶来。而在长达55天的节日里，将有1亿人到河里沐浴。这就是世界上最庞大的集会——阿哈拉巴德(Allahabad)的大壶节(Kumbh Mela)。它也构成了印度的另类“春运”。
大壶节在印度四个城市轮流举行，每个城市12年一遇，其中以恒河、亚穆纳河(Yamuna)与古代的萨拉斯瓦蒂河(Sarasvati)交界处的阿哈拉巴德最为出名。印度人相信，到此沐浴，能够洗清身上的罪孽，脱离轮回之苦。
如此神圣又规模浩大的圣会，当然会引起政府的重视。早在去年7月份，印度中央政府就拨款60亿卢比(约7亿人民币)对阿拉哈巴德恒河河岸两边和其他公共设施进行修葺，以迎接盛会的到来。而在盛会来临时，印度铁道部则以最大的努力增加了往返阿拉哈巴德的火车，并且为朝圣者专设售票窗口。最忙的要属警察，在2月10日的高峰期，阿拉哈巴德共布置了18000名警察维持秩序。
大壶节在印度四个城市轮流举行，每个城市12年一遇，其中以恒河、亚穆纳河(Yamuna)与古代的萨拉斯瓦蒂河(Sarasvati)交界处的阿哈拉巴德最为出名。印度人相信，到此沐浴，能够洗清身上的罪孽，脱离轮回之苦。（图片来源：法新社）不过，这里可是印度。很难相信平常都拥挤得像春运的印度火车能够解决好如此庞大的迁徙活动，更不用期望名声向来不太好的印度警察能够给秩序带来多大帮助。印度最神奇的地方恰恰是，表面上再怎么混乱、怎么无序、怎么拥挤、怎么嘈杂的大集会，最后一切似乎都会顺利进行，混乱的表面潜藏着一种神秘的内在秩序。
为什么大量陌生人挤在一起，却能和睦相处？为什么人们在一个极度密集、嘈杂甚至肮脏的环境下，却异常兴奋？这种神奇的现象挑战着常规的社会学理论，也引起了学者的关注。
一个由英国和印度研究者组成的团队对大壶节进行了长期的研究，并于上个月得出了结论。成员之一纳亚亚南(Narayanan)认为，研究结果改变了人们对群众聚焦和社群的理解。实际上，在大壶节上，拥挤和嘈杂使朝圣者感到了统一的力量、信仰的力量，人们从拥挤的体验中学到的是一种祝福，他们把竞争的观念转变成精神上的合作，并且还积极地影响到以后日常生活。
由哈佛大学组织的一个多学科团队，则是从大壶节的超级集会上去发掘商业、城市设计、宗教和全球健康等多个领域的新发现。美国的经济学研究者布雷扎(Breza)认为大壶节上的售货商如何应对快速变动的市场值得研究，在如此庞大又快速流动的消费人群上，供应商是如何预测市场、货物如何流通、库存如何预测等等。布雷扎认为，从这些研究上，极有可能发现一种区别于传统市场的新思路。
不少外国人都对印度外乱内序深有感触。最近《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最近在新浪微博上发布前来印度“看看”的消息，马上得到关注，微友纷纷献言。曾驻印度的外交官毛四维在微博上献言，建议胡总印度行一定要体验一下印度火车无管理状态下的乱中有序，“试想，如果中国火车也这样管理， 不出半天则全面瘫痪。透过印度的脏乱差,可以看到它有一种内在的秩序。”
“神圣”的悲剧
不过，印度的一切事情都是很难概括与美化的，在印度乱中有序的神奇背后，悲剧也不断地上演。印度各大宗教节日经常出现的踩踏事件，就好像印度火车经常出现事故一样正常。
2月10日大壶节最高峰的那一天，阿哈拉巴德的火车站出现了踩踏事件，造成了37人死亡和几十人受伤。根据媒体报道，2008年以来，印度共发生了10起严重的宗教节日的踩踏事故，共有600多人死亡。而历史上的大壶节，也多次发生踩踏事件。最严重的是1954年，造成1000人死亡。每次大壶节期间，都会出现大数人口暂时或永久失踪，甚至这些失踪事件被当成神秘传说，拍成电影。
根据新南威尔士大学历史学家卡马(Kama Maclean)的研究，除去大壶节的神圣光环的话，大壶节的巨大集会与其经常发生的悲剧，似乎是政治利益与政治秀造成的结果。虽然说大壶节早被唐三藏所记载，但以前是每年一次，其演变成12年一遇，直到19世纪中期才形成，似乎是英国人所立下的规矩。
12年一次集会使得人群大量上升，第一可以获得经济利益。英国人对每个前来沐浴的圣徒征收1卢比的(相当于当时一个人一个月的开销)入场费，东印度公司还能向百万圣徒兜售其商品。同时，英国人也能够借此机会向殖民地的人们大秀其现代化的控制和管理能力，以让当地人信服其统治能力。
100多年过去了，今天，估计得到最大经济利益的是各路印度教的大师们。而政府却需要不断地往节日里砸钱，以换取民心。不过，大选来临之际，换取民心的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早在去年中，国大党的中央政府就拨大款给北方邦政府大修基建，以迎接盛事。国大党的行为被反对党批评为非法用钱收买印度教徒。而北方邦政府却被批评把大部分钱用与节日不相关的地方民生建设上去。
不过，12年一次的大聚焦给政客们造成更大的干扰是踩踏事故。当阿拉哈巴德火车站的事故发生后，铁道部与地方警察局相互推萎，铁道部称并不是天桥出现问题，而地方警察局则否认事故是由于警察使用警棍驱赶人群导致。而当国大党主席想到北方邦的现场去慰问时，地方政府却又以无法提供足够安全的保护为由，把中央政府领袖拒之门外。事态又成为一场典型的政党间互相扯皮的争论。
大壶节也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不过，冒险的游客除了担心安全之外，也相当关注恒河水能不能洗澡的问题。尽管北方邦政府早已经禁止排放工业污水，以迎接亿人的沐浴大会。但是，据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称，受到生活和工业污染的影响，阿哈拉巴德的河水是不适合洗澡和饮用的。
在受调查的122个国家中，印度在供水水质上排名第120位。印度每年高达45.6万人在与水问题相关的疾病中死亡。而印度圣徒们所沐浴的圣河——恒河，其每100毫升的粪大肠菌群的含量高达6万个，比安全沐浴水平高出120倍！
美国人马克-吐温(Mark Twain)在1895年访问印度的大壶节后写道：“太神奇了，信仰的力量竟可以让如此众多的老者、弱者、年轻人和少女，毫不犹豫地启动旅程并对由此产生的各种痛苦无怨无悔”。但愿马克-吐温留下的惊叹在现代世界的印度，依然还能保持其正面形象。
(本文作者介绍：印度德里大学留学生，2007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哲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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