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日本站 蔡成平 [微博]
日本自民党在大选中完胜民主党，执政经验丰富的自民党上台后能带领日本走出低迷吗？安倍晋三提出的冒进经济政策在抢夺选票的同时也引发争议，原IMF日本代表理事小手川大助在独家对话新浪财经时表示，“安倍提出的方案不会有什么效果，靠货币宽松来刺激经济是行不通的死路”。
安倍晋三领导的自民党与日本央行之间，将化解分歧，还是走向更尖锐的对立，势将牵动市场的每一根神经，也将对日本经济产生短期以及长期影响。从16日夜至17日凌晨，笔者彻夜观看了日本大选直播。势如破竹的自民党拿下293席，自公联联合席位超过众议院2/3所需的320席，这意味着“扭曲国会”有望终结，自民党可高枕无忧地度过今后的4年执政。
反观民主党，则是彻底的完败，从230席锐减至57席，包括含官房长官在内共8位大臣落选，可谓史无前例。
早在2009年时，笔者就并不期待民主党执政，原因很简单，一是民主党为了上台而提出的“选举公约”过于美好，美好到最终恐只能沦为“空头支票”；二是鉴于并不美好的“台湾经验”，台湾社会也曾对终结国民党长期政权的民进党寄予厚望，但毫无执政经验的民进党上台后的表现乏善可陈，同样是毫无执政经验的民主党没有理由不让人存疑。
那么，执政经验丰富的自民党上台后能带领日本走出低迷吗？安倍晋三领导的自民党与日本央行[微博]之间，将化解分歧，还是走向更尖锐的对立，势将牵动市场的每一根神经，也将对日本经济产生短期以及长期影响。
冒进的自民党经济药方
一直积极活用Facebook的安倍晋三在确认议席过半后，即在个人Facebook上写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如果自民党不能出‘结果’，对自民党及我个人的支持、信任将很快烟消云散。我们会确保尽快出成绩，首先是经济，其次是社会保障”。
经济议题历来是大选的重中之重，对日本而言，此议题的核心是如何尽快摆脱通货紧缩。安倍晋三提出的解决之道是“印钱”，即通过无限制的货币宽松来压低利率，要求央行将通胀目标定在2%-3%，将短期利率降至负值，并让日本央行购买专门为公共工程项目融资而发行的债券，若央行不配合将不惜修改“日银法”，以促使就范。
从民意来看，这一疯狂举措获得了选民支持，根源或许如同过惯了平淡生活的老人突然希望寻求刺激和改变一样，日本在经历了20年低迷后，整个社会的风潮是“人心思变”——怎么“变”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先变变看再说。当政治家们豪言壮语地打出“改革”旗号时，总是那么地吸引人。
经济刺激之所以成为选战焦点，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日本经济无法走出低迷困境，日本经济面临债务高企、人口老龄化以及竞争力下降等棘手难题。日本经济正逐渐失去增长拉动，震后重建对内需的拉动作用越来越小，支撑日本出口的欧、美、中等外围经济，也都出现不利信号。连续两个季度的GDP不良表现，让内阁府都预言，“日本经济将可能进入了新一轮衰退期”。
但长远来看，日本若大幅印钞，将极有可能推涨日本债务。作为全球最大的债务国，日本今年的债务总额预计将升至GDP的237%，这高于希腊和意大利的债务水平。原定的债券拍卖计划将在数十年以来首次被迫取消，这意味着日本政府也将手头拮据。
如果严格检证便会发现，安倍晋三提出的提振经济方案是让专业人士“吃惊”的。“安倍的一些想法近期内不可行，甚至可能起反作用。他的提议几乎没有哪一条会在16日大选后被很快采纳”，路透社如是评价称。
原IMF[微博]日本代表理事、佳能[微博]全球战略研究所研究主干小手川大助在独家对话新浪财经时表示，“安倍提出的方案不会有什么效果，靠货币宽松来刺激经济是行不通的死路”。
经济学者池田信夫也认为，“日银在过去已经实施了足够的货币宽松，目前的利率也近乎是零利率。安倍提出的对策显然没有下对药”。
然而，安倍晋三选前即强调，“自民党只将能做到的事项写入竞选纲领”，以此来讽刺3年前民主党大开“空头支票”的做法。面对质疑，安倍晋三也表现得无意大幅修正对自己的经济主张。
当选后，安倍晋三已将强制日本央行采取更强有力的宽松货币政策作为首要任务，在最近的一次访谈节目上，安倍也表示，在经济计划方面，自民党首先需要解决的是放松货币政策的问题。
审慎的日本央行
现年63岁的央行行长白川方明出身芝加哥大学，被视为是“稳健派”，他坚持认为货币政策在应对持续通缩方面作用有限。他认为无限量印钱投入到银行体系或购买政府债务将把日本拉入金融危机。
面对安倍的施压，白川方明丝毫没有妥协迹象。在记者会上，他提出4点主张：反对购债，认为若央行直接购债将被市场误读为央行为财政融资，那么长期利率将上升，最终会对实体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反对负利率，认为负利率政策会扰乱市场机制，且发达经济体尚无先例；警告谨慎对待修改央行法；呼吁充分尊重央行独立性。
但与此同时，“央行正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下，央行高层越来越感到必须做点什么”，某前央行官员表示。就拿白川方明而言，他在本年度就已被国会传唤了29次，创下过去十年之最。当他竭力为其审慎立场辩护时，愤怒的议员喊出“我们需要一位新行长”。
有分析认为，强大的外压可能促使央行改变政策预期，新任审议委员——木内登英和佐藤健裕在尝试新举措方面也比白川方明更为积极，明年4月白川方明任期结束时，安倍将任命新的央行行长和两位副行长，届时央行可能会生变。
曾在央行任职的摩根大通首席经济学家菅野雅明评价称，“白川方明将是历史上最后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央行行长。他不受欢迎，因为他说了人们不想听的残酷真相。他可能不是最好的拉拉队长，但我们真的希望拥有一个拉拉队长式的央行行长吗？”
原IMF日本代表理事小手川大助也对新浪财经表示，“实际上，日本央行一直在考虑各种选项，但必须充分仔细地权衡利弊”。
安倍能左右央行吗？
未来数月，安倍与日本央行之间的角力势必将成为金融市场关注的焦点。日本央行创建于1881年，但直到1998年日本才全面修改央行法，实现了央行法律意义上的独立地位，央行官员为此呼吁了数十年。央行被界定的两大作用就是保障物价稳定和金融系统稳定。
但自1998年中期开始，长期的通缩重创了经济，使得日本央行无法占据理论高地。自民党等指责白川方明领导的央行在对抗通缩方面缺乏魄力。
被视为安倍智囊的前财务省官员、静冈大学国际财政及货币政策学教授本田悦郎预测称，安倍可能会首先就政策协议试探白川方明的态度，若央行决策者同意签署，承诺将通胀率推至2%左右，央行将获得授权，如若不然，安倍将可能修改央行法迫使其采取刺激举措，并可能授予政府解雇央行高层官员的权限。
但有分析认为，安倍在争取央行采取措施帮助日本经济避免新一轮衰退及摆脱通缩顽疾方面，将面临重重阻碍，他在短期内干涉央行政策的空间有限，因为参议院并不在他掌控中。
安倍的另一名智囊——耶鲁大学教授滨田宏一也建议修改央行法，但即使是以最快的速度，安倍也只能在1月底启动的例行国会会议上提出相关议案，并尽可能寻求在7月份参议院选举前将相关法律付诸实施。
短期之内，安倍左右日本央行的空间并不大。有知情人士也透露，鉴于近期的经济下行势头已告一段落，部分领域出现改善迹象，日本央行很可能会在本周的货币政策会议上按兵不动。在白川方明明年4月结束任期前，他还将主持明年2月13-14日、3月6-7日和4月3-4日的三次货币政策会议。
当然，若日本央行决策层决意避免激化与安倍及自民党的分歧，以确保央行法不遭修改、央行独立性不被损害，那么将不排除央行采取行动的可能。日本央行下一步将如何行动，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都将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显然会牵动市场的每一根神经。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著有《柳井正与优衣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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