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稻香村的十年之争：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来源：视觉中国

　　南北稻香村的十年之争

　　“南北稻香村”的商标之争几乎每场官司都是“主场赢”。而随着最新判决的公布，这场长达十余年的战争更加扑朔迷离。

　　记者谢芸子

　　近一个月内关于稻香村的两个不同结果的判决，又将这一争论不休的事件搬到台前。

　　10月12日，江苏省苏州工业园区法院对苏州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苏州稻香村）诉北京稻香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北京稻香村）侵害商标权纠纷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决书显示，被告北京稻香村停止在其糕点商品包装上使用“稻香村”文字标识，并赔偿原告苏州稻香村经济损失115万元。

　　然而仅一个月前，北京稻香村在北京起诉苏州稻香村侵犯商标专用权及不正当竞争，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的一审判决结果是，要求苏州稻香村停止在其生产销售的糕点、粽子、月饼等商品上使用“稻香村”文字标识，并赔偿北京稻香村经济损失3000万元。

　　从大部分新闻报道来看，南北稻香村之争源于2006年。因为加工模式的不同，“中心厂”模式的苏州稻香村比“前店后厂”的北京稻香村电子商务发展更好，也正因此，2006年，北京稻香村最先与苏州稻香村撕破了脸。天眼查显示，2014年至今，北京稻香村与苏州稻香村相关的法律诉讼就有十余起。

　　而针对本次在苏州的败诉，北京稻香村公司方面也对媒体表示会继续上诉，“这只是一审结果，还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刻”。

　　寻祖溯源

　　很多人说北京稻香村与苏州稻香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实际上究竟是不是同根生还不一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与来自南京的北京烤鸭一样，“稻香村”也是兴起于南方、发展于北方的产物。

　　稻香村这个名字取自《红楼梦》中“柴门临水稻花香”，较为大众接受的说法是，稻香村成立于1773年（乾隆三十八年）。乾隆下江南之时，在苏州品食稻香村糕点后，颇为惊叹，并御题匾额。而与所有的手工技艺一样，稻香村的传承也是“师傅带徒弟”，故稻香村的传承人众多。

　　清末民初年间，“南店北开”之风日盛，1895年，苏州稻香村掌柜、南京人郭玉生北上，在前门观音寺开办了“稻香村南货店”，自产自销，这也是被北京稻香村认为是其前身。

　　资料显示，彼时南北稻香村仍为一家，且苏州、北京两地账目往来频繁。而后，北京稻香村逐渐融入了本地特色，并颇有满族糕点的色彩，萨其马、京八件等明星企业也应运而生，颇受北京当地消费者喜爱，鲁迅也是其中之一。在《鲁迅日记》中，稻香村被提及10余次。

　　但苏州稻香村集团则认为，现在的“北京稻香村”与历史上1926年歇业的“稻香村南货店”没有任何关联，现在的北京稻香村的掌门人刘振英并非稻香村的传人，而是“稻香春”的学徒。

　　实际上，“稻香春”也来自于苏州。民国成立之后，南方人来京逐渐增多，南味糕点的买卖大振，除稻香村外，稻香春、桂香村也十分有名。百度百科显示，稻香春创始于1916年，由江苏丹徒县人张森隆在北京创立，1963年郭沫若还为“稻香春”亲笔题字。1925年，因市场的竞争与鱼龙混杂，稻香村南货店停业。

　　从北京稻香村的资料来看，1984年，稻香村传人刘振英恢复了这个老字号食品企业，并在其努力下赢得了一定的消费者口碑。但也是在同时期，其它传人也在保定、苏州开出了同名的稻香村食品厂，保定稻香村注册了商标，成为稻香村糕点类产品的合法拥有者。但据知情人士透露，保定稻香村经营的情况得并不好。

　　天眼查显示，苏州稻香村曾用名“苏州稻香村食品厂”，注册时间为1980年12月，注册资本为3100万人民币。2004年，保定稻香村与北京新亚趣香食品有限公司、苏州稻香村共同成立“苏州稻香村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稻香村”文字及图商标转入苏州稻香村手中。

　　也就是说，苏州稻香村的商标也是由他处而来，且来自于保定，而稻香村在苏州的发展并不成功。从目前的官网来看，苏州稻香村在整个江苏，门店数也仅有14家，北京则有108家，在《中国企业家》采访时发现，除苏州外，很多江苏消费者甚至不知道稻香村出自于苏州。这至少说明，苏州稻香村在当地发展并不好。

　　“双赢”或“双败”

　　在更多“吃糕群众”看来，稻香村的南北之争主要有两大问题，其一是谁存在碰瓷儿的嫌疑，其二则是谁才是正宗。

　　天眼查显示，苏州稻香村的大股东为北京新亚趣香食品有限公司，该公司注册于2002年。从目前的股权结构来看，注册于1980年的苏州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94.52%的股份都为北京新亚趣香食品有限公司所有。

　　而在苏州稻香村获得“稻香村”商标，也就是在2004年保定稻香村与北京新亚趣香食品有限公司、苏州稻香村共同成立“苏州稻香村食品工业有限公司”两年后，苏州稻香村开始不断“北上”，且皆开在景点附近，并因为“中心厂”的生产方式，电子商务发展迅速。2009年就积极布局线上销售渠道，连续多年成为了天猫京东的明星商家。

　　而在此前，北京稻香村团队的确在产品口味、质量上下了功夫，赢得了广泛的声誉与口碑。很多在北京的游客会认为其是北京稻香村而误买。

　　当然，很多苏州人也只知道苏州稻香村，但真正了解苏州文化的，都不会认为稻香村是苏氏糕点的代表。“从口味来看，稻香村绝对不能代表苏州的口味，虽然苏州稻香村一直希望能够融合苏州文化，成为苏州糕点的代表，但芝麻饼不如乾生源，桃酥不如冠生园，荣阳楼、黄天源、三万昌等才是苏州的原生态品牌”，某位了解苏州稻香村的人士告诉《中国企业家》。

　　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苏州稻香村的确拥有“稻香村”的商标权。2008年，北京稻香村在苏州稻香村许可使用商标的合作期间注册了“北京稻香村”商标，且附加了地域名称“北京”二字。北京稻香村的这一行为被苏州稻香村认为没有商业道德，也是后期一直被诟病的原因。

　　中国《商标法》秉持的原则是“注册优先+对知名商标特殊保护”。但南北稻香村却是个特殊案例，两者或有深厚的历史积淀、或有巨大的知名度，所以从法律维护正常市场秩序的角度来看，仅认定其中一家存在合法，将另一家驱逐出市场明显不妥，且不管对于北京稻香村还是苏州稻香村，一家出局都不利于另一家发展。

　　在北京京商流通战略研究院院长赖阳看来，与王老吉加多宝之争一样，稻香村的南北之争是历史遗留问题，企业在发展之初，没有对品牌形成前瞻性的规划和长远的判断，在商标权出现争议后，北京稻香村也错失了“改头换面”的机会。

　　“实际上北京稻香村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并不来自于稻香村这三个字，而是来自于北京稻香村团队的努力，在确定稻香村品牌不能获得商标权之后，北京稻香村就应该逐步推出新的品牌，加多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据悉，相当多的老字号存在同样的问题。在此前，很多老字号都是全国连锁的，但在公私合营后，全国连锁的关系就断裂了，也因为地域，不同的老字号品牌变成了不同的产权主体。比如说北京的瑞蚨祥是成人衣，天津的福瑞祥则是寿衣。

　　在更多分析师看来，如北京稻香村与苏州稻香村都不愿意放弃“稻香村”这个品牌，两家企业最优的解决方式是搁置争议，两个相同的案例是秋林集团与亨得利钟表。

　　秋林集团早期由俄罗斯商人在东北创办，既有工厂、又有饭店，公私合营后，拆分为秋林百货、秋林食品等不同企业，在这种情况下，各方共同经营，互不干涉。亨得利更是成立了亨得利联盟，共享品牌。当然，秋林与亨得利目前依然存在各种问题，搁置争议也并不是终端的解决方案，但至少是对品牌的暂时性保护。

责任编辑：孙剑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