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退市新规下的“广东经验”：年内5家企业实现多渠道退市，优胜劣汰良性局面加速形成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 翁榕涛 广州报道
资本市场成立30年，经过不断探索、改革，目前A股市场已基本形成了一套涵盖财务指标类、交易指标类、规范运作类、重大违法类的强制退市指标体系和主动退市机制安排。
据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统计，年初退市新规正式实施以来，沪深两市共有24家上市公司退市，其中广东有5家公司实现平稳退市，退市原因既有面值退市、财务指标退市，也有吸收合并重组退市。
据广东证监局相关人士向记者介绍，“广东证监局高度重视退市制度改革落地工作，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原则，加强上市公司退市风险排查，严格退市监管，与地方政府和有关部门密切沟通协作，进一步畅通主动退市、兼并重组、破产重整等上市公司多元化退出渠道，形成常态化退市机制，促进优胜劣汰的市场生态加快形成，切实提高辖区上市公司整体质量。”
回望退市制度改革历程，并非一路坦途，但多轮改革的步调中传递出一个共同的信号：市场中存在的问题终究要靠市场的力量来解决。
退市渠道“多”：强制退市、主动退市、重组退市并行
“有进有出”是成熟资本市场的重要标志。随着注册制改革的不断推进，企业上市速度明显加快，而与之相配套的退市新规也对应而生，A股退市效率不断提升，预计退市企业数量将大大增加。
年初至今，沪深交易所合计有24家上市公司退市，其中17家强制退市，6家重组退市，1家主动退市。拉长时间来看，2017年～2020年强制退市分别有2家、4家、11家、16家，退市进程呈现出明显加速的态势。
“当前A股市场已进入大浪淘沙且更包容的时代”，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向记者分析，“目前在中国退市的多数是绩差股，但参考发达国家经验，未来财务健康的企业也会退市，主动退市的比例会大幅增加，主要退市方式是并购重组退市，私有化退市，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做大做强。”
历史上，A股退市制度的发展长期滞后于资本市场整体的扩张。自1999年以来出现首家企业退市以来，A股共有111家公司被强制退市，平均每年不足8家，而同期年均IPO公司数为157家。
对比而言，以全球最大证券市场美国为例，40年间有超过一半的上市企业退市。数据显示，美股是全球退市规模最大的资本市场，近40年退市占比达到54%。其中纽交所退市3752家，纳斯达克退市1.04万家。
从退市制度的改革历史看，此次退市新规可以与2012年的退市制度改革，并列为中国退市制度发展过程中的两个重要节点。
自1998年风险警示制度正式实施以来，A股上市公司共实施退市风险警示（*ST）及其他风险警示（ST）共1013起，同期撤销705起。在实际操作中，为保壳，被ST的上市公司纷纷采用盈余管理的手段避免最终被退市。
而在退市新规现行规则中明确要求，“净利润”以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前后孰低值为准，“营业收入”应当扣除与主营业务无关和不具备商业实质的收入。此外，财务类退市指标的全面交叉适用，进一步严格了退市执行。这也意味着，以往部分公司通过反复操纵会计指标来调节“报表式”盈利，或者依靠下半年突击构造交易等来试图保壳，已不再可行。
据平安证券的研究报告指出，从退市类型来看，自2000年以来A股退市公司中，吸收合并占比为28%，连续四年亏损占比17%，吸收合并、连续亏损是退市的主要原因。私有化退市、未披露定期报告、股价低于面值等原因占比都在10%以下。整体来看，A股上市公司退市更多源于盈利能力不足。
今年广东已有5家企业平稳退市，而自2001年实施退市制度以来，过往总共也仅有32家退市，可以看出，在退市新规下，广东不仅退市企业数量创下历年新高，同时也实现了退市渠道多元化。
据记者梳理，其中*ST宜生、*ST舜喆B分别成为退市新规实施以来首家面值退市的A股公司和B股公司，*ST北汛因连续两年财务报告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ST欧浦因净资产连续两年为负且财务报告连续两年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被强制退市，另有粤华包B因被冠豪高新吸收合并实现了重组退市。
从已退市的5家广东企业来看，退市渠道包括面值退市、财务退市以及吸收合并重组退市；而从全国范围内的退市企业来看，还包括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如今年5月康得新因此退市。
广东证监局方面向记者指出，近期部分上市公司触发“面值退”，资本市场价值投资的理念正逐渐形成，绩差高风险上市公司被投资者“用脚投票”，股价持续走低，过去“炒壳炒差”的乱象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抑制。同时，重组退市也为畅通退市渠道、妥善处置退市风险提供了多元化的途径。
“近年来，我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短板加快补齐，例如财务退市、面值退市、重大违法强制退市、主动退市等，并在实践中得到很好执行，还有兼并重组、破产重整等方式，上市公司具体选择哪种退市方式，取决于公司所面临具体条件。”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宏观分析师周茂华认为，“值得一提的是，并购重组退市方式，一般来说具有退市效率较高，市场影响小，同时，有助于减少部分强制退市导致社会成本等。预计未来国内将强化退市制度，充分发挥市场优胜劣汰及约束机制，但更倾向于市场化、高效收购兼并等方式。”
退市企业“重生”：市场化退市促进优胜劣汰
深化退市制度改革将对市场带来怎样的影响？周茂华表示，一是倒逼上市公司提升发展质量，二是推动市场投资理念发生转变。
就广东退市企业进行个案分析，*ST宜生近年因违法违规问题导致公司股价始终在低位徘徊，积累了大量风险。今年1月29日，证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公司相关案情，初步查实该公司信息披露违法违规问题。受公司基本面严重恶化等因素影响，*ST宜生股价自2020年9月以来持续在面值附近波动。
今年3月15日，*ST宜生因股票收盘价连续20个交易日低于1元，被上交所终止上市，成为退市新规发布后首家面值退市公司，也是首家不适用退市整理期的退市公司。
在淘汰劣质企业的同时，退市新规也鼓励优质企业主动退市，通过重组以实现更大发展。
以佛山华新包装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粤华包B”）为例，于2000年在深交所发行B股上市，注册地在佛山市，主要从事涂布白卡纸造纸化工、彩色印刷品的研发、生产、销售业务。
今年8月，粤华包B成功退市换股冠豪高新，不仅解决了B股的历史问题，同时也开拓了新的退市渠道，有助于企业实现强强联合，提高上市公司质量。
据记者了解，近年来造纸行业呈现出市场加速出清、行业集中度提升、产业升级加快的趋势。冠豪高新、粤华包B同属造纸业，主要生产基地均在广东，前者拥有湛江东海岛的土地区域优势，但近年公司市场扩张趋缓，收入增长点不足；后者受限于佛山、珠海对造纸产业扩张的限制，无法解决自产浆问题。
粤华包公司相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公司主动退市的原因有两点，一是解决B股历史遗留问题，彻底改善粤华包融资渠道问题。二是实现协同发展，加速打造具有市场领导地位的国际化纸业集团。二者合并有利于整合采购、生产及物流供应链渠道资源，在研发、销售、质量控制方面实现优势互补，提高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竞争力。”
2020年9月8日合并公告发布前粤华包B股股价约2.47元/股，远低于每股净资产4.05元，由于B股市场长期流动性不足、融资功能严重受限，粤华包B估值显著低于A股同行业上市公司水平，通过本次换股交易，既实现了国有资产增值，也有效解决粤华包B股流通性不足问题，有利于拓宽融资渠道，提升融资能力。
粤华包公司相关负责人指出，“对于资本市场而言，B股市场中上市公司普遍存在融资渠道受限，股票流动性弱，估值显著低于A股同行业上市公司的问题。B转A项目的实施有利于解决B股上市公司长期以来的历史遗留问题，将公司打造成盈利能力更强、更加优质的上市公司。本次交易为A股上市公司吸收合并B股上市公司，实现B转A，对资本市场解决B股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周茂华认为，“粤华包B换股成功，对资本市场而言有两个意义，一是粤华包平稳退市，丰富我国资本市场退市方式；二是有助于资本市场发挥优胜劣汰机制，推动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良性退市可以优化资本市场生态环境，将为市场资源优化配置及优胜劣汰市场环境的构建奠定基础，更有利于发挥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的作用。
借鉴海外经验：并购退市是主要退市方式
相比于美国2020年退市率4%而言，目前A股市场每年退市率不足0.5%。截至6月30日，A股市场共有上市公司4373家，若以每年4%退市率来计算，退市公司一年可达174家。
据了解，美股退市渠道相对丰富，具体包括并购重组退市、转板退市和私有化退市等。并购退市是美股上市公司最主要的退市方式，年均占比在50%以上。
平安证券的研报分析指出，美股并购退市占比高主要源于两方面因素：一是企业做大做强意愿较高。被并购方能够获得继续交易的机会，而并购方也能够通过收购整合业务、扩大规模以提升竞争力。二是注册制和中小股东保护机制促使并购方更愿意买断上市公司股份。
此外，美国的转板机制也为退市提供了更多元化的渠道，转板退市为企业提供继续交易的机会，研究表明，美股股票一旦退市，价格平均折损一半，但是波动性也会翻倍，从主板退市到场外市场的公司依然能享受到活跃的交易。
除了主动退市以外，我国监管层面也鼓励通过并购重组、破产重整等市场化、法治化方式挽救危困上市公司。
2019年国家发改委、最高人民法院、证监会等13部委印发的《加快完善市场主体退出制度改革方案》明确提出依法支持符合条件的上市公司等企业破产重整。
如重庆力帆股份（601777.SH）探索形成“股权重组+债务重组+资产重组+运营重组”的一揽子破产重整方案，以全体股东让渡部分资本公积转增的股份方式引入产业投资人，引导力帆股份进军中高端智能网联换电新能源电动汽车产业，带动区域汽车制造业转型升级；偿还各类债务约173亿元，公司原有7000余名职工全部留用。
青海盐湖股份（000792.SZ）通过破产重整化解退市风险，最终将三块亏损严重的低效、无效资产出售，达到资产“好坏分离”的目标，同时将200亿元有息债务通过资本公积转增股本方式进行债务重整，实现市场化、法治化债转股的目标。
南开大学金融发展研究院院长田利辉表示，未来常态化退市机制的完善需要围绕防范应退市企业的盈余操纵、市场作手的资本游戏、退市程序的公平通顺、退市企业的发展空间和投资者保护来开展。需要防止应退市企业通过调整财务净利润、资产重组、政府补助、甚至虚增收入等方式来规避退市，也要防范庄家做手误导市场公众炒退炒差。
（作者：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翁榕涛 编辑：张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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