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需是“美丽”的梦

2013年02月04日 12:18  作者:蔡成平  (0)+1

  文/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蔡成平 [微博]

  将环境问题“去政治化”是徒劳的,环境污染所拷问的绝不仅仅是中国的经济模式,更考验着为政者的执政能力和治理模式。政府不是唯一、但却是最大的责任方。阻挠环境治理的利益集团会纷至沓来,但在强大的民意面前,负责任的政府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中国梦”可以畅谈、畅想,但最起码应是一个“美丽”的梦。

  随着2013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首批课题的公示,有关“中国梦”的研究看来着实要火了,排在前列的课题基本上都与“中国梦”有关。然而,火了的不止“中国梦”,还有雾霾,足足130万平方公里的雾霾,让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正如《环球时报》社论所言,“它在告诉我们当前的发展方式如果不做调整地继续强化,它只会窒息我们,我们走不到彼岸”。

  130万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中国国土面积的13.5%、日本国土面积的3.5倍。如此大规模的污染,是当下日本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纵观中日两国,笔者时常深感作为后发国家的中国,在发展路径上非但未借鉴日本在产业立国、培育中产阶层、完备社保等诸多方面的成功经验,反而重蹈起日本失败的覆辙来鲜有含糊,环境问题即是一例。

  众所周知,和中国一样,日本经济也曾以两位数增长。从1955年到1973年,GDP增速一直维持在10%以上,“经济高增长”是当时日本全国上下惟一的目标,几乎所有的经济政策都围绕着“产值第一”而制定。

  但日本在1968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同时,“曾经风光旖旎的国家变成了一座污染博物馆”(石川薰语)。而且,水俣病、痛痛病、哮喘病等严重的公害问题不断爆发,1973年确诊的患者达18万人。居民健康受损的同时,财政损失也急剧上升,日本环境厅的统计表明,仅1970年一年,日本因为大气污染和水污染的损失就高达15000多亿日元,全国城市居民财产损失4100亿日元。

  对于这样的教训,亚兰-布斯(Alan Booth)曾总结认为,“这绝非偶然或仅仅因为一时的疏忽所至”,而是“国家支持下的暴力主义”。而中国过去数十年的粗放式发展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俨然已经落入了美国《时代》周刊所形容的“困境”——破坏环境的力量成为创造经济奇迹的动力。放眼河山,不再“大好”,教科书上一直宣称的“地大物博”渐成忌语。可悲的是,倘若环境污染不是以如此强烈刺激的视觉、嗅觉形式呈现,中国的环境治理恐怕仍停留在“政府表态”的阶段。

  迄今,有些媒体仍止于呼吁“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对于这样的呼吁,笔者毫不怀疑其必要性,但却是大而无当的。这样的呼吁甚至可能会因为模糊界定了“谁该为环境负责”这一根本问题的答案,而导致责任旁落。

  谁该为环境负责?《环球时报》社论称,“政府不是唯一的责任方”。此话无可厚非,但完整的表述恐怕需补充为“政府不是唯一的责任方,但却是最大的责任方”。政府之所以是生态环境的最大责任方,归根到底是因为生态环境属于非排他性、非竞争性和非独占性的公共品,人们在集体消费时固然需要保持适度、理性,但作为提供者的政府显然更有责任和义务确保公共品的质量。

  事实上,世界银行[微博]早在《1992年世界发展报告》中就已明确指出,“在环境保护领域,政府必须发挥中心作用”。更何况,中国的执政者长期以来都将自己定位成国家问题的最终解决者,这让中国公民社会的培育已严重滞后,如日本当年那样的“反公害”市民运动和民间控诉政府、企业的“公害诉讼”,在当下中国无疑会显得“不合时宜”。

  《环球时报》称,“环境问题应完全回到环境问题上,避免政治在这里若隐若现,节外生枝”。但事实上,环境问题的“去政治化”几乎必然是徒劳的,环境污染因其会对同一地区居住者的健康、财产等共同利益产生直接的危害,而相较于人权、民主诉求,更容易唤醒社会个体的共同体意识,从而对施政者造成强大压力,环境问题本身就是不折不扣的“政治问题”,在中国亦不例外。

  环境污染绝不仅仅拷问着中国的经济模式,更考验着为政者的执政能力和治理模式。在环境问题上,中国正经历反反复复的拉锯战,一旦出现居民示威,政府第一反应往往是压制,等抗议扩大到不可控时,又会出于维稳计,对民众诉求全盘接收。如此硬碰硬的方式,除了加剧官民对立和增加社会成本外,几乎一无所益。

  潘石屹[微博]在微博上呼吁加强环境立法,但实际上,在中国当前约250部法律中,涉及环境、资源的法律多达约30部,法律整备已大幅推进,环境评估及听证制度也都得以确立,但问题的关键是政府并未贯彻执行,连最基本的事前环境评估和听证会都只是摆设。

  就拿环境领域的“基本法”——《中国环境保护法》而言,制定都快20年了,始终未进行过法修正。目前针对该法的修正案中硬生生地写入了所谓“应使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与环境保护相协调”。这种实为“经济优先”的提法,《日本环境基本法》也曾有过,但在1970年的“公害国会”上即遭到删除。日本一桥大学名誉教授宫川公男回忆道,“当时被称为‘该死的GNP’。对以GNP(注:当时并不提及GDP,使用GNP是主流)为衡量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指标提出了质疑”。

  此外,根据日本经验,环境治理必须充分调动地方自主权,这也是日本公害行政演进史的一大特色。日本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大批政治家、尤其是主政一方的地方首长,顺应民意凭借“反公害”赢得选举,他们先于中央政府强势推动环境治理,让一味重视经济增长的政治土壤得以迅速革新。

  《朝日新闻》颇带感慨地分析道,“如果中国能像日本一样可以进行选举的话,就会迅速产生让地方政府革新的政治土壤吧”。显然,当下的中国并不具备实施选举的可能,那么可供替代的思维就是必须加强对地方官员“绿色GDP指标”的考核。

  总体而言,中国环境治理的路才刚刚开启,利益集团的阻挠一定会纷至沓来。但在强大的民意面前,负责任的政府是没有选择余地的。毕竟,欲让国民也能畅谈、畅想“中国梦”,那最起码应是一个“美丽”的梦。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著有《柳井正与优衣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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